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言迟在a市艺术馆放映厅举办的十五周年纪念影展无疑是席卷今日头条的新闻。
影展将从下午三点开始, 全程在u站直播。
这是言迟在上次直播事故意外公开恋情后的首次现身。
网友和媒体们都相当关注，纷纷猜测顾清瞳会不会出现在恋人的影展中。
顾清瞳看到这条猜测的时候还一阵心虚。
去是肯定要去的，只是不是在台上, 而是偷偷摸摸的在观众席中, 是万万不能让你们知道的！
她早早就到了艺术馆，的确是全副武装了，将自己遮的比之前走机场还严实。
特别是在场馆门口遇到擦肩而过的兴奋粉丝时，顾清瞳都心虚地将鸭舌帽檐在往下压压。
遮住自己被口罩墨镜盖的已经不剩什么的脸。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顾清瞳连路都看不太清，几次差点被绊倒。
小君过来接顾清瞳的时候，差点笑出声：“你至于把自己包裹成这样吗？”
“你不懂我有多容易翻车！”
顾清瞳一下想起了这段时间的一件件社死事件, 委屈道。
不过她没有告诉小君的是, 她除了给言迟当站姐的秘密以外, 还打入了内部那个“言老师吃了吗”的核心产出粉群聊。
那里面眼熟的太太和站姐们有不少都收到了此次影展的邀请。
顾清瞳看见路过的粉丝, 就觉得是群里的人, 光想着隐藏避开了。
等小君将自己带到了后台，就急匆匆被叫走去忙别的事。
顾清瞳被她安排在了个偏僻无人的小化妆间中，刚好可以一边等待，一边刷刷那个微信群。
此刻，微信群比往日活跃太多，消息在不停地往下刷着。
显然现在还没有到她们的入场时间，来现场的群成员们正在热议在场外面基碰头的事。
顾清瞳在群里是tt的身份, 之前还特意说过自己今天依然没有办法来现场。
其实经过五个月，大家也都知道tt姐从线下基本退居幕后了, 但还是会帮群员时不时修修图, 人称人美心善活菩萨。
虽然默默窥屏，但不影响顾清瞳参与到她们的快乐之中。
看着一群喜欢言老师的小伙伴们兴奋地说自己看到了对方时。
顾清瞳隔着屏幕，似乎也能感觉到那遇到同好的雀跃。
她的心中也跟着激动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身为言迟妻子和明星的身份, 大概自己也会和她们一样，是万万千千默默喜欢支持言老师的小粉丝吧。
自从言迟的恋情意外曝光后，群里的热点从之前的讨论神秘的tt姐变成了讨论顾清瞳。
在顾清瞳看来，自然都是讨论自己，也没有什么差别。
甚至讨论顾清瞳时还因为她不在群里更加畅所欲言。
本来之前偷偷嗑相顾无言的就不少，才会引起争吵进而禁止提顾清瞳。
看到顾清瞳和言老师那般往她们嘴里塞糖后，群里上下都真香了，嗑作一团，比相顾无言粉还真。
【买定离手，言老师会不会在影展上正式公开和瞳妹的关系？】
冰糖雪梨：【我的直觉告诉我，瞳妹肯定会来支持言老师的影展的。
放映厅也就百来号人，大家可以留意一下，说不定直接捕获可爱瞳妹了！】
顾清瞳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差点因为梨子掉马了，看到这句话又差点虎躯一震。
幸好她挑座位时，特意确定了自己的前后左右都没有梨子和阿绿。
灯一关，谁还能认出她来？
对自己的先见之明相当满意，顾清瞳一直得意到了放映厅熄灯，偷偷摸摸溜去自己座位时，才戛然而止。
只因她赫然看到，自己旁边座位上的人变成了梨子本梨。
顾清瞳沉默了几秒，恨不得直接打道回府。
而梨子已经热心地小声叫她了：
“快坐下！别担心还没迟到，言老师还没出来呢！
估计是先看完纪录片才会出来啦。”
这黑灯瞎火又是座无虚席的，只要顾清瞳想继续看，她就还非得坐这里不可了。
顾清瞳欲哭无泪，怕站久了不落座反而更被怀疑，她只好心一横，坐了下去。
等看到群里后来的聊天记录，顾清瞳才发现，自己身侧的原来那人也是群友。
她近视眼，但偏偏忘记带眼睛出门，最后一排担心什么也看不见，便和前排的梨子交换了位置。
才有了这般惨剧。
万幸的是，之前tt和顾清瞳的马甲摆在面前都没意识到半点的梨子，这次依然粗心大意。
丝毫没有发现身边这个带着口罩鸭舌帽的人，正是让自己陷入粉色泡泡之中的可爱瞳妹。
