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七情六欲
云裳脱光衣服的时候想：人，终究是逃不过心底的欲望的，不管是□□，财欲，权欲，亦或者死生之欲，一旦受缚于七情六欲，便不由了本心。
她微微闭眼，自心底发出一声喟叹，腻白的柔荑缠上如老虾般伏在她身上的男人……
几番云雨之后，那男人直起身来，满足的闷哼一声，砸着嘴感叹道：“啧啧啧……极好，极好，果真是个妙人儿，不枉我费一番功夫把你买进来了！”他说着招呼了一声守夜的小丫头，小丫头立即进来伺候他穿衣梳洗，精心打扮。
云裳仍旧不着寸缕，满头青丝与白花花的胴体缠绕在一处，好似异闻怪志里的美女蛇，慵懒而魅惑，她斜吊着眼梢，默默打量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手握重权，翻可作云覆可作雨，在外头是风风光光的蕃王，是曾经跟随□□南征北战的大功臣，可如今那些光荣日如他身体一样腐烂殆尽了，从云裳那双美丽妖媚的眼睛看来，他现在不过一个年近半百的糟老头子罢了。
齐王打扮工整了，才转过头对云裳道：“明日我便命人打赏你一些东西，去宫里吃穿用度都不必节省。”他双手按在云裳突起的圆翘上，“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娘娘。”
云裳自床上赤脚落地，适才滩做一处白花花的身形，立马步步生莲摇曳出身姿，她嗲声勾住齐王，道：“一夜夫妻百日恩！王爷舍得让我走么？”
齐王揽过她，眼中冒出丝丝□□，大手摩挲着她后背起伏的曲线，“姑娘天生尤物，岂能似池鱼般困囿于我齐王府？”
云裳嘤咛一声，那玲珑精巧的身段扭动得如水蛇一般，声音半嗔半怨道：“王爷好狠的心，面上说让我煤炭饽饽终岁无缺，送入这宫中去享受荣华富贵，实乃将我往火坑里推！”
齐王挑起她下巴道：“这却是个怎么样的说法？本王好心倒成驴肝肺了？”
云裳葱白般的手指轻轻划着他前胸，娇滴滴道：“我这小鸡雏非要去那争奇斗艳的后宫场子里钻，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她垂睫，声音带了一股楚楚可怜的幽咽，“况且，况且这后宫做主的，做主的……”
云裳一张色如胭脂的樱桃小嘴，不论何时总能适时开口闭口，不能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说，该说的她也一句不会少。
齐王目光渐渐冷下来，两眼牢牢地盯着面前的俏脸，这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也过分聪明了，过分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的。他沉思有顷，松开眉头道：“你是我的人，姝妃自然不会为难的。”
云裳闻言缓缓抬头，眸内似忧似喜，蒙着一层清雾，“可我，可我进宫是为争宠呀……一山不容二虎，王爷怎可保证她，她……”
齐王没有说话，目光一丝儿也没离开云裳，云裳头皮一阵发麻顶着那冷冽如冰的视线盈盈回望过去，半晌，齐王脸色回温，笃定地开口道：“她不敢，我也不会让她敢。”
云裳瞬时如蒙赦令般绽出一抹笑容，心底松了一口气，像只猫般往他怀里蹭，甜腻地道：“王爷待我真好。”
齐王稍稍抚慰了她片刻便扬长而去。
云裳听着齐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仰面躺倒在床榻上，裹紧被褥一阵闷笑，那风光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云姑娘。”忽然一声稚气地叫唤。
云裳抬眼望去，正是刚才伺候齐王的小丫头，小丫头看出她眼里的疑惑，甚是机灵地答道：“我叫阿青，是王爷要我留下来伺候姑娘的。”阿青一身青碧色的裙装，楚楚可人的面庞露出深深的纯真稚气。
她挽起手袖熟练地为云裳打热水，洗澡，擦药膏，末了甚至细心地找了一支安神的香点上，才恭敬地退出门外守候着。
云裳没多会儿便陷入浅眠，半夜梦魇来袭，迷迷糊糊中梦到自己似乎被一只巨兽追赶……云裳一个战栗迷蒙地睁开双眼，侧耳静听，远处好像有人在走路，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叫嚷声，接着一阵巨大的声响，云裳彻底震醒。
房间里宫灯暖暖地跳跃着，外面真的有女人在泣嘻和男人激烈的话语，云裳的脑子还处于睡眠带来的麻木状态，随着又一阵巨响，她才意识到有人在猛敲击她的门。
云裳起身叫了一声“阿青”，无人应答。她迅速披衣拉起门闩，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堆黑乎乎的人群。
云裳一怔：“发生什么事了？”
稍靠后站立着一穿戴齐整妆容精致的美妇人，却是甚得齐王宠爱的侧室茗郁，茗郁掉脸问旁边一丫鬟：“就是这个狐狸精？”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一张稚气的小脸满是惊惶，悄悄瞥了云裳一眼又深深垂下头去，声若蚊呐地应了一声是。
老妇人暴喝一声：“抓住她！”
哗啦啦便冲进许多人，一把扭住了云裳，云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呼叫着挣扎了一会儿，被人全身制住，捆得严严实实地撂在地上。
“谁派你来陷害王爷的？”前首端坐着的茗郁厉声责问。
左右小厮死死按着她，一盆冷水浇得她睡意全消，云裳迷茫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又一盆冷水浇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裳瑟瑟地打着哆嗦，“王爷在哪里？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还敢见王爷！”茗郁一拍案几，“给我掌嘴！”
几个下人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几个巴掌，云裳登时鼻青脸肿。
云裳浑然不知所以然，正待开口辩驳，茗郁双眉倒竖，不怒自威，“说，你为何要害王爷！”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云裳头发凌乱披散，满脸迷瞪。
