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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日月同辉


熬过了大中午,未初时分,雷映终于平安归来。看他志得意满的样子,想必李豪并没有起疑心,只要对方肯上钩,那么便不难捉住他。桓清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便打算明日一早离开。

        雷映狂饮了几杯茶水,却冲桓清嬉皮笑脸道:“姑娘宅心仁厚,何不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桓清无奈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约那李豪五日后赴宴,希望姑娘届时扮作我的姬妾随侍斟酒,趁机刺杀他。与此同时我会派出人马全力围剿贼窝,那姓李的傲然自负,今日见我敢单枪匹马赴约,定然不会龟缩不来。届时贼窝里群贼无首,不过是一盘散沙,岂非轻易便可拿下?”雷映得意于自己的计策,挑眉邀请。

        “不行不行,姐姐伤口刚好在肩臂处,不能乱用力了,否则又要血流不止了!”许珂赶忙跑了过来,维护自己好不容易包扎的伤口。

        桓清摸了摸手臂,也犹豫了,自己毕竟比不得久经沙场的勇士,先不说伤口会不会加重,光是这伤的存在已经会影响她出手了。

        她还没见伯雁最后一面,没做好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去送死的准备。

        雷映看了眼屋子的众人,也陷入沉思。

        “……若是贵庄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还是我来吧!只不过,昨日逃出时有人见过我,希望不会那么巧被识破。”桓清思索片刻说道。

        既然此行是替殷墨办差,还是尽责做好吧,也算是对他过往恩情的一种回报。

        雷映叹了口气,为难道:“姑娘远来是客,此刻又受了伤,我确实是不该令姑娘再去冒险。唉,若是顾敏在的话就好了!”

        桓清心中冷汗直流,你这后面的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还以为你多喜欢顾敏,原来如果是她来的话,你也一样要她这么冒险啊……

        “哼!不用你那么勉强,谁说我们山庄无人了,我去!”任沅噌地站了起来,气得鼻腔一鼓一鼓的。

        许徽连忙哎声阻止,你好歹是庄子里唯一的大小姐,若有什么闪失,谁能跟庄主交待?

        “你有这能耐吗?不要胡闹!”雷映怒道。

        “我好歹也学过些武艺,怎么就不如她们了?我决定了就一定要去,毕竟山庄还是姓任的,我说了就不算吗?!”

        “你!”雷映气急而笑,眼中的笑意却透着些刺骨的冰凉。好,我就看看你能不能替你任家挣回些脸面。

        桓清本想再说些什么,又怕显得虚伪,便任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了,毕竟这雷映不像是个不靠谱的人。

        ——

        傍晚余晖斜照,墙外花红柳绿,鸟鸣啾啾。

        殷墨坐在后府庭院中,闲适地饮着茶水,心情似乎极为愉悦,望着不远处的那株桃树,眼神柔和而清凉。

        青白色的桃子在细长茂密的绿叶中已经很显眼了,斜阳下透着淡淡的光晕。大概过不了多久,果子就会熟透,届时结满粉红的果子一定更好看。

        “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殷墨突然道。

        顾敏正神思不属,听到他的声音,忙回了神:“公子说什么?”

        “依她的脾性,昨日就该回来了,现在还没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微微凝眉,将手中的点心放在盘中,挺直了身子。

        “也许是贪玩或者被黄县令多留了一日呢?”顾敏撇嘴道。我出去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担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殷墨摇了摇头,她受了他的激,肚子里带着气自然会尽心尽力,不至于贪玩晚归。至于黄县令,他想到此处不经意地笑了起来,她怎么可能和黄义信那种人聊得来呢,更别提多住一日了。

        顾敏刚回房取了东西准备出门,殷墨却又道:“算了,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她未必希望你去。”

        正说着,桓清却已经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她将雷映交待的信塞给顾敏,掏出令牌摆在石桌上,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殷墨将自己杯里的茶根倒掉,重新倒了一杯,推到她的面前。见她穿着旧而发皱的衣服,有些憔悴,便道:“果然出了什么事?”

