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逆鳞
把毓清送回家后，回到季宅已经晚上10点多了。
季老爷子和季老太太休息的早，季父季母出差在外，别墅里很安静，只开了客厅的背景灯，给没回家的家人留灯。
一走进客厅，宋阿姨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
“阿晰回来了，我炖了燕窝，你也吃一碗。”
季存晰点点头，问道：“宋阿姨，我哥回来了么？”
“回来了，在书房呢，正要给他端宵夜上去。”宋阿姨在季家工作二十几年，是看着季家几个少爷长大的，在心底里就跟自己儿子没有区别，季存清工作繁忙，每晚加班到很晚，她看着也心疼，只能想方设法做一些营养的吃食给他补一补。
宋阿姨乘出两碗燕窝，季存晰接过来说：“宋阿姨，我端上去吧，您早点休息。”
宋阿姨笑着点点头，把餐盘递给他。
季存晰端着宵夜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书房，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传来。
季存晰进去后把燕窝放在书桌上，季存清的目光从一堆文件中转移，抬头看看自己的弟弟，笑笑说：“阿晰，怎么是你上来了？”
季存晰端起一晚燕窝，慢条斯理的吃着，抬了抬下巴指指书桌上的另一碗：“味道很好。”示意他吃宵夜。
季存清摘下眼镜，揉了揉眉脚，端起燕窝喝了几口，才看着他开口：“说吧，什么事？”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自己解决，几乎不曾求助父亲和自己。这次，倒是让他感到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他专门来找他。
季存晰把碗放下，瓷碗碰触桌面，“咚”一下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季存晰抬头，看着他，眼神幽深，淡淡吐出两个字：“苏家。”
季存清讶异，微微皱眉。
“你们现在是不是在查苏家？”季存晰不以为然，继续说道。
“阿晰，你……”季存清往后一倚，靠在座椅上，看着他说：“要办苏家？”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刚才的皱眉是错觉一般。
季存晰点头：“嗯。”
“为什么？”他笑了，这苏家做了什么，能惹到他这个向来与世无争的弟弟？
有趣，他很好奇，干脆直接挑明：“我的确是在查苏家。”
“你想要的资料，我有。”
季存清挑眉：“条件”
季存晰唇角一勾：“青阳苏家，彻底消失。”
饶是季存清，听到他的话，心里也是一震。
啧啧，这苏家得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惹了阿晰啊！
季存清思忖片刻，沉声道：“可以，但是……”他抬头，“你应该清楚，苏家盘踞青阳多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让苏家彻底消失，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时间。”
季存晰点头：“可以。”
说罢，将一个U盘放在书桌上，便准备回房。他刚走到门口，季存清开口：“阿晰，你为什么要整垮苏家？”他是真的挺好奇的。
季存晰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顿，回头看他一眼，说：“人有逆鳞。”而苏家，刚好碰了他的逆鳞。
“……”
季存晰走后，季存清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微微倚靠在书桌上，手上把玩着阿晰留下的那个U盘，望着窗外的景色。
他们兄弟两个年龄差了15岁，一直以来，不熟悉的人都以为他们比起兄弟，更像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但外人却不知，他们俩的感情比谁都更深刻，弟弟刚生下来的时候，就那么一小点，是他抱着他，哄着他，陪伴他一起长大。
兄弟两个长相酷似，季存晰几乎是缩小版的季存清，但是两人的气质却斐然不同，30多岁的季存清，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在官场长袖善舞，年纪轻轻就成为青阳市的市长，十几岁的季存清，清隽俊秀，又有着少年的朝阳之气，但是不同气质的他们，却是同一种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清贵疏离，看似温和，却最为淡漠，对什么也不怎么上心在乎，对谁也不太过于亲近。
季存清笑笑，喃喃自语：“逆鳞啊，苏家得势这么多年，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也是时候灭灭他的傲气了。”
修长的手从桌上拿起手机。
“苏明，是我……”
……
第二天，苏家
“什么？青街的场子都被查了？”苏明瑞脸色难看至极。
“十几个场子都被封了？”听到电话那头的话，苏明瑞的脸已经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墨水。
他挂了电话后，立刻拨出去一个电话。
“李部长，您好您好，我是苏明瑞。”他殷勤的陪着笑。
“您看，前天陪您的香香，您满不满意？”
……
“嗯，我这边生意忽然出了点问题。”
“对，青街这边的场子都被封了。不知道，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哎，好好好，那苏某就先谢过李部长了，这样，这个周六，青阳会所，青阳阁，我做东设宴，好好款待李部长。”
……
得到了确定的回应，苏明瑞才稍稍放心一些。
季家书房。
“好，我知道了。”季存清，他懒洋洋的坐在书桌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松木的书桌上，唇角一勾：“呵，李部长是吧，小鱼苗开始冒头了，看来后面有大鱼呀。撒网吧。”
收起电话，他看看沙发里的季存晰：“鱼要上钩了。”