茗郁咬着牙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她双手一挥，“王爷从你处出来就断了手指，不是你又是谁？”说着一截暗白色的断指骨被呈在云裳面前，云裳细瞅一会儿，脸色霎时白了几分，那断指上套着一只翠色的扳指，分明就是齐王常不离手的那只……可是，这也不能证明是她干的。
云裳正待辩驳，美妇人又扔了一把染了血迹的匕首在她面前，“这是方才从你房间里搜来的，那断指上的切口与这刀刃恰恰吻合！”她媚眼圆睁，“你还有什么好说？”
云裳身子一软溃坐在地，被扯坏的衣裳露出半块摇摇欲坠的酥胸。
美妇人阴冷着脸，皱眉瞥了一眼她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嫉恨道：“锁起来！”
云裳任由他们拖着，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忽然她竭力挣扎起来，却被人一脚揣在腹部，登时失去了知觉。
云裳醒来时，四处一片漆黑，一点声响也无，她双手在地上一阵摸索，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可那室内实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突如其来的祸事瞬时将她打蒙了，前一刻还在锦绣堆里，下一刻便差点身首异处了，王爷从她那儿走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平白被人砍下了手指？
她茫茫然思考了良久，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暗算她，但她一个刚来齐王府不久的，连个位分都没有的人，能得罪什么人呢？！
云裳在暗室中呆了不知道几日，单单从送进来的饭食来算，应当有十二次了，此后却再也没有来审问，好似将她遗忘了般。
暗室中蚊虫很多，云裳被叮得浑身发痒，她裹紧身上的破衣烂衫蜷缩在墙角，眼睛终究渗出水来：早知这般被对待，还不如留在宵香阁做自己的头牌红倌罢了！她恨恨地想着，闻着刺鼻的霉味儿，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睡至半夜，忽然门咿呀一声开了，门口逆光站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云裳立即警觉道：“是谁？”
那人轻脚轻手走进来将门关上，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却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云裳紧紧贴着墙壁，眼睛牢牢盯住前头，身子一点点往旁边挪。
那人准确地走至她跟前蹲下，开口问道:“住的还习惯么？”
“容公子？”云裳颤抖着声音确认。
容洵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是我。”
云裳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试探着摸索面前的人，寻到他衣袖紧紧攥住，激动道：“容公子快救我出去。”
容洵默不作声，稍刻道：“别着急，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云裳仍旧紧紧攥着他，生怕一不留神他就跑了，她颠三倒四地解释道：“有人陷害我……是，是茗郁陷害我……王爷他受伤……我是冤枉的！”正在慌乱之际，忽然一手覆在她头上，容洵出声温和安抚道：“我知道，你慢慢说。”
云裳忍住哭腔深吸了几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小声啜泣道：“我也不知道王爷为何受了伤？我不知道是谁切了他手指？在燕居殿时还好好的……”
容洵听着她愈加急促浓重的喘息声，抚慰道：“镇定下来，云裳，把气沉下来慢慢呼吸。”他抚了抚她头发，循循诱导道，“以你的才智心思，不可能这般茫然失措，一定有些什么重要的线索被遗漏了！你再好好想想！”他听着她一阵深一阵浅的呼吸声，“比如，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既然有机会切了王爷手指，为何没有直接割了他喉咙一了百了？为何阿青明明是王爷的人，却要做伪证指控你？”
云裳脑中的喧嚣逐渐冷却，开始思考容洵的话，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她抬头望向暗处，轻叹一声：“或许是女人的嫉妒心，茗郁的嫉妒心。”
容洵在暗中轻轻一笑：“你高估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和胆子，再强烈的嫉妒心都无法使一个女人切下她丈夫的手指的，再嫁祸于他人了的，这种做法代价太大，她没胆子做。”
云裳低头，须庾无话，她好似无法反驳，却又无法认同，她这类烟花女子是从秦楼楚馆里出来的，比任何人都明白女人之间的战争比硝烟中的火拼更可怕，如她也是不择手段地踩着别人爬上来的。
她犹疑半晌，不太确定地道：“或许，是容公子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容洵叹了口气：“真相只有齐王自己知道。”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可是，齐王如今早就醒了，既然你是无辜的，为何他迟迟不来探望你？”
云裳略略一怔，周身忽然一颤，急声问道：“现在是几日？”
“七月十四。”
云裳松开容洵衣袖，背靠着墙壁，呢喃道：“还有四日我便要进宫了，他怎么还不来寻我？”黑暗中云裳的眼睛亮而警觉，容洵不禁觉得惋惜，美丽的女子总让旁人充满期望和憧憬，自然而然地认为她们命运不可估量，有无限翻盘的可能，连带着她们自己也认为在那样一副绝世皮囊下，她们命不该如此，可惜红颜自古多薄命，再怎么抗争也斗不过俗世……
容洵微闭双目，慢慢起身，安慰道：“既然没人来动你，证明你性命无忧，你不妨再等两日。”
云裳看他要走，忙慌里慌张起身要拉住，容洵淡淡回道：“若情况有变，我过两日便来接你。”
云裳看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门口，怔愣半晌，轻轻发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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