        桓清正口渴,也没留意用的是他的杯子,喝完又自己倒了几杯,这才详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既然那雷映愿意为朝廷分忧,何不成全他。等他平了蛮贼,我不介意真的考虑举荐他出任旗山县令。”殷墨听完随意道。

        “依我看,他确实比那姓黄的好太多,也许真的会有番作为。”桓清道。

        殷墨冷笑了一声,望着对面天真的人摇了摇头:“你别看这些人平日对贪腐之事深恶痛绝,就以为他们当了官便是清廉有为的好官。若有空子给他们钻,一个个都起劲得很呢!”

        桓清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点心,严肃道:“那还是算了。毕竟我对他了解不多,若日后他出了纰漏岂不是要连累保举他的你?不行不行!”

        好在她回来时,雷映并没有明显地暗示她在殷墨面前替他说话,否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结怨。她眨了眨眼,目光移向左边站着的顾敏。

        顾敏连连摆手:“别看我,我对公子之忠心天地可鉴,旁人的事与我无关,公子如何做我都赞成!”

        “那你给我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桓清贼笑着,正要上手去抢,被她闪来闪去,始终无法得手。

        “行了别闹了,阿敏你先下去吧,她要看早在路上就看了。”殷墨道。

        桓清将凳子向殷墨那边挪了挪,正好她也有事要问,也省得再找机会。

        “你受伤了?可有敷药?”未等桓清说自己的事,殷墨却先发现了她的异状。

        “嗯,不严重。不不,有点严重!你看,因为给你跑腿险些害我丢了命,你是不是……咳咳……”桓清耷着双眉,眼中波光微动,显得楚楚可怜,但在对方眼里就像是三岁孩童的假装,一眼便能看透。

        殷墨挑眉不悦,我救你那么多次可没像你这么挟恩求报的,如今你受了点伤就来装可怜要报酬了?

        “看你这表情……哎呀没什么大事,我是想问你,那个陆无恤来的时候有没有给你进献过什么礼,比如日月同辉?”桓清又像做贼似的四处观望,生怕陆无恤溜进来。

        “你想要?”

        桓清两眼发光,无声地笑了起来,看来真的在他这里?

        “我不要,我只是想看一看,欣赏欣赏。放在哪里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看?”殷墨冷淡道。

        这话问得桓清哑口无言,他是不欠她什么,反而是她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只是,哪怕作为朋友,看一看都不行?

        “这样好不好,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麻烦你!如果你不待见我,此后我就回西雀山,再也不烦你了!”

        殷墨目如沉渊,将她的手腕紧紧捏在手心,似要将贝齿咬碎:“凌儿,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你到底怎样才肯给我?我又不是拿来做坏事,再说这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啊!就当我求你行吗?”桓清毫无惧色,猛地甩开他的手,心烦气躁道。

        他见她如此执着定会疑心日月同辉中所藏的秘密,若是让他先得知玄机,未知是福是祸。但是,对陆无恤耍什么手段也就罢了,她不愿意对殷墨也用偷骗的手段,何况他也没陆无恤那么好对付。

        “好,既然凌儿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拒绝。你跟我来!”

        嗯?又突然答应了?

        桓清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腹诽。对你这种人啊,就是不能太温柔,好脾气跟你讲话你就偏喜欢刁难人!

