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痛
季存清看着身边的弟弟，他从来都是性子清冷，干净整洁的人，十几年来，整个人自律的像个老头子，而这一次，他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目光落到他一身血迹和尘土的衣服上，他开口：“阿晰，我们都在，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季存晰目光直直的盯着手术室的门，摇摇头，拒绝。
他微微叹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传达着自己的支持与安慰。
手术室里，女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看着众人，轻叹一口气：“患者最重的伤在腰腹，应是受到重击，看起来应该是拳脚踢打而至，有轻微脑震荡，胳膊、小腿有不同程度的割伤，鞭伤和划伤，有些伤口比较深，口唇，手脚也是，多是割划伤痕，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殴打淤青红肿，林林总总，怎么也要休息半月二十天以上。”
医生顿了顿，继续道：“此外，患者没有受到异性侵犯，但是，”她看着众人担忧的申请，声音沉重道：“最重要的是，患者体内被注射了药剂，以□□为主，剂量大，药性很强，患者身体虚弱，可能会受不了体内的药性，后期，可能需要戒毒。”
“什么！”简璃听闻，心下已是震惊的无法言喻，俨然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被如此对待，季存晰此时已面色阴沉，双眼中凝汇着浓浓的疼惜和冰冷，他双手狠狠的一圈打在墙壁上，顿时鲜血就流了一手。
“阿晰！”季存清一把抓住弟弟的手：“你冷静一些。眼下，清清人平安，这就是最重要的了，你好好照顾清清，外面的，有我在。”
季存晰点点头，抬头看着玻璃那边躺在床上的小小的一团，眼中是满满的痛苦。
他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随后转身，走向不远处走廊尽头等着的邵正勋。
“查到了么？”季存晰问道。
邵正勋看着面前的老板，这个少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强大，整个人沉浸着阴沉冷漠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原贴IP是青阳一中附近的一家网吧，发帖子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高高瘦瘦的，带着眼镜，长得很斯文，叫韩宇，就是他。”邵正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上去，上面是监控截图。
“高高瘦瘦的，带着眼镜，长得很斯文……”季存晰微微皱眉，思忖片刻，脸色瞬间阴沉：“韩宇，呵，看来某些人，永远都学不会长记性。”
随后继续道：“查一查韩宇和韩静香什么关系，都姓韩，这么巧？”
“是。”邵正勋说完便先离开了。
季存晰沉沉的望了望外面的天空，随后转身回到病房。推开门，缓缓朝着床上的小姑娘走去，两个老爷子年纪大了，折腾了一天，身体吃不消，季存清便先送他们回去了。季母也赶紧回家去煲粥，好拿来医院。
简璃坐在床前，拿着毛巾，准备给毓清擦脸。
季存晰上前，接过脸盆和毛巾，轻声说：“我来吧。”
简璃看了看略有些狼狈的季存晰，轻叹一口气：“阿晰，你帮清清擦一下，我回去收拾一些清清的衣物。”
季存晰点点头，送他们离开后，这才返回床边，将毛巾打湿，轻轻的擦拭她的脸颊。
白皙的皮肤此刻红肿的不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唇角咬破的伤口此时已不再流血，季存晰看着这样的她，心被狠狠的揪到一起，他动作很轻很轻，生怕不小心触碰到伤口会让她痛。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药水滴滴落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心底里疼痛万分，毓清躺在床上，药效未退，小脸潮红，脑中一片混沌不清，她紧紧锁着眉头，下意识的不停挣扎，季存晰看她要挥手，心下一痛，赶紧稳住她的胳膊，小心她的动作滚了阵。
青青紫紫的小脸上此刻满是汗水，他拿起湿毛巾，给她一点一点擦拭。
“季哥哥……走开，你走开，季哥哥……”她似是困到了噩梦中，不停的呢喃挣扎，看起来痛苦万分。
季存晰的心似针扎般疼痛，他俯身，不停的在她唇上亲吻，柔声的说：“清清，不要怕，我在，不要怕。”
他语气温柔无比，似是低声呢喃，如江南烟雨般温软黏糯，渐渐的抚平着不安的她。
她在药力下不停的反复挣扎，季存晰便不停地安抚亲吻她，来来回回折腾了整整一晚，她才安然睡着。
简璃和启明就住在了隔壁的病房里，整整一晚，他们看着女儿受苦难耐，心中疼惜的不得了，第二天一早，季母就带着家里煲的粥和早餐过来病房，一进去就看到一身凌乱的季存晰，再不似往日的清俊模样，脸色憔悴，一晚无眠，下巴上长出了青青点点的胡茬，简璃看着他说：“阿晰，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季存晰摇摇头拒绝。
“你这孩子，我们都在这里看着清清，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回去洗洗刷刷换身衣服，这邋遢样子，清清醒了看到了多担心。”季母指挥着他赶紧走。
