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荆棘之吻 下
矩阵识别线路少，并不意味着识别程序不会被触发，只是敏锐度上会有所减弱而已。这种减弱无损于识别矩阵的防卫性，因为即便邪灵再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和气息，所暴露出来的部分也超过了程序识别的下限。
不过此时情形又不同，周家忝所拥有的是最顶级的辅助系秘宝契约武器，只有这种级别的秘宝武器开启后才能够将别人的气息完美掩藏。拥有这种级别武器的灵狩无一不是在工程部中能够被信任的要位者，所以也无需担心邪灵的潜入和破坏。更退一万步说，要完美掩藏一个气息终归是一件劳力费神的事，要将气息无孔不入地完全包裹这件事必然不能长久。
周家忝选则这个方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在几条线路相对较少的区域中，这片区域在识别矩阵监察室内的显示位置比较靠近边角，在不出现警告的时候不容易引起监察者的注意，他也不想特意解释为何在工程部区域内他完成蜕灵又不外出执行任务却拿着秘宝武器到处晃悠，能少一事少一事。
偶姬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微微搭在越女剑溢出的花藤上，这使得她的气息更为微弱，染上白花的味道。女人显然很领这个情，她在试图减轻周家忝的工作压力。她并非是完全不同事理的暴君，能够成为邪灵的王，所依靠的虽然是无上的武力，自然也有别的东西。
周家忝并非一时兴起或是仅靠直觉就决定带偶姬进入工程部的。早在他第一次进入福利院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地在门口感觉到了灵域的断层。那种感觉不明显，当他再一次从门内跨出来的时候，那种穿越灵域的感觉却消失了。
诸人皆知，灵域内的事物与灵域外的反差越大，改变越明显，雕琢越精细，维持其运转所需要的灵能就越多，而隐藏灵域与现世相接的边界也就越不容易。但福利院从一开始就是个福利院，这点毋庸置疑，显然灵域内的改变并不体现在外观上，也许是更深层的东西，或者也许根本不是灵域。但周家忝从不怀疑自己的感知，他相信绝非自己的感知出错，而是灵域的主人没能收束好灵能导致灵域边境一瞬间的扭曲。
他现在隐隐猜测偶姬就是灵域的主人。她既然大费周章地将已经残废了的杨仲弄到自己身边照看，那必然留着杨仲还有用。还是那句话：否则他早就死了。
这是从工程部偏门到护理室最近的距离，几分钟很快就走到了门口。周家忝在推门进去之前这样对偶姬说：“本来这件事应该让姜鲮做。但你既然来了，我觉得应该先让你试试看。”
偶姬冷静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把杨仲弄醒。”周家忝顿了顿，“他进入‘意识航行’期太久了。即使原则上不应该打断秘宝武器和灵狩融合后的自我沟通，但显然，如果让他的意识迷失更加得不偿失。”
“我希望你能够在不伤害刺激他身体的情况下，把他的意识唤醒。这就是我带你来的目的。”
女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显然隔着门上镶嵌着的透明防弹玻璃板看到了房间内躺着的满身管子的杨仲。她似笑非笑地问，“你们就是这样替我照顾他的？”她的语气平和温润，听起来没有生气的意思，但也仅仅是听起来而已，周家忝明显感觉他所包裹隐藏的气息在花藤之间狠狠一涨。
周家忝一边替她开门，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你不必责备我们。那是杨仲自己的选择。”
女人定定地站在床边，她微微倾身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漂亮男人。整个房间里除了杨仲悠长而安然的呼吸声之外，只有心电仪规律的跳动声。
他显得很瘦削，比他出院的时候还要瘦，面孔是一种病态的白，唇色极淡，全无健康的色泽。他半裸着，电极贴着他的胸膛，肤色与白线的色泽相差无几。因为双眼阖着，细长而浓密的睫毛便在眼下盖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杨仲像个毫无生气的娃娃，安安静静地躺在属于他的壁橱里。
女人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可以摸摸他吗？”
周家忝点了点头，叮嘱她道：“不要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性刺激。”
