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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妙人元初


李月绮并未向官府报案,而韩光为了躲避风头也没有去找桓清,依他看来此女子不是冲动好事之人便没多做解释,反而跑去宫门外会见了一为官者。

        那人姓王字元恭,躲避耳目私下会见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边与韩光谈话边四处观望。因韩光突然来找他,还有些不耐烦:“你的功劳我自会记着,至于赎身的事我会尽快想办法,我们不是有见面的地方吗,不要到这里找我。”

        你只会坐享其成罢了,韩光撇着嘴角不屑道:“不必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赎身的事我自会想办法。那岳梁王虽已年迈功夫却一点不差,若不是那个叫桓清的女人帮了我,恐怕您就可以少我这份酬劳了,多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算你自己办事不利我也得花钱养着你?天下有这等好事你也给我一份啊!呵也对,你要有那本事也不会被人卖了!”王元恭愈发生气,谁不是替人卖命的,谁好过了。

        两人一拍不合,也没多余的话说,即各自分头离去。

        韩光的步子越走越快,双拳紧握着,脑中不断回想起王元恭最后的那句话,忽然停下脚步,冲着路旁的树一拳挥了过去。指背磨出了血,枝叶却分毫未动。

        他的双目渐渐被仇恨填满,牙齿被咬得咯吱响,最可悲的是胸中久积的恶气却难以发泄,也无处可以发泄……

        而一直在寻找徐秀的桓清也毫无意外地,并未在李元初家找到他。

        李元初的夫人也是见过徐秀的,在她的印象中徐秀是个淡泊名利且清心寡欲之人,偶尔会因为清高过头说些得罪人的话。至于近来同人说过什么得罪过什么人,他人又如何知晓。

        “不知夫人是否能让令夫君随我去趟碧重苑,那里有位姑娘与徐秀熟识,也许他会在那里。我一个女儿家毕竟不太方便一个人去,当然夫人不同意也完全没关系。”

        夫人笑了笑,你都这么说了,为了我大度的面子我也得同意啊!

        “你可得帮我看紧了,他敢多看那些女人一眼,就替我揍他一拳!”李夫人威胁的眼神将二人一扫而过。

        “人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秀是正人君子,我想李兄自然更是不遑多让。”

        “那可未必,你是徐秀的朋友,却比徐秀会说话多了。”

        那是你没见识过我口无遮拦的时候,桓清心中惭愧,脸红耳热。

        桓清作男装打扮,紧随李元初身侧,而李元初果然对走来走去的女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老鸨说袁璃那里正有客在,却不是姓徐的,并且让他另选别的姑娘,他们只说等着就是。李元初又不善饮酒,二人只好趴在袁璃门口的栏杆上闲聊。银子给够了,老鸨也不再管他们待在哪儿。

        “李兄大可不必如此,只要心中没有,看一看又能如何,也没必要避如蛇蝎吧?”这样子其他人看着也不正常吧,哪里像是逛青楼的人。

        “姑娘此言差矣,人的意志非铁非石,正身修心,有意规避,便可避免一步踏错,后悔终身。”他仍闭着眼,毫不觉得来了青楼却不看就是吃亏,接着李元初低头笑了,“而且你听,这琴音,不是更美妙吗?”

        徐秀这朋友,也是个难得的妙人,难怪李夫人要看这么紧,佳婿难得啊!

        曲终音消,李元初禁不住拍手叫好。

        与此同时,房门也被打开了,这声叫好,恰在房中琴声音停之时,傻子也知道门外有人偷听。

        “在门外如何能听得过瘾,何不进来?”

        桓清听到熟悉的声音,被惊得不敢回身。

        李元初却道:“虽说一客不烦二主,但大家并不认识,如此怕不合适,我们还是暂且在外面听吧。”

        也不知这李元初是真傻还是假傻,说这话也不怕笑死人。桓清捂着嘴憋笑,但抽动的肩膀又怎能掩盖得住。她掐了一下胳膊内侧的肉点头附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势要将她的后背烤个窟窿。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看来也不用知道徐秀的消息了!”萧鸿依靠着门框,悠闲道。若不是他此刻心情好,早便收拾这姓李的了。

        “你知道?”桓清止住笑声,回身问道。

        袁璃邀他二人进去,李元初却纳闷了:“也不知道这青楼是什么规矩,这账要怎么算。”

        “李兄你可别说话了,子优不见了,你在这时候逗我笑,是不是不太厚道!”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桓清无语道。

        李兄很委屈,他没那么多钱付账,又不好意思全让一个姑娘出钱,问一下怎么了。

        袁璃说,徐秀失踪前确实找过她交流琴艺,无意中是提起过对秦家非同寻常的关注,但他也并不是经常来,袁璃并不知道徐秀是失踪了,也没有将此事联系起来。如今没有别的线索,那么这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可她毕竟与秦月不熟,若她有意隐瞒,又如何去查找呢,她要是不承认的话,也不可能在人家家里到处搜寻。

