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我是傍晚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到达TZY的。
二月的五点，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而此时的TZY并没有开灯，里面看起来甚至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暗不少。
玻璃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许是被这突兀的声响给惊动了，警卫室的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脑袋来。
是秦叔叔。
“你就是许若吧，喏，给你钥匙。”
秦叔把钥匙抛给我，然后朝走廊的某个方向一指：“你的房间在最里面，老板都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我稳稳地接住：“嗯，谢谢。”
“走的时候帮我把大门锁一下。”他说着，把脑袋又缩了回去：“这天气，太冷了...”
我问：“不会有人再回来了么？”
“都在楼上呢，这几个小崽子基本上天天练通宵，小姑娘，睡觉的时候最好耳朵里塞个耳塞哟。”
“哦...”
都在楼上吗...
我给大门挂上锁，朝走廊深处走去。
汤叔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是个世外桃源，有一扇小门，直接与外界相通。
以后的几天里，我将无数次的通过这扇小门，去往对面的小吃街，点上一份特大碗的过桥米线，再加一根香肠，两个卤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把话题再转回现在...
我屋顶上的二楼有练习室，有食堂，有化妆间，有办公室...
一楼跟二楼比起来，更像是未经开发的荒草园。一间一间的空房间，都是没有装修的土坯房。
没有实用性和功能性，自然也就没有人来。
所以，每天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推开大门以后就转个弯，直接去往二楼了。
尽管跟李恒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过我。
但是我见到过他，不是一次，是两次。
一次是在食堂，我在屋里面帮燕姨做饭，恰逢昭然沐阳还有陆离一起过来吃午餐。
老远就听到陆离的大嗓门。
“燕姨，今天中午有什么好吃的啊？”
燕姨说：“今天是酸辣包菜、麻辣土豆片，拉皮肉丝，还有红烧狮子头。”
“好嘞！”
我拿了三份干净的碗筷，一个一个的往里面添饭。
“燕姨，给我们留点儿，这里还有三个人呢！”
我望过去，看见昕宇一蹦一跳的朝这边挥着手。
他的后面跟着千夏，还有，李恒...
他穿着黑底白纹的毛衣，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路低着头，盯着手里的笔记本，不时的拿起笔，涂涂又改改。
“若若，再多拿三份干净的碗筷，给他们添上饭...”
李恒的身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眼见着就要...
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说些什么呢？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仍然束手无策。
“若若。顺便把菜一起盛了，我们...”
燕姨转过身来，望着我，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蹲到那里去了？”
“嘘！”我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让我躲一会。”
话音刚落，李恒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窗口前。
我不禁自恋的想，这时间掐得真好...
李恒趴在窗口，睁大了眼睛朝里张望。
“阿姨，今天还有饭团吗？”
燕姨不答反问：“饭团好吃吗？”
“嗯，好吃。”
阿姨有意无意的扫了我一眼，打趣道：“怎么办？好吃也没有了...”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二楼的练习室。
这次不能算偶遇，因为是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实在太无聊了，算准了练习时间过来偷窥的。
可谁知道我千算万算，算准了时间，算准了地点，却没算到门外居然有一个人，还是副生面孔。
是个女生，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小巧玲珑的，像个瓷娃娃。
她站在窗口朝里张望，占据了绝佳的观赏位置。
我心想碰都碰见了，还是打个招呼吧。
“hi，你好，我叫许若，你是...”
