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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因爱生怨


韩光照例没在,她让徐秀帮忙招呼卫襄,自己回房换药,叶菀不放心,去邹颜房里取了她留下的药箱也跟了进去。

        大冷天穿得也不算少,血迹竟能将胸前衣衫都染透了……

        叶菀性情柔和,却也不惧怕见血,倒是桓清全程闭着眼咬着嘴唇,将脸撇向一旁。

        “我看姐姐身上还有些旧伤,曾也吃过不少苦吧,怎么还怕成这样?”叶菀笑道。

        “我一直都怕疼啊,如果是我自己包扎的话那自然不得不面对,现如今不是你在帮我吗?”桓清说来也觉得羞愧,竟像是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撒娇似的,随后正色道,“小菀,韩光有说几时回来吗?”

        “没说,估计没那么快。对了你怎么和那个卫公子一起回来了,萧将军没在家也没有下人陪着吗?”她打完结,又帮她换好衣裳,始终没听她叫痛,抬眼看时只见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并没多解释,如今正为此事发愁,偏偏韩光不在,岂不急死人!出门送走卫襄后,她托徐秀去跟萧鸿报了平安,假称自己外出有事要做,尽量拖延拖延。

        萧鸿心地直却也不是蠢人,自己夫人从昨夜躲到现在不正说明她知道岳梁王的下落吗?但她既然不愿意说,就配合她算了。

        天清气朗,日照窗台,桓清耐不住卧床干等,也怕萧鸿找来,便央求叶宛陪她出门找找,叶菀却支支吾吾左右劝阻。桓清看出不对劲不依不饶追问,这才得知原因。

        自出宫那日后,城中百姓多知道了桓清异国人的身份,自此流言纷纷,说她是包藏祸心的奸细,处心积虑获得陛下信任又勾引萧鸿嫁入萧家,目的便是祸乱祁国内政;又有说她其实是姚国人,刻意挑唆翎国使团与祁国的纠纷,更有不明真相者甚至将大将军的罪责推在了她的头上。

        桓清闻言无奈笑了:“难怪你不让我出门,是怕有认得我的会朝我头上扔鸡蛋?”

        “姐姐还说笑,真的不在意?”叶菀操碎了心,生怕她出去闹出人命。

        “在意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何苦来哉?再说了他们不过是道听途说,谁认得我?我又不是什么风流名士!”难道还能为了躲流言一辈子不出门?

        叶菀拗不过她,便帮着她穿了套男装,随她出了门,桓清怕信王还在派人盯着她只敢朝大街走。天气虽冷,但此时临近年关,街边还算热闹,摊上热气蒸腾的熟食将人的馋虫都勾了出来,走远了感觉身上也热腾腾的。

        “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叶菀指着街尾的一个路口,叫道。

        桓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蓦然愕住,那里再拐过去不就是……岳梁王死的那条巷子吗,难道尸体被发现了……

        叶菀不想去凑这种热闹,桓清更不敢去看,正回头时,却听路边茶棚有人在谈论此事。

        “听说是被快刀一刀砍断的,伤口还挺齐整,你们猜谁干的?”

        “死了活该,整日就知道欺男霸女,侵吞田产,仇人能少得了吗?管他是谁也算做了好事!”

        “你这么气愤,是不是你啊?”

        “这年头怪事多,也见怪不怪了。”

        “依我看说不定又是翎国人干的,那岳梁王好歹是征战多年的将军他们能不忌惮吗,还有彭将军一事,我祁国大将接连遇险难道只是巧合吗?咱们陛下也真能隐忍,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还能忍气吞声。”

        “嘘,梅田,慎言!”

        梅田?此人的声音很是耳熟,桓清扭头打量一番,适才想起深夜潜入岳梁王府那日遇到的人不就是叫梅田吗?

        梅田被人嘘声止住却正见桓清在看着他,便起身行礼:“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上次吃茶时她有透漏过她的名姓,此人虽身为一介布衣却如此关心国家大事,多半也听说过她的事,如今倒没对她生出敌意,却令她有些意外。

        桓清点头示意便要离开,却忽然被他一把拉住,大叫道:“诸位都不认识吧,这位就是前些时候深受陛下宠爱的那位女议使,我亲眼见她去岳梁……”

        未等他再说下去,桓清反手掐住了他的脉门凑到他的耳边轻语:“我不介意也将你去王府偷窃一事说出去,你与他有杀母之仇,届时你也脱不了干系,还有,陛下对我的事一清二楚却没有治罪你不想是为什么?!”

