40.第 40 章
李恒的体温降下来了,这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
可那个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病毒感染的可能,如果反复发热,情况可能不会很乐观。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搞得我一整天都精神紧张神经兮兮的。
早晨,李恒在卫生间洗漱,我抱着体温枪便冲了进去。
他不明所以的望着我,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问号。
我朝他招招手:“你把头低下来一点。”
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体温枪,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扶着膝盖便弯下腰来,还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里溜进来,温温柔柔的落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落在那细腻白皙的皮肤上,还落在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上。
我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举着体温枪的手,迟迟点不下去。
烧退了之后,他的气色好多了,五官哪里都是素素的,下颌线一点一点优雅的延伸到耳朵。唇色也不再苍白,是水蜜桃一般水水嫩嫩的红色。
我暗自庆幸...
还好没有睁开眼睛...
还好没把最大的杀器露出来...
我颤颤巍巍的举起体温枪,重新把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李恒的睫毛轻颤,那双眼睛毫无预兆的睁开了,毫无预兆的,我撞进了一湾百尺千尺甚至万尺之深的深潭里。
造物主一定也是偏心的...
在造他的时候一定是怀抱着满腔的爱跟耐心,如此一笔一画细细勾勒,一工一凿的细细雕琢,像对待一件传世的艺术品一样。
所有人都喜欢精致的人精致的物件...
那精致的人本身呢?
青春时代,我也曾喜欢过一个明星,喜欢他的歌,喜欢他的人,喜欢他的一切,他在我的眼里是如此不凡。
那时他很红,采访的时候总被人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总说自己喜欢聊得来的女生,总说在漫长的时光里有人一起同行分享喜悦,分享悲伤,才不会显得孤单。
很多年后,他和一个小自己十多岁削了脸垫了鼻子垫了下巴开了眼角的整容网红在一起了。
我不是说她不好,我只是觉得他骗了我。
知乎里有人说,所有明星说的都是鬼话,他们在与人交往的时候只会自己三个问题。
年轻吗?
长得漂亮吗?
身材好吗?
人都肤浅得很,明星也一样,你喜欢的人也一样,都喜欢“样靓身材正”的。
至于内涵性格,没人care的。
我望着李恒,而他也正望着我。
那你呢?
你也喜欢吗?
你以后也会和一个漂亮的像假人一样的女生在一起吗?
我泄愤一般用力的点了他一下。
他没有防备,身子蓦然向后仰去。
眼里满满的惊慌与失措。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有人问,什么时候你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人?
有人答,在还没离开他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离别的隐痛。
李恒...
他是我藏在保险柜里的宝石,是我收在冰箱冷冻室里的巧克力,是我一次只舍得挖一小口放在嘴里慢慢融化的芒果糕冰。
我预见了这种隐痛
在没有失去时便已感受到强烈的嫉妒。
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体温枪的LED显示屏一闪一闪的,36.7度,没有发烧。
这间屋里没有什么新鲜的食材,我们只能吃一些易于保存的速食。
我一直以为对面那个医生可以出门,可以买好吃的,经他提醒才看到两户之间的楼梯口还有一扇铁门,是锁上的,他也出不去,又因为他担负着“照顾”我们的重任,存粮得分出来,故而过的比我们还惨。
中午,李恒围着熊本熊图案的白底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一边盯着烤炉里的吐司,一边拿着铲子翻煎锅里的鸡蛋。
我拿着体温枪,出现的有点不合时宜。
他转过头看看我,笑着问:“耳朵可以吗?”
耳朵...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测量的部位,慌忙说:“可以,肩胛、肚子、额头...哪里方便都可以。”
他歪着身子,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点了一下。
吐司跳了出来了。
鸡蛋也熟了,一面黄澄澄的,像抹了厚厚一层枫叶糖浆。一面黄白分明,像一朵黄心白底的向日葵。
李恒把吐司夹出来放在盘子上。
“你喜欢吃什么酱,这里有番茄酱、沙拉酱、花生酱,还有..老干妈。”
我随手一指:“那就番茄酱吧。”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番茄酱,在吐司上画了一只耳朵尖尖的猫咪,单面煎蛋一压,猫咪没了,他又舀了一勺番茄酱,在煎蛋上画了一个小孩,卷卷的头发,不多不少,刚好三根。再把一片吐司压上去,女孩又不见了,他又重新舀了一勺番茄酱,在吐司上画了一张笑脸。
我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谢谢...不过你为什么要画一只猫咪给我?”