        桓清起身告辞:“袁璃姑娘,萧公子,实在抱歉打扰到二位,既然有了线索,不管对不对,都得去看看,我们就先走了,二位继续。”

        李元初虽欣赏袁璃的琴艺,但还记得家中夫人的叮咛,并不敢多看,随即与桓清离开。

        秦家下人称秦月外出,叫她改日再来,桓清却厚着脸皮坚持等她回来。这时,侧院门走近一个身姿挺拔略微瘦削的男子,那人背着手,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抱怨什么。

        桓清自从来了恒城,便知道早晚有碰到陈端的一天,但真看见了他还是不知如何面对,翎国的种种往事一涌入脑,将她的眼眶压红。她强装镇定,将他视若陌生人,只望了一眼,怕被外人觉察出不对,便借口分头行事将李元初打发走了。

        原来,陈端真正的名字叫秦攸,正是秦月的弟弟,也就是说安排他去翎国做奸细的人正是信王了?

        他并没有装作不识,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释放的契机,抓着桓清的胳膊紧紧不放,充血的双眼中夹杂着忧愤:“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找我报仇?”

        桓清冷笑道:“我也没对你喊打喊杀的,这么害怕啊?对了,我叫桓清,欠人债要还清的清。”

        奸细通常没什么好下场,我相信你也是。

        秦攸松开了手,他虽瘦却一点也不弱,不光身上,就连脸上也无丝毫赘肉,人虽不丑但笑起来总透着些阴狠。他斥退下人,邀她入厅,苦笑着啜了口茶:“凌儿,我早知道我根本不适合做奸细,去到翎国就总是在逃避,可是每次看到我娘那根木簪,就会想起自己的使命,娘和姐姐都仰仗着别人的照顾,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但实际上每一天却又都活得提心吊胆,我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发现,想着自己怎么死……也许是在睡梦中被拉起来砍了,也许是被追杀然后万箭穿心而死,也许会被吊在城门上暴晒以儆效尤。我并不是怕死,但真的不喜欢作为一个奸细死去。”

        “可你做得很好,还在送我的簪子中藏了翎国军备布防图,若不是因为那簪子,我怎么会被怀疑勾结外敌,险些丢了性命,你看到了吗,这手指也是因为你断的。”如今自己却在这里诉苦。

        桓清想起被关进军营牢房的日子仍有些发怵,她被绑在十字刑架上,墙壁四周挂着各种沾染血污的刑具,每次抬眸看见都忍不住心颤。那时她想,若她真是奸细,不论是什么刑具,只要一试她大概就招了,因为光是看着已让人胆寒。

        谢环的副将名叫尤敬,他绕着她转了一圈,缓步走向火盆架,拨了拨里面的炭火:“怎么,是不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她大惊失色,吓得嘴唇都有些颤抖:“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这样是屈打成招,会遭报应的!”

        尤敬不为所动,当真拿着一根烧红的烙铁朝她胸前贴了过来。桓清无可躲避,紧闭着双眼,只能盼望这是一场恶梦,让她赶紧醒来……

        “嗞~”,一阵火辣的剧痛传来,她咬着下唇,没能叫出声来,手心却被掐出了血丝,额上霎时布满细汗。

        对方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挥着鞭子招呼上来,等她快要昏过去时,尤敬幽灵般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好玩吗?我突然觉得挺好玩的,我明日再来看你。”

        次日尤敬没有再来,似乎只是恶趣味地想要她怀着预想的恐惧吓死自己。锁骨下方烫伤的皮肤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又起了水泡,低头便能看见那渗人的样子,她强忍着将水泡一一按压挤破,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将尤敬的祖宗骂了个遍。

        第三日,尤敬果然没忘记来折磨她,这次自己带来了一把短刀。桓清心里是有些庆幸的,用刀大概会痛快些,比起其他刑具好上不少。

        他带着笑脸,手里玩转着那把短刀,又绕着她转了一圈,很是为难地问道:“先割哪个手指好?真愁人!”

        桓清嘴角抽搐,干笑了一声:“大哥,你何必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背叛翎国!我从小在山野里长大,根本没去过祁国,也不认识那边的人。我真是被人陷害的,你相信我!”

        尤敬似没听到,又自言自语道:“没有了手指的手,想想那副样子还真好笑……”

        说完他将桓清的左手手指摊平,按着那根小指开始拉锯般割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锯了几次见她挣扎太过激烈,便猛地下刀,将那小指利落地剁了下来。

        她看着血流不止的断指,眼中噙满泪水,凶狠地瞪着他,声音里却透着虚弱,身体抖得像筛子:“你何至于……这般狠毒?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当初不是用这双手射杀我弟弟的吗?我将你的手指都砍了,看你以后拿什么射箭,哈哈……”

        她将头垂了下去,不再与他说话,既然无法反抗,随他去吧!反正她不后悔过往所为,尤和拐卖良家妇女残害人命,是他自己死有余辜,又能怪得了别人?