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了，顾清瞳悄悄松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放映屏幕上。
奇怪的是，仿佛在故意等顾清瞳一般，她一落座，熄灯许久的放映厅就开始播放影片了。
只当是巧合，她也没有多想，很快就沉浸在了那精心制作的纪录片中。
这本就是华彦从一年前就开始着手做的纪录片，花费一年时间，用心收集了许多久远的视频资料。
以时间为轴，将言迟出道十五周年的每一部影片剪辑压缩成微电影，都以放映机的形式串联。
本来是准备当成给粉丝们的礼物上传纪录片的，只是没想到言迟会同意办这个十五周年的影展，刚好将纪录片首映放在影展上。
不仅像是在电影院重映，满足粉丝们的情怀，还有机会看见当时的幕后访谈和剧组的珍贵视频。
尽管不知道都看了多少遍那些电影了，可是背景音乐伴随着言迟出道作那个一眼万年的镜头一出来。
就将顾清瞳一下拉回到了第一次在电视中看见言迟的情形。
那时，她呆呆看着电视机中的人，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是她的仙女姐姐。
而此刻，十五年过去了。
她同样是怔怔看着大屏幕中的言迟，满脑子也只有一件事，这是她的妻子。
看着最初那个略显青涩的言迟，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时光荏苒，眼睛也有些湿润。
对于深爱言迟作品的影迷们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礼物。
只是奇怪的是，顾清瞳感觉到这些被修复剪辑过的电影画面似乎透着一种冷冽的色调，跟她所看过无数遍刻入记忆中的色彩并不一样。
甚至一部比一部冷，逐渐在失去色彩，像是沉入了一片寂静粘稠的死海中，变得越来越灰暗。
一直到那部伴随着无数抄袭争议出生的《溺沙》，画面终于成了黑白的模样。
经历过言迟“抄袭风波”的粉丝在看到这样子的《溺沙》时，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段时间被所有人冷嘲热讽、深陷泥潭动弹不得的情形，仿佛心也被狠狠揪住了似的。
顾清瞳当然也记得，这一年，她决定复读一年，去考在所有人看来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的中影。
大家都以为她是在和网上的黑子置气，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可只有顾清瞳自己知道，她想要去追逐言迟，想要成为和她一样，能带给人触动改变的演员。
而此时的言迟已经几乎完全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几年了。
连顾清瞳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迟了，会不会再也没有机会……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似乎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效果，顾清瞳的生活也像是陷入了泥潭。
她唯一的解压方式，是在仅有的空闲时间中一遍遍重复看着言迟的电影，写关于它们的影评。
一开始这影评只是给自己看的，直到言迟携着《溺沙》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顾清瞳喜出望外，首映当天就去看了。
这部电影和言迟从前的题材完全不一样，明明平凡安静，却又是如“溺于沙”中一般让人无法察觉的“慢性死亡”。
就像是每个人被束缚被困住所经历的那般，一点点流逝掉所有热情。
可言迟演绎出来的，却是在无边黑暗中汲取所有养分，都要让自己破土而出看见光的生命力。
恰像一束光照在了这泥潭般死寂黯淡的生活中。
顾清瞳如获珍宝，迎着那束光而上。