季存晰笑笑：“显而易见不是么。”他抬头，看着桌前靠着的人，薄唇轻启：“你刚上台，多少人虎视眈眈的想拉你下马呢。”
季存清笑出声，好似说的不是他一般：“那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季存晰耸耸肩，起身：“走了。”
“阿晰，”季存清开口叫住他：“真不打算入仕途？”
季存晰摇摇头：“没兴趣。”
季存清了然的摇摇头，无奈笑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阿晰天资聪颖，如果也走仕途，以后定然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季存晰笑笑：“人各有志，没什么可惜的。”说完就走了。
季存清笑出了声，是呀，没什么可惜的。阿晰他无论在哪个领域，都会是站在金字塔的那一个，也罢，他做的开心，这就够了。父亲的公司一直想让他接手，但他志不在此，心怀天下，总想着能在政途上真真正正的做出一些成绩，造福百姓。他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但是能帮助多少人，他都愿意倾尽全力去帮助多少人。
而阿晰，他从小对数字极为敏感，父亲的公司，以后交给他，只会是更好，这样很好，季家人，不论在那个领域，只要踏足了，就只能全力以赴，做到极致！
……
毓清此时正在家里一头扎进堆得比她还高的资料中，脑子飞速的转着，手下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这几天一下发生好多事情，一时间让她有些应接不暇，研讨会越来越临近，论文还没有写完，她几乎放下所有的事情，专心的写论文。
她不知道，此时的青阳市，风起云涌，青阳的天，就要变了……
……
“爸……”苏明瑞刚收到李部长那边的信，北京那边纪检委派人过来专查青阳，原本以为摆平的事情，现在却再次陷入危机。
苏老爷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锐利的眼神射向眼前站着的中年男人。太师椅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是之前在青阳一中会议室里的男人。彼时嚣张的不可一世的人，此时脸色却阴沉的不行。
苏天阳缓缓开口：“苏曼是不是又捅娄子了！”他这一生，在青阳市摸爬滚打，最开始从一个黑帮不起眼的小弟做起，一直坐到现在青阳市的老大，他靠的就是够狠够不要命。
他花费一辈子打下的基业，杀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能到今天的地步。现在提起青阳苏家，谁不知晓！可现在，竟然要毁在他儿子的手上！
“爸，曼曼她……就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苏明瑞并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学生？”苏天阳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敲，随后看向身边的西装男：“阿山，你给他说说，那个学生。”
阿山微微一鞠躬，开口：“是季家。”他也没想到，会议室里那个睥睨傲视的少年，竟然有这么大的背景。要不是这两天苏家的底盘屡屡出问题，他还没往深处查，这一查，才发现，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苏家再厉害，那也是跟季家无法比的，百年季家，那可是开国元勋。就算是中央里的那位见了，都要以礼相待的。
“什……什么？”苏明瑞惊讶的大声质问：“怎么会是季家！不是说是学校一个姓什么爱新觉罗的女学生么？”
“哼！”苏天阳重重一哼：“你的好女儿惹出的乱子！”
“这……这要怎么办？”苏明瑞满脸惊慌，是季家施压，那就真的难办了。
“阿山。”苏天阳沉声开口，示意他继续说。、
阿山叹口气：“季家少爷，之前说过，等不到苏小姐的道歉，就……”他微微迟疑：“就等着看苏小姐把牢底坐穿……”他终究是小看了那个少年，现在看来，他还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苏明瑞为难：“爸，曼曼她，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可能去道歉的啊！
“哼，我不管她那个性子怎么样，不想坐牢，就给我滚去把这件事摆平了！老子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败在她手上！”
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只剩苏明瑞一个人在客厅站着，万分为难。他跟苏老爷子不同，苏老爷子是一辈子在刀口上舔血过来的，走到今天这地步，什么儿女情长，亲人家庭对他来说还不如拿下一个盘口重要，为了他的宏图霸业，他断过手，割过肉，老婆儿子都能牺牲，何况一个隔辈的孙女，要不然，他这一辈子娶了四个老婆，也不会只剩下他一个儿子……
但是他不同，他的命是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小时候家里从来都不缺的就是孩子，他母亲是苏天阳的第四个老婆，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性格随了母亲，从小性情软弱，胆子又小，一直以来都不讨父亲的喜欢，是母亲一直陪伴他成长，要不是上面的三个哥哥都死了，现在也轮不到一个最不受宠的他来接手这偌大的苏家。
而苏曼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他就宠她，疼她，不论她惹出多大乱子，他都会给她摆平，久而久之，随着年龄增长，性格极为嚣张跋扈，让她做出给人赔礼道歉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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