        那尤敬又琢磨着割她第二根手指,刀身锋利,刚放上去,便将手指切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等一下,我招,我招总行了吧,你将谢将军请来!你再为个人私仇滥用刑罚,你家将军也不会饶了你的。”她感受着匕首冰凉的触感,心生出无限恐惧,再也无法忍受第二次的断指之痛。

        那人直叹可惜,果真不再继续,用桌上的破布擦了擦短刀,走了出去。

        所幸当夜,元横设计在粮仓纵火,引开军众救走了她,否则不知道那尤敬还会有什么招数来对付她。

        秦攸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是利用过你,但也是重任在身迫不得已,我不期望你能理解,但是我发誓簪子的事不是我做的。”

        桓清默默看着他未置可否,这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与他闲叙几句,随口问到了徐秀。秦攸却似乎并不关心家里的事情,没操心来过什么人,走过什么人。

        “阴谋阳谋,是人之祸,却并非你一个人的错,我来了恒城才知道人世就是如此,想求得安稳求个和平并不容易。起码你姐姐被照顾得很好,你如今也平安无事。”

        秦攸鼻腔冷哼,嘴角挂着苦涩:“好?我娘在我离开两年后就走了,可怜我回来才知道!至于我姐姐,你真的觉得她过得好吗?还有你,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也不会颠沛流离,远来异国。”

        桓清鼻头发酸,她仰起头眨眨眼,笑道:“事情过去了就向前看吧。我听说这是信王赏赐的宅子,看着很是豪华,你带我看看这宅子吧。”

        秦攸知道她是来寻人的,如今交情不在,却要绕着弯子讲话了。

        他也不说破,领着她从前院到后宅,一一观看。徐秀平素不带什么多余的饰物,衣着也很普通,想留线索都没法留。

        难道他并不在这里?

        “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看吗?”桓清知道她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便不再掩饰。

        “我姐姐的闺房。”

        秦月并不在家,而闺房却需要两个大汉来把守,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两个门卫,并不听从秦攸调遣。而秦月虽疼爱这弟弟,却毕竟是个强势的人,秦家的事还是她说了算的。

        桓清缓缓抽出赤羽刀,目光坚定,今日这房间她是一定要进去。步下未动,却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府中管事怕早晚拦她不住,便先派人禀报了秦月。秦月不曾想她竟敢如此胆大,公然到在自己府中大肆搜查,神也不顾地匆忙赶来,好在来得及时。

        “秦姑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如此严防死守?”

        “是你胆大妄为!这是我的闺房,未经允许,你凭什么进去?姑娘有本事倒是去官府拿公文,否则姑娘无礼在先,就别怪我欺人!”她一挥手,两个守卫严阵以待,紧紧防着桓清。

        “你既然毫无证据,就别乱来。”秦攸也劝她。

        她是没有证据,但等她找到证据或者等到官府的公文,她早将人转移了。

        她将赤羽刀横在胸前,欲强硬闯入。那两人见她不死心,也举刀砍来。他们只是府中的护卫,并不算是武林高手,但也不好对付,何况是以一敌二,桓清渐渐便感觉吃力,右手挥刀挡住左边人的攻击,胳膊却暴露给右边的人,生生挨了一刀。

        反正这命也是捡来的,有什么好怕的。她今日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到徐子优,因为她隐约中似乎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让他们住手!”

        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萧鸿,已经将他那把假的赤羽刀横在了秦月的脖颈上,她丝毫未察觉。秦月大叫住手,不敢再动,桓清便趁机猛地踹开了房门。

        徐秀手脚被缚在床柱上,口中塞着布巾,上身半裸。上面布满了伤痕,有刀伤有鞭伤,还有些

        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但似乎又被使用了伤药,现在已经在恢复了。桓清飞跑过去,双手颤抖着解开了绳索,帮他穿好了衣服,这个可恨的秦月!

        徐秀虚弱地笑道:“谢谢你坚持,不然我可惨了。”

        桓清扶着他走出门,看着花容失色的秦月,咬牙切齿,恨不得像杀了岳梁王的韩光一样,按着萧鸿的刀推向她的脖颈。

        如今有萧鸿在,秦月不敢再乱来,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声要更臭了,徐秀也永远不再属于她了……

        “阿清,你受伤了?”徐秀惊慌道。

        地上滴了一地的血,他在她身上扫视了一番,才看到她胳膊上的伤。

        不提还好,他这一提,桓清突然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又想起在翎国受的苦刑,眼眶再也兜不住盈满的泪水。咬着发白的下唇扑到了他的怀中,哭腔里似带着满腹委屈:“子优,我们离开恒城吧,这里的人都太可恨了!”

        徐秀何曾见过她像小孩子这般痛哭,心头一阵酸涩,回抱着她,用手在背后轻轻安抚着:“好,好,不哭,先给我看看你的伤。”

        萧鸿没来由地觉得刺眼,收起了刀厉声大喝,打断了二人的情诉:“来人,送徐公子回彭将军府!”

        手下之人背着无力反抗的徐秀上了马车,而萧鸿却带桓清去了附近的医馆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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