        梅田变了脸色,转而呵呵笑了起来:“我亲眼见她去王府安慰郡主,桓姑娘想必也没想到郡主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吧?”

        众人没理会什么郡主的事,一听说这位就是那个议使,多带着异样的眼光对她指指点点,但百姓对宫禁之事毕竟一知半解,多是人云亦云。

        桓清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朗声:“清清,跟我走!”

        韩光身着玄色布衣,头发随意挽起,只插了根朴素的雀鸟木簪,简单的打扮衬得整个脸更加清隽干净。他解释说自己也是听闻了岳梁王尸体被发现的事,才悄悄赶来探听情况,不想却在这里碰见她。

        桓清将李月绮求救一事告诉了他,他倒是一口答应,可偏巧赶上今日这一出,这条路便是行不通了。

        他让叶菀先行回去并低头耳语了几句,却将桓清带至僻静无人处,凑近悄言:“你是否想过,李月绮正要逼你说出岳梁王尸体的下落来助她洗清嫌疑,尸体今又偏在这个时候被官府找了出来,她会不会怀疑是你故意为之?”

        方才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桓清此刻心跳急促捂着左肩,微皱眉头,脸上一副苦瓜相:“还真有可能……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

        此事自然是他所为,不过他也只是为了引李月绮出来罢了,确实不知道他们昨夜所说之事。

        韩光佯装无辜,恨铁不成钢似的敲了下她的额头:“你也真是越来越笨了!我如何预先知道你夫君会和那李郡主以此诈你?岳梁王的事难道不是你自己透漏给他们的?还有,就算她假称从城外找来了尸体,时隔这么久也无法证明她有没有与顾羽勾结,不是吗?”

        “那现在怎么办?”

        “那郡主先前假公济私企图抢你的夫君又险些害你丧命,你管她做什么!当初萧伯雁从烺州战场赶回来后为什么那么恨你,说不定就是她从中挑拨呢,你难道还犯贱去救她?万一这次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拖你下水呢?

        别发愁了,依我看我们先去鸣金谷待一阵子,你也借此机会好好养伤,晚些日子再回来,说不定一切皆已迎刃而解。”韩光眉毛微挑,嘴边挂着淡笑,一字一句都说得轻巧。

        她是不想管,但李月绮毕竟还在萧家,将来被人发现了也会连累萧伯雁。桓清思虑再三,实在无法同意韩光的安排。

        他见无法说服她,一记手刀便将人砍晕了。

        这日,业已听说岳梁王尸体被发现的萧鸿,当即便去了徐家想要找桓清当面问清楚,总不能纵着她躲一辈子。

        等赶到了徐家却听徐秀说,她当真与韩光因皇命出城了,一时间更加怀疑岳梁王的尸体被官府发现是他二人故意为之,心里气得够呛。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陛下都免了她的职了,还有个屁的皇命!他一向认为桓清做事有分寸,纵使不愿透露岳梁王的下落不愿意救李月绮,也不会如此一走了之,今日看来是他错了。

        现如今官府虽然找到了岳梁王的尸体,但时隔日久,很难再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想必又是一个无头案。他难道能去官府告发他的妻子吗?他做不到……而他的妻子也从不愿告诉他真相,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不肯信赖他。

        或者,是他从未给过她足够的安全感,反而只会一次次地伤害她,才让她不敢将心完全放在他的身上……

        “伯雁,咳咳……我不怪你,伯雁愿意相信她不是真凶,那么我也愿意相信,何况我如今自身难保哪有力气去找什么凶手,就当我是个不孝女罢。如今只求能留在你身边便已知足,哪怕让我即刻赴死又有何怨?”李月绮披着猩红毡,两颊衬得殷红,唇色却白里透紫,站在冷风里像马上要被吹倒似的。

        “不过是风寒罢了,何需如此忧虑。我先派人送你出城修养吧,那仓房确实不适合住人,而且在恒城待久了难免会被人发现,在想到办法之前暂且委屈一下,”见她面色渐渐变青,萧鸿知道她不愿离开,心中只有不耐,“又未曾亏待你什么,难道现下还要自恃娇贵便吃不得这点苦?”