女人腻白的指尖在空中顿了顿，接着她的手掌贴上了男人的面孔，指尖摩挲着他的唇。杨仲的唇很柔软，他睡着的时候，唇角没有一点弧度，但他平素笑的太多了，人也太温和，不笑的时候反倒让人升起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周家忝在一边看着她的动作，错觉她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不过他旋即一哂：没准他们本来就是恋人关系。周家忝也没有妄揣他人关系的兴趣。
偶姬半跪在床的一边，她渐渐不满足于简简单单的伸手触碰，她爬上床，隔着被子将杨仲整个儿抱住。不同于偶姬微微发凉的身体，杨仲的身躯是熨帖的温热，女人将面孔轻轻贴上他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她伸手去握杨仲的手掌，对方几乎无法控制的手掌不知为何拢住了她的手。
偶姬微微一怔，隐秘的快乐混合着惶惑一瞬间涌上心头。她现在不是姜鲮，没有姜鲮的气息，也不是她的躯壳，杨仲抓住的是她。女人仰起头来亲吻他的嘴角，舌尖摹画他的唇峰，湿润莹亮的灵能痕迹旖旎地留在上面，显得情/色又自然。
她又一次看了杨仲的面孔很久。接着女人没有再克制自己的感情，而是扣着他的下巴将舌探入他的口中。亲吻甜腻又湿黏，她无休无止地纠缠对方的舌，希冀得到回响。
但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她所爱者安详地闭着双眼，既未拒绝她，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偶姬神色未变，她的指尖沿着男人修长的脖颈慢慢向下抚摸，亲吻随着她的指尖没过他脖子上的脉络，淌下他的锁骨，吻细碎地落在他的胸膛。
周家忝蹙了蹙眉，语气冷了下去。“我带你来，不是让你来猥/亵病人的。”
偶姬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动作，她在杨仲胸口微微撑了一下，借力抬起身来。
由于处在周家忝的气息笼罩之下，偶姬的灵能一直压缩成最微弱的状态，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饶是偶姬指尖也不由得轻微泄露出了一丝灵能。
就在下一瞬间，杨仲的左胸口骤然弥漫出一丝潋滟的银色流光，流光抓住灵能的尾巴，向偶姬粘附而去，开始迅速吞食她外溢的灵能！
平衡在一霎时被打破，偶姬身体中磅礴的灵能抑制不住澎涌而出！
周家忝脸色一变，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几乎是偶姬的气息被迫激活的同时，房间内警报大作，整个房间被红色的光符号标记，偶姬的灵体位置被锁定，红光倒计时一般开始闪烁起来。
女人似乎并不在意危险在即。她露出了一个有些遗憾的微笑。而后她庞大的灵能气息终于完全舒展开来。她捉着杨仲的下巴，连撕带咬地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吻。她的动作粗暴极了，男人因此唇齿淌血，满室淋漓的甜腥气。
真是一个甜腻又痛苦的吻。
她显然决定殊死一搏。至于后续如何，成事在天。谁知道事情突生变故，因为她的动作，杨仲的双眼突然睁了开来！
他按住对方，迎合她的唇齿，却将他的血蛮不讲理地送入她的口中，舌尖微顶，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下。
他的眼睛并无焦距，是以并看不清任何东西，因为下一秒灵体就已脱离了躯壳，蜕灵即刻完成。
就在这个时候，杨仲身上的气息忽然改变，和女人身上的完全同化，他身上银白色的灵能倾巢而出将女人完全包裹，接着他反手在女人瘦削的后背上轻轻一按，就以一种绝无可能的方式将女人按进了自己的躯壳里！
躯壳的排他性在这个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笑话。
电光火石之间，杨仲的气息又衰减为原来的样子。
杨仲站在那里，看着床上自己的躯体，突然露出了一个奇妙的温和微笑。
外面已经有监察科的人在敲门了：“为什么刚刚出现了未认证灵能单位？”
“开门，周队长，我们需要检查是否存在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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