每看一次，都会共情哭到不能自已。
可为了写出那篇涵盖所有细节和感情的影评，顾清瞳将它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走出来了，言迟却陷进去了。
顾清瞳的珍宝被肆意污蔑踩进淤泥中，那些虚伪的人都恨不得将污点烙在完美的璞玉之上。
喜欢了十年，顾清瞳比任何人都知道她是那轮皎皎明月，没有淤泥能够蒙尘。
看着网上一边倒的风评，顾清瞳所能做的。
只有在漫长的等待中，将那篇质朴无华的影评贴上自己新创的微博号。
希望能给言迟一点微不足道的声援。
这就是tt小号的来源。
所有人都以为言迟给《溺沙》涂上一片黑白的色彩，是因为那场风波。
可就在这时，荧幕却完全黑了下去，瞬间整个放映厅都是一片漆黑。
片刻之后，一束光打在了荧幕前的台上，一身鱼尾晚礼裙的言迟在那束光中显现。
她妆容精致，盘着发，显露纤长优美的肩颈曲线，冷光下皮肤白的近乎透明。
流光顺着裙摆倾泻而下，矜贵静谧，随着她缓缓睁眼的那一刻，所有的光又都落入了那双浅色的眸间。
明知道言迟看不见黑暗中的自己，可顾清瞳分明觉得，那双眸子在远远看着她的方向。
言迟举起话筒，下一瞬，熟悉的清冽声线从四周的音响传来。
“……刚刚的电影想必大家都很熟悉，那是我的作品《溺沙》。
然而大家不知道，在去追求学业的时候我都不曾动过息影的念头，可带着《溺沙》回归的那段时间我却迷茫了。”
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像是在陈诉什么轻松的事：
“当然，不是因为抄袭的风波，而是我个人的原因。
那时我已经犹疑了很久了，从始至终，我演戏的初衷是什么，继续代入别人的感情、扮演别人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画面一部一部灰下去，正是照应了我的心境。
我尝试选择去演绎让我为之触动共鸣的作品《溺沙》，却再一次失败了。”
顾清瞳的心间一怔，原来她曾经在那些作品中捕捉到属于言迟稍纵即逝的冷眼旁观的情绪，竟然是真的。
当时的言迟并不知道一切的起因。
重来一世，言迟付出觉醒的自我意识的代价，撑起了这个世界，所有角色都有了跳出条条框框之外的权利。
唯独言迟在重复着书中的人生，她甚至都没有迷茫这种情绪的存在，只是麻木地在扮演他人。
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在演戏时。
所以她才会主动告别影坛多年，却终也没能在学业的深造上寻到自己所求。
《溺沙》似乎是言迟对自己人生最好的写照，她第一次有想要以自己的情绪尝试的冲动。
可让言迟失望的是，这真实的感触被一贯的虚假所淹没，就连她自己再看一遍，都寻觅不到。
那是十五年间，她离息影最近的一次，近到已经让华彦准备好了退圈公告。
但言迟比谁都清楚，退圈根本不是解决麻木的办法，她只是草草把错误推到了娱乐圈这份事业上罢了。
“无意间，我读到了一篇来自粉丝的影评，那是当时少有的支持我的声音。
这篇影评现在看来有些稚嫩，又傻又认真，在一片质疑抄袭中，还在傻乎乎地想要找出电影中每一个细节伏笔，甚至是寻觅到连我自己都遗落在里面的真实情绪。”
言迟早已经将它熟记于心中，说到这里眼底也浮起一点温柔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才整理出来的。”
“她说，很高兴看到，你终于能演你自己了。”
“你自己”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似乎一下子将言迟那尘封着，属于自己的人生打开了。
她终是没有退出影坛，只不过一年一部的拍摄电影成了她创造宣泄情绪的途径。
更多的时候，言迟是作为华彦实际主理人，在这五年间，耐心地将华彦的文娱帝国板块逐渐铺开。
直到它超过了言家笼罩下来的阴影，她所创造的终于大于了那原本就有的。
那时的言迟还不知道，她下意识真正想做的，都是为了护住她想保护的人。
再也不会让自己和瞳瞳陷入前世那样危险被动的境地。
从言迟开始讲述这个故事开始，顾清瞳的心仿佛就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一点点提了起来。