季存晰这才答允，将毓清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又在她额头亲吻一下，这才离开。
启明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女儿在病床上被“登徒子”亲吻，怎么看怎么碍眼，刚要发作，又看看季存晰疲惫的模样，又硬生生把那口气吞进肚子里，憋屈的不行，臭小子！
季存晰回家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这才一身清爽，眉眼间的疲劳也褪去，往日的清淡疏离的矜贵气质愈加凸显。
收拾好自己，他就直接回到了医院。回来时毓清还没醒来。季存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沉睡。
启明怎么看怎么更碍眼，小子，亲爹还在这呢，你就这么大胆！想着想着就要开口，简璃见状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干嘛呢你！
启明比手画脚的：看着臭小子太不把我放眼里了。
简璃：得了吧，阿晰这几天多累，你别添乱。
启明：……一脸委屈
没一会儿清晏老爷子和老太太，季老爷子和老太太也都来了，饶是定了最大的套房，这会儿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毓清是被身上的伤口痛醒的，几乎她一睁开眼，季存晰就看到了，正对上她蹙着眉有些茫然的眼睛。
“清清。”他轻轻开口，声音暗哑，一夜没睡，神经一直紧紧绷着，这会儿看她醒来，心里才真正稍稍松了口气。
“季哥哥……”听到熟悉的声音，毓清清醒一下，才开口喊道，此时她声音沙哑的不行。
“醒了。”季存晰微微笑着，问她：“哪里痛？”
毓清想抬手碰碰他，但伤口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别动，”他轻轻覆上她的手，说道：“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经过了昨天一天的挣扎，此时看着他熟悉的俊美的脸庞，听到他温柔宠溺的声音，心中的坚强一瞬间烟消云散，心底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委屈：“季哥哥，我好疼……”好疼，好怕，好怕真的见不到你了，也好怕再见到你时，会不再是以前最美好的毓清……
季存晰看到她的委屈，心被狠狠的揪在一起，他轻轻吻着她，不停的安抚：“不怕，我在，清清，我在……”
听到内间的动静，大家赶忙进来，“清丫头，你醒啦！”四个老爷子老太太一溜烟儿围到了病床前，把毓清围的严严实实的。
“爷爷，奶奶。”季存晰看着大家关心的目光，心中热乎乎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奶奶一早过来看见孙女一身伤，就心疼的不行，这会儿看她青青紫紫的小脸，更是忍不住流泪，季奶奶看着自己的老姐妹激动的模样，笑着说：“清丫头，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你季妈妈带来了粥，煲了一晚上，炖成米糊糊，你吃一点？”
毓清胃里还在不停的翻涌，但是看着长辈关怀热切的模样，却不忍心拒绝，只微微笑着点点头说：“好，谢谢季奶奶和季妈妈。”
老爷子一看孙女想吃东西了，就赶紧张罗着把粥乘过来，老太太端着碗，亲自一口一口的喂她，嘴角的伤口不停的牵扯着痛，毓清吃的很慢，许久才吃下了一小碗。
看着她醒来没事了，几个老人这才放心，启明张罗着把大家都送回去，季存晰看到了她不舒服的模样，也就让母亲和简璃回家了，只剩自己一个人照顾她，大家刚走，毓清胃中一阵翻腾，再也忍不住“唔”一声，将刚才吃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季存晰细心的帮她顺着背，等她吐完，帮她收拾好以后才喂她喝了几口水，看着她吐得泪眼汪汪的难受的模样，季存晰神色专注的看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疼惜与柔情。
毓清被他直白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她瞥到了自己身上青紫的伤痕和一道道划破的口子，扯了扯嘴角说：“季哥哥，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季存晰看她怯生生的模样，心下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温声道：“没有。”他小心的捧着她的脸，说道：“你是最美的。”
毓清被他眼底的柔情融化，她摸了摸他的脸，心疼的说：“季哥哥，你肯定没有休息好，”他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你上来休息一下，好不好。”
说着，将自己的小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空出的床铺示意他上来休息。
季存晰被她这幅小模样看笑，索性脱了外套，上床将她搂进怀里，手小心的扶在她的背上，轻柔的安抚她：“再睡会儿，嗯？”
他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肩，毓清心下一片安定，点点头道：“好。”
她头晕沉的厉害，这会儿躺在她的怀中，也渐渐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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