“这不是猫咪,是只狐狸”
“那你为什么要画一个三毛给我?”
“这不是三毛,这是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爱丽丝。”
“哦...”
最后一个我看懂了,是一张笑脸,所以我没问。
“最后一个是你。”他说。
我震惊了...
最后一个是我?
这两粒绿豆眼加一条弯弯曲曲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就是我?
这也太敷衍了吧...
他挺有兴致的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思想还陷在我是两粒绿豆眼加一条抛物线的泥淖中无法自拔。
李恒的手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像小王子在麦田遇见小狐狸,兔子先生在下午三点遇见爱丽丝,而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我低下头,重新望向那张笑脸...
圆圆的眼睛一会像血红血红的朱砂,一会又像盛夏里的玫瑰花瓣,怎么看怎么好看。
我捧着一盘热腾腾的吐司煎蛋,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不过这种热乎劲没有维持多久,我又开始跑前跑后的跟在李恒身后量体温了。他去卧室,我也去卧室。他去书桌前写歌词,我也跟着去书桌前。他去客厅的沙发上弹吉他,我也跟着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他去卫生间,我也去,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尴尬,得掐好时间,得抢在他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时候。
跟屁虫一样,有时候连我都嫌自己烦,但李恒却很好脾气。
就像现在在卫生间的门口,他红着脸,把额头凑了过来。
我轻轻的点了一下。
他的脸更红了,轻轻的问:“那我现在...可以关门了吗?”
“啊...可以。”
我慌乱的退回去,抱着体温枪,有点不知所措。
我觉得我可能给李恒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所以一直尽量减少叨扰他的次数,量体温的次数也由平均半小时一次逐渐拉长至一小时,两小时,甚至三小时一次。
他的作息很规律,吃完晚饭,在客厅里坐了会,不到九点便回被窝里躺着了。
我在客厅里随便扒了本什么周刊,手里拿着杂志,眼睛却一刻不停的往卧室里瞟。
李恒半躺在床上,手里抱着吉他,嘴里叼着拨片,一会拿着拨片拨一拨琴弦,一会又拿过耳后的铅笔,在五线谱上勾勾画画。
卧室里不时响起木吉他叮咚叮咚的呢喃,起初断断续续,而后逐渐连成行连成线连成段连成曲,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掷地有声,清脆悦耳。
李恒跟着音符轻轻哼唱。
他真的有一副好嗓子,五彩缤纷的音色,像夏夜里的风蓦然涌进心底,温柔而浓烈。
窗外,树影错错,也忍不住轻轻晃动。
渐渐的,声音停了。
我再望过去,卧室的灯已经暗下了。
俗话说得好,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我收了杂志,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谁知手刚伸过去,便被按住了。
李恒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
“把体温枪留给我,别量了,快去睡吧。”
我手疾眼快的按了一下,灯是绿的,说明没有发烧。
他拉开台灯,佯怒道:“我给你哼了这么长时间的晚安曲,还不困吗?”
我的心差点漏跳一拍。好在还有一息尚存,理智逐渐占了上风。
给我哼的?
骗谁啊...
你明明是在写歌。
不过我歌也听了,卧室也进了,体温也测了,该占的便宜一个一个的也都占了,这会再卖乖好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于是便说:“好了好了,你拿着吧,我回去睡了。”
“等一下!”这会换他不让我走了。
李恒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还有墙角一把木吉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慢慢的落在我身上:“你昨天...在哪里睡的?”
我抓着脑袋想了想。
昨天...没睡。
前天...好像也没睡。
哇...
这样一算我还真有修仙的潜质呐,三天两夜没睡居然还这么有精神。
他掀了被子就要起来:“你睡床上,我去睡沙发。”
“哎哎哎,别别别...”我慌忙挡住他:“您老这身体刚好,身体虚得跟老头子似的,不禁冻,还是我去睡沙发吧啊,你回去回去!快回去!”
我把他按在床上,他挣扎了两下,突然不动了。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那你睡那一半,我睡这一半?”
睡一张床?
不好吧...
我搞不好会因心动过速而亡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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