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忘忧湑入风雨楼
玄翰国吏部三品官员、匠器钱庄庄主、莫家掌权人的莫大爷莫琪刚一恢复神智，就被林江沅从床上拉了起来，二话不说地拖到了另一间房。
“沈小姐，我们家爷到了，让您久候了！”林江沅礼数周全的客套道，将手里的莫大爷一下子推到了椅子上。
被如此粗暴地对待，莫骐一头雾水，见有人，只得踉跄的坐好：“小沅子，这是谁啊？”
林江沅直接无视他，抱歉地对着沈慕辰笑笑：“这位是沈小姐，代表风雨楼的老板想同主子您谈生意。”
“风雨楼！”莫琪又惊又喜，差点拍案而起，“那太好了！我正愁无门得见这风雨楼的老板呢！”
莫琪激动不已，面红耳赤，配着本就有些粗旷的样貌，更添了几分豪迈。
“莫某贪杯了，一下子又听到有人称赞那破我家国的敌人，一时间情绪失控，还望小姐见谅！”他为之前的闹事行径解释着。
沈慕辰笑着摆手，“莫爷严重了！战乱四起，人心惶之，不过人之常情，只是我青栖向来与玄翰交好，也望莫爷理解我们。”
“当然！当然！莫某便是随着给青栖王后献礼的队伍入城的，两国交好也是两国幸事！”莫琪觑了眼林江沅，略一沉吟道：“我向来是直截了当的人，又话我就直说了！我莫家在江平的货仓因战事不得不弃了，若不能尽早脱手，怕是要便宜那来自荒蛮之地的燕赤人了！”
“这货物便是些香料、茶叶和瓷器，若是风雨楼愿意接手，莫某不取一分利且包管运输！”
江平的货仓本是他莫家最大的几个货仓之一，时间仓促，若是找不到买家，损失简直不可估量！
玄翰如今战事焦灼，大王还等着他首当其冲地支援军饷！莫琪也是被逼的紧了，能尽量减少损失，换取现银，乃是当务之急！
沈慕辰心思一转，并没有直接回他，意有所指：“素闻玄翰国以四物两人闻名天下。玲珑瓷，烟罗纱，忘忧的醁醑，沉香料，共称四物；匠人和奴隶，则是两人。”
“沈小姐说的没错。”莫琪点头应道。
沈慕辰将话题引了回来：“你这批货，香料、茶叶都是消耗之物，只要价钱合适，风雨楼惯是来者不拒的！至于瓷器，若是三五百件，我当是做得了这个主的，不过——”
“不过如何？有什么要求你但说无妨，我们谈的不就是生意么！”莫琪笑了出来，十分真诚。
“适逢战乱，四国皆是人人自危，这么多货物除了我这风雨楼，莫爷怕是再难找到买家！价钱自是合理，可我们也并未占到什么便宜，反是助莫爷解决掉了大麻烦，这未免说不过去吧！”
沈慕辰脸上似笑非笑，手指在桌上轻点着。
“莫爷放心，我并不要莫爷的人情。商人重利，莫爷为人直爽我也就不遮掩了——我想要忘忧醑！”
莫琪闻言眯起双眸，继而问道：“不知沈姑娘想如何得到这忘忧醑？”
“我希望这忘忧醑只有我风雨楼的客人才能品尝！”她可不想要什么秘方，也不想去学这制作的技艺。道理很简单，越是精妙的事物，越是精湛的技术，越是需要钻研和天分，怎可能三年五载的就掌握其精髓？
费时费力却收益极低的事，她沈慕辰可不干！
听完沈慕辰的要求，莫琪突然间大笑，“你便是要垄断这忘忧醑的买卖！你可知道这之间的利润有多大？怕是我整个仓库的货物也是比不上的！”
沈慕辰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利润，但她并未被说退，“我当然知晓这忘忧醑价比千金！但据我所知，这忘忧醑乃是一位善岐黄的老人所酿制，这天下怕是也只有他酿得出来，所以这忘忧酿一的产量是极少的——”
她亲自给将莫骐的茶杯斟满，脸上是志在必得，“我自是看重它本身的价值，但更看重的是连锁效益！”
若是忘忧醑只在风雨楼才喝得到，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慕名而来，为求酒而来，喝不喝得到酒两说，但间接带来的效益简直难以估量！
沈慕辰算盘打得精，莫琪也不是傻的。
忘忧醑珍贵万分，却产量不高，所以他没办法在短期内以此换取现银。莫琪也从未把它当作买卖，每年酿出的忘忧湑，多是进献或赠人，事到如今倒也不是不能拿出来，就是不能这么轻易！
两人互相盘算着这桩生意，怎样才能使自己获利最大。一时间静止的气氛有些紧张，竟似两军谈判般暗潮涌动。
“忘忧醑可以给你，但这风雨楼接下来五年内的丝缕布匹，茶叶酒水，熏香香料皆要由我莫家供应！”莫琪搭上了风雨楼这艘大船，也是不愿意轻易下去。
沈慕辰点头，神色颇愉：“成交！”
风雨楼内，某雅间之中。
沈慕辰提笔疾书。
信上写道：想必秦韵的消息你已经收到了。不疑有它，我谈了一笔赚钱的买卖，对方是玄翰莫家。
沈慕辰把信盏交给青荷，“把它传给秦倾羽吧，老办法。”
“是。”青荷应着，难得没有急躁，不急不缓地向着怜心那边去。
所谓的老办法就是信鸽传书，方法不算新颖，但不要小看这风雨楼用来传消息的信鸽。
这信鸽是经过专业训练，一只送信必定有另一只陪伴，若路遇意外，便回程报信。