        “你赶我走,是不想再因为我与桓清起冲突,还是怕我去官府出首告发她……”

        “郡主,出不出首是你的事,但我有必要告诉你,在我找她问清楚之前是不会对官府乱说话的,我想官府也不会相信一个嫌疑犯的片面之词。我曾答应过你大哥要照顾你,自然会尽心,我会帮你在烺州置套产业,让紫兰和萧乙过去照看你,再多留些金银给你,纵使不能以真名示人,也总归衣食无忧。”说完也不再看李月绮,便命萧乙去安排,自己则带着容律进宫去了。

        尽心?呵呵,是很尽心,可我如今无亲无故唯有你一人可以托付而已,你却又要赶我走?

        李月绮失魂落魄,在院中伫立良久,紫兰如何劝她回屋,她都似没听见,也不怕来了外人认出她。忽然又发了疯似的往外跑,紫兰被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她。她自小娇生惯养如今又在病中,自然挣脱不过。

        紫兰急忙唤来福生,二人合力将她拖拽回屋,锁了起来。心下都松了口气,这若是让公子知道,少不了一顿臭骂。

        萧鸿将缰绳交给容律,缓步朝宫门走去,心上像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憋闷,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手上不经意地摸着腰间的玉佩,问道:“容律,依你看阿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容律冷不防被这种送命的问题袭击,心里直打鼓,系好缰绳才扭过身子,打量起这突然不自信的男子。

        萧鸿头戴枯木玉簪,玄色中衣外搭靛蓝色销金袖罗袍,腰间系着精致的玉佩,翩翩世家公子的打扮,此刻却愁眉深锁,眸中潭底漆黑,仿若一下老了好几岁。

        “其实像夫人这般从小父母双亡心常不安的人的确难以全然交托真心,不光如此她还净被那些个诗书道义熏染得失却了自我,在心上却偏偏又时时存有一分理智与清醒,这样的人你拿荣华富贵无法诱惑她,拿情爱义气也无法打动她。因为她自己尚不知自己心中所求,自然让人捉摸不到底线和边界,倒真有点书生气。当然我并不是说她不好,大概官场上需要有她这样的人吧……”容律说到兴起,一时收不住嘴,喋喋不休起来。

        萧鸿听得云里雾里,想着似有几分道理又不是全有道理,只觉得若她的心真的难以被打动也不会答应嫁他了,便笑道:“阿律,你识字不多竟也能说出这番话来,不错嘛,待会我便向陛下举荐你如何?”

        “公子说笑了,其实当日随她前来并非真的为了什么前途富贵,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想回头,而她又刚好给了我机会罢了。实不相瞒,我正想向你们辞别,我想回家乡看看了!”

        “嗯,等过了年天暖了再走吧……”萧鸿顿了顿,又道,“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与阿清一起随你去西边芜州转转?”

        容律愣了愣,虽然不解他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仍立马点头,开心地笑了起来,有人陪怎么会不愿意呢!

        萧鸿将备好的礼物送予太后,陪着叙了一会儿旧情排解了心中烦闷,才去见了皇帝。

        元焕得知他想辞官,只当他是一时之意气,一口回绝了他。萧鸿却铁了心跪地不起,他心中明白,皇帝不过是做做样子,这朝中只怕没有比他更希望他离开朝廷的了。

        “伯雁此举是凌儿的意思?是她劝你这么做的?”元焕朝下望去,眼中有些惊诧。

        “她从不会逼人做什么,是臣自己想过平淡的日子,平安的日子。我不想失去她,仅此而已。”

        ……

        “好,武安将军这封号朕为你留着,准你放个长假……”元焕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伯雁,回去替朕带个话给她,朕会做一个好皇帝,不会让她失望。”

        萧鸿点了点头,依桓清先前的意思向他举荐了卫襄和杨寒等人,既然元焕反感那些根深蒂固的世族充斥朝廷,那么这些贫家子弟也许更合他的心意,但愿再不会酿成诸如他萧家这般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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