可直到她写的那句“很高兴看到，你终于能演你自己了。”在言迟的口中说出来。
顾清瞳才终于能够确认，言迟说的那篇影评，正是出自自己的手。
她紧紧咬着唇，一片昏暗中，眸间那未名的光闪烁着。
从未想过，自己解压写出来声援放在网上的东西，会被那时的言迟看见。
还……改变了当时那样迷茫痛苦的她。
顾清瞳还来不及接着想什么，就听言迟继续道：
“前段时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粉丝的微博动态中，发现了这篇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影评，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它出自谁手。”
听到这句话，顾清瞳眼睛蓦然睁大。
言迟点进过tt帐号的动态？！
“它的作者的确是我的粉丝，也的确傻乎乎。
她的动态中随处可见我的名字，我的照片，她把我当成追逐的目标，却也总将我想象在高高云端。”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带给我的成长和改变，一点都不比我带给她的少。”
言迟说这句话时，轻柔的语气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眸光直直看向角落里的那个身影，仿佛眼里就只能看见她一个人一般。
顾清瞳对上那眸光，一片空白的心底被灼的有些隐隐发烫。
“在座很多人应该比我更熟悉她的名字，”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言迟无奈叹息，“明明什么都做到了最好，怎么会傻到觉得永远也追赶不上我？”
“她的昵称是tt。”
此话一出，整个放映厅大半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谁没有看过tt给言迟拍的那一张张神图？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言迟最出名的站姐。
特别是往下翻翻动态，很难不为她的傻乎乎的真诚努力所感动。
冰糖雪梨就是最大的tt吹，激动地和身边的顾清瞳道：“呜呜呜全世界最好的tt姐！！”
却在看清面前的顾清瞳时彻底愣住了，接下来的话也梗在了喉间。
如果说刚才心底是仅仅被言迟一个人灼烧的烫意，而此刻，则是被无数温柔填满的温热。
顾清瞳在听闻言迟谈到tt后便紧握的手一点点松开了。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伸出那只紧握到有些发白充血的手，慢慢将自己的鸭舌帽和口罩都摘落，露出明艳的五官。
言迟一直以来冷静的声音似乎也有些莫名的颤动：
“在我的私信邀请下，她也来到了现场。
但我现在想给大家介绍的，却是她的另外一个身份。”
“我的妻子，顾清瞳。”
“瞳瞳。”
言迟用话筒说的最后两个字，又是那个情话般的“瞳瞳”。
舌尖轻抵上颚，轻轻向前吐露的，是只有她们二人才会听懂的缱绻。
说完，她将话筒递给了工作人员。
提起流光一般的裙摆，朝着放映厅最高处的角落，一步步走去。
顾清瞳没有在原地呆呆等待，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勇敢地站起来。
她再也不会害怕了。
脸颊虽然是一片绯红，但眼底却闪烁着执着坚定的光，朝着下面心心念念的爱人奔去。
她们从来都不是谁单恋追逐着谁，而是双向的奔赴。
顾清瞳和言迟在阶梯的中间刚好相会。
说不清是谁主动，但随着她们拥吻在一起的那一刻，身后那一直漆黑的屏幕却再次亮了起来。
上面仍然是《溺沙》的画面，可刚刚的黑白却终于被染上了彩色。
一如瞳瞳和姐姐遇见彼此后，生命所焕发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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