怜心比沈慕辰要大上几岁，原本也是沈家的丫鬟，被沈慕辰假一名目弄出了府，托以重任。怜心个性冷静沉稳，话不多却心思灵透，深得沈慕辰倚重。
“怜心姐，这是小姐要传给秦公子的信。”
怜心看着眼前的笑得丝毫没有心机青荷，不觉得弯了嘴角。心道这丫头真是被小姐保护的太好了！
“交给我好了，让小姐放心。”怜心接过信，并将另外一张字条交给青荷，叮嘱道：“回去交给小姐。”
青荷将字条放好。她身着男装，脸上却仍是女儿娇态，“怜心你做什么小姐都最放心了！那我回去了哦！你放心，人在，纸条在！”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拍拍胸口。
怜心不住摇头：“你呀你，刷了层金粉也扮不成佛像！”
佛靠金装，怜心姐是说她穿着男装也不像男人喽！青荷瘪了嘴，不服气道：“我再怎么也比小姐像吧！”
怜心纤手轻拍青荷的头，“你像，你像，像是大户人家的翩翩俊公子！好了，快走吧。”虽说此地算是自己人的地界，但到底鱼龙混杂。这人来人往，若是恰巧遇见熟人怕是要填些不必要的麻烦。
青荷吐了下舌头，学着一般小厮那样微下弯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怜心见她由近及远，左右环顾，见并无异常，便踱步走近楼内，神色如常。
沈慕辰同莫琪约定十日后在风雨楼敲定生意细节。王后的寿辰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王上和王后也并未再提及同玄翰国联姻之事，但两国间的往来却越发频繁起来。
这日，沈慕辰同沈慕涵在院中凉亭下棋。沈慕辰见她举棋不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若有事，但说无妨，你我姐妹间没什么可忌讳的。”沈慕辰说道。
沈慕涵被戳中了心事，目光些许不安地游移，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对上沈慕辰的视线。
“大姐，墨初离家月余，城郊的别院荒芜已久，他又是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的，慕涵担心他受不住！”
沈慕辰挥了挥手，丫鬟动作利落地撤走了棋盘，先后离开了凉亭。
“可是父亲要你来求情？”沈慕辰端起了茶杯。
沈慕涵点头又摇头：“父亲自是来说过，但我也很担心墨初！大姐，墨初心性未定，受迷惑在所难免，若能知错改之，我们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慕涵心肠最软，心思最透，若是能少一些寻常女子的软弱和逆来顺受，她这个身价长女肩上的重担也会小些，沈慕辰不禁感慨。
她叹了口气，悠悠开口：“墨初在这候府被保护得太好了，不遭受逆境又怎能成长？不是大姐狠心，就红莲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就能迷惑他的心智，他将来还能有何作为？”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若是因此他一蹶不振或是误入歧途，那我也好、沈家也好都不指望他了！”
沈慕涵听得出她的语重心长，看得出她身为长姐的痛心和期许，再劝的话也说不出口。她只盼墨初能早日想明白，不要埋怨大姐，浪费大姐的一片苦心。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慕涵又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沈慕涵蹙了蹙秀气的眉毛，犹豫地开口：“我觉得四妹最近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她素来不爱出门，最近却经常不见人影——大姐你且留心些。”
提起这个令人头痛的四妹妹，沈慕辰重重地叹了口气：“许是我对她照看少了些，养成了她这么个孤芳自赏、顾影自怜的性子，人若是心比天高，怕不仅命途多舛——”她面上闪过涩意，“我这个做大姐的被她看成个仇人似的，候府枝茂可乘阴，我也只望她不要作茧自缚便好。”
她们姊妹四人，花开并蒂，却性格迥然，大姐自幼聪敏，长大后更是智谋过人，从及笄时便一力肩负起整个沈府。四妹心气极高，大姐声名在外，无论何处都远胜于她，她又如何忍得了？
“大姐，四妹还小，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沈慕涵劝道。
“但愿吧。”
(https://www.biqudu.com/94_94815/487239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