女生没有说话，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警惕，像是有谁要抢走她最珍贵的宝物，心里明明害怕自卑，却偏偏从绝望的自卑里疯长出狂傲的自负，像玫瑰背负了一身的刺。
这样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便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缩在墙角，透过女生手边的缝隙朝练习室里偷瞄的时候，我心里甚至对这天然的屏障存了一点点感激。
TZY的练习室很小，六个人并排站开点都会显得有些局促，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整面墙的大镜子，听起来清晰度还不错的音响设备，而且透过里面传出的声音来看，隔音效果也是不错的。
可能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了，六个人看起来皆是大汗淋漓。
李恒穿着灰色的运动服，双腿盘坐在地上，刘海湿哒哒的搭在额间。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咕嘟咕嘟的朝嘴里灌矿泉水。
陆离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他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真好看。
我好久没有看到他这样了，我见到的他有时是多云，有时是阴天，有时是雨天，而这时候的他，是晴天，艳阳高照的晴天。
“喂，你在看谁？”
这样美好的场景突然被人打断，我不禁觉得有些讨厌，便没有理她。
她又问了一遍：“喂，问你呢！你在看谁？”
我还是没有理他。
女生没有再说话，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是在看千夏吗？”
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眼斜。
“你喜欢千夏？”
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喂！我问你话呢！”
好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如此境况，真是再美的风景也看不下去了。
我回到一楼的房间，打了会游戏，刷了会手机，便躺在床上开始酝酿睡意。
想想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不常能看见，即使能看得见，却又说不上话。
你说，人生为什么那么艰难呢？
我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像有一个钩子，使劲的把它往下拉，再往下拉...
感觉好久好久以后，咕咕叫的肚子才把我唤醒了。
满眼漆黑一片。
我捞过枕头边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凌晨三点。
我闭上眼睛，试图再睡上两三个小时。可肚子一直咕咕叫，咕咕叫，其频繁程度比专注扰民事业的公鸡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被逼无奈，我打开柜子，拿着最后一桶幸存的方便面去了食堂。
本想着接满了开水就回来的，便一路直奔饮水机，连灯都懒得开。
我正撕着外包装，只听“咔嗒”一声，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突兀。
“谁？”
有人从外面打开了灯。
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许是在黑暗里呆的太久了，我觉着有些刺眼，不禁伸手挡了挡。
当眼睛慢慢适应了灯光，我在手指的缝隙中，在光芒聚集的缝隙中，看见了李恒的身影。
我慢慢放下手，试着和他对话，不带私心的对话。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他说：“我有点饿了，准备去吃个饭。你呢？”
“我也是，一起去吧。”
我挡在桌子前，把身后的泡面往里推了推，藏在了饮水机后面。
他点点头：“好。”
江城凌晨三点的街道，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一只冻上的冰棍，也像一只坏掉的怀表。
天籁寂寂，人籁齐歇。
整条街上，只有我们缓慢的足音。
“去那家过桥米线吧，我吃过，挺好吃的。”
老板娘也热情，离得老远就招呼我：“小姑娘，又来吃米线啊，这回还带上你男朋友啦。”
男朋友？
“不，阿姨，他不是我...”
我涨红了脸，着急着想要解释，李恒却直接走了进去，好像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小伙子长得还蛮漂亮的哎，吃点什么，阿姨这里的米线有鸡丁的、牛肉的，还有三鲜的...”
“牛肉的吧。”
“小碗、中碗、大碗还是特大碗？”
“小碗吧，这个时候吃多了睡不着。”
我跟在后面说：“阿姨，我要...”
“你还是老样子是吧！”
阿姨拿着点餐的小本子，理都没理我，扭头就往厨房里钻。
我走到李恒对面坐下，感觉从脚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果然，事实胜于雄辩...
十分钟后，两份米线都端了上来。
他那碗，叫碗。而我这碗，得叫盆。
李恒没忍住，瞅了我一眼。
“这么多，你能吃的完吗？”
还没等得及我编好理由回答，老板娘便在后厨中气十足的吼。
“能！她能！她每次吃完还能加一根香肠和两个卤蛋！”
我恨不得刨个地缝把自己扔进去。
时钟走向三点二十分。
寒风穿堂而过。
屋顶的挂灯洒落比星星还要耀眼的光辉。
李恒把手抵在唇边，笑得像是青丘山上的九尾灵狐，蛊惑人心。
我想我一定是被迷了心窍。
“李恒，我想做你的朋友，就是那种可以分享，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朋友。”
他说：“我有很多朋友。”
我说：“我愿意做最忠实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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