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只能存活一个
第七十九章
她的故事说完了，我的泪也流完了。
白素尘看着自己说着说着最后竟让对方哭泣到脱力，那种悲伤的气息，就是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感受的。或许她该过去安慰下。
“喂，你没事吧？”她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面前的人朱唇还在说着什么，手在我眼前晃动，可我哭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在我对我而言都成了飞絮，愈发清晰的只有孙悟空和小牧童的身影。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是大梦初醒：“那个小牧童，就是我对吗？”
白素尘犹豫了下，其实这些事她本可不说，却终究不忍。她从未觉得自己此生这样酸楚过，甚至有着妒忌寒酥和孙悟空的感情，却也控制不住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到热泪盈眶。
尤其是栖寄在她腹中的时候，她更能深切的感到到孙悟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特别是唤白素尘那三个字，唤她的名字的时候，仿佛就是在和她互动一样。
可她明白到底不是，她的一番真情终究是错爱了。孙悟空心里只有寒酥，即使他面对的是她的容颜，唤的也是她名字，可他爱的却是另一个魂。
白素尘重重呼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变得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而后点点头，淡淡开口道：“没错，那小牧童就是你的前世。”
“你回答的时间有点长。”我目光不善的盯着她，方才，她脸上的表情煞是精彩，可眼下却坦然到让我疑惑，“你是不是也喜欢孙悟空？”
此言一出，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也变得疑惑起来，“怎么会呢，寒酥姑娘这是何意？怕是多虑了吧。”
“是吗？”我又仔仔细的看了她几眼，摇摇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撒谎的本事不是太好？”
白素尘似被撮中了要害，无懈可击地伪装终于破裂，泪水一瞬间落下，砸碎在白色的花毯上，落地生花。
寒酥啊寒酥，到底是我小瞧了你。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孙悟空？”
“呵呵，”我咧嘴笑了笑，“你在我腹中栖寄那么久，早就感同身受，何必多此一问呢？”
“可你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可怕的话来，“哐啷”一下，犹如当头棒喝！
“你……说什么？”我颤抖着薄唇，神情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这样的问句不断在脑海中回响，只觉得天翻地覆，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用孙悟空的话说，那模样丑死了。
白素尘看着眼前的人，怎么比方才哭的还要可怜兮兮？狼狈到让人只想去嘲笑。
“好了！你别哭了！”白素尘一把将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我拉扯起来：“你连你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吗？”
我红肿着眼泡，无助的很。毕竟第一次真正面对自己死亡的事实，哭两声怎么了？
“我……”嗓子哭的沙哑，这才猛然想起了自己被乌光剑穿胸而过的样子。
白素尘似乎是十分无奈，发出啧啧的感叹，道：“你听我说，并非没有生还的余地，你还有复活的机会。”
我破涕为笑，鼻子冒了个泡，“真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点了点头。
“那还等什么？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摇了摇头。
她带上了万分认真的表情，解释道：“这里是墟境。有些神死后便会来这，有些不会。如果来到了这里，只有重新凝聚足够的信念，才能复活。”
“原来是这样啊。”我托着下巴问道：“那咱俩加在一起的信念够吗？”
“足够复活。”
“那还等什么？快呀！”
“可……”她欲言又止。
“又可是什么呀？”
“可是我们之间，却只能存活一个。”
“扑哧”一下，我心中刚燃起的一团火，忽地就被浇灭了。
我哦了一声，“我明白了，我祝福你们。”不待她开口，我便先说了出来。
白素尘诧异的打量了我一眼，轻声问：“为什么？你不是想活吗？”
我想，我当然想！可是……心中的情绪饱涨开来，身体本就是你的。而我，本就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资格要生要活呢？
我低头咬了咬自己的唇，渗出一丝血珠，又苦又咸。
“对，我不想活了。”我说。
“怎么会，你为什么不想，怎么会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我不想活了还不行嘛！”
白素尘显然不信，也懒的再跟我抬杠，只是摇了摇头，闷声道：“这并非你说了算。眼下情况，并不是谁生谁死的问题，而是根本无法选择。”
“无法选择？什么意思？”
“这具身体，只能容纳一个灵魂，可待会醒过来的会是谁，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她沉下眸，叹了口气，道出了我最不想承认的两个字：“命运。”
“命运？”我凄凉一笑，“命运还真是无奈啊……”以前我偏不信命，可现在若是跟我说一句：“这就是你的命。”那么我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因为直到如今我才明白，被命运这只手拨过来又弄过去而不自知的人从来都是自己。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
于是乎，因为这该死的命运，我们达成了和睦相处。在这花开旷野的墟境里，俩人坐在地上，靠在一起又聊了很多。全是关于孙悟空的故事，而在这一点一滴的故事里，我俩的思想也渐渐融在了一起。倒一点儿不像情敌，反像双胞姐妹一般。只因心里爱着同一个人。
与命运无关，只要他好，我们便好。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所以结果并是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无论待会醒来的是谁，都要连同对方的那份情一起，好好爱他。
“如果醒来的是你，见到他的话，能不能帮我跟他说一句……”白素尘闭上眼，声音又柔又轻：“有个人一直默默爱着你。”
这句话她暗恋了很久很久。
我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又静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又轻柔的响起，“你呢？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我一怔，喉咙莫名的紧了紧。我和孙悟空之间的感情太过曲折，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即使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怕也锦书难托。
可我还是想再说点什么，再最后为他做些什么。
“有啊，如果是你醒来看到他，请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就让一切继续，就把你自己完全当作是我，跟他说一句……”
我站起身，对着辽阔的旷野，那句压抑已久的话便从我嗓门中呐喊出来，用着我此生最大的声音，回声传遍每一个角落———“孙悟空，我好爱你———！！”！！！
漫天的花瓣纷飞……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让你相信，
我还在这里，从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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