        书房内,殷墨走到第二排书架上,弯腰提起最下层的一个木盒,吹了吹上面的浅灰,将其放在了书案上。

        傍晚时候,盒子打开的瞬间,日月同辉的光芒便铺满半间屋子,殷墨还是在房内点上了蜡烛。

        桓清摆弄着手里的日月同辉,不时看向殷墨,对方始终没有挪开目光或者离开的意思。

        “我能不能拿回房间玩一会儿?你还有事忙吧,不用理我。”桓清试探道。

        “没有。我坐这么远也耽误你玩了?”殷墨端坐在对面,薄唇轻启,语气依旧寒凉,比私学的夫子还要冷严。身上洁白的衣衫像镶满了珍珠,在房内也散发着淡淡光晕,衬得他仿若仙人降世。

        桓清猛地点了点头,眼中暗含祈求的意味。

        天色更黑了,殷墨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见她发愁到渐渐发急,终于忍不住嘲笑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关于奇巧机关我不敢说如何精通,但总比你略懂一些。”

        我不敢大肆手脚摆弄,还不就是因为你在吗?她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红润透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两个酒窝,殷墨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将东西收走了……

        这样的事持续了足有两天,殷墨从不肯在离开他视线的地方给她去研究,而桓清也不敢私自去看,她不愿得罪他,因为这人真正生气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

        直到这天,府中迎来了一位贵客。

        因为手头上有更重要的事做,听到谢云姝的名字她也只是愣了愣,依旧紧紧握着手里的物件。

        殷墨一听谢云姝来了,也仿佛忘了收回她手里的日月同辉,直接去了厅堂迎接。桓清心中一喜,按着底座红宝石和右下角的花蕊心,向里一推,背后的手指摸着换了位置的嵌珠上下一拨,只见整个底座左右错移,从中间腾挪处一道缝隙,她拔下头上的簪子,轻轻一勾,从里面带出一卷细帛。

        桓清喜不自胜,将日月同辉复归原位,拿起手里的绢帛看了起来。

        上面用疑似鲜血的红色笔迹写着封绝笔书:余自承继祖业,毕生以行医济世为己任,非敢言妙手无悔,亦自始从无大错。唯助殿下行背害人伦之事惭为余生之悔,然实未敢有叛逆之心,惟愿君常记先言,心怀仁德,以天下百姓为重……

        桓清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掐着绢帛,却愣愣地出神。

        原来,真的是元焕指使容海暗害信王,只是不知道他是最初那个下毒的人,还是只在治眼疾的药中动了手脚。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再是她心中那个完美的陛下了。

        果然,那日在宫中他便有了致她于死地的打算,只是出于二人过往的交情放了她一条生路。等到她随顾敏而走,才终于下了杀心。

        桓清急急忙忙将绢帛收好,抬头间却发现殷墨正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拿的什么?”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桓清的面前。

        她舔了舔嘴唇,摇头笑道:“没什么。”

        “你当我是瞎子?凌儿,你以前可是从不瞒我的!”那张冷峻的面容上蕴含着微怒。

        “我自己的事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别人的事我得考虑考虑。”桓清将手背在身后,手心里紧紧攒着绢布。

        桓清虽不矮,但在身材高大的殷墨面前还是处于劣势,他手臂一环,轻松地便够着了她的双手。

        二人胸前几乎相贴,桓清后退到墙壁,再无路可避,又顾念自己胳膊上的伤,只能歪着头道:“男女授受不亲,不必这样吧……君子知礼却不守礼,实在愧对你读的那些圣贤之书,这样你退开,我给你!”

        殷墨穿着寒梅银绣白衣,身上有着冬日空气中才有的那种清冽香,和他的气质非常相配,但与他此时的动作便不合宜了。他侧着头嘴唇附在她的耳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烫红了她的耳朵,对方却并不理会她的说教,只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在撬。

        “再不躲开,我咬你!”此刻的姿势刚好可以咬到他左边的脖颈,她作势威胁着,牙齿已经微微使力。

        殷墨不仅没躲开反而凑近了她:“用力些,我没让你吃饱饭吗?”

        她只知道这东西万不能给他看到,也顾不得多想,果真狠狠地咬了下去。

        口中一阵腥甜,她听到殷墨低沉的叫痛声,随即松了口,惊喜地发现这招果然有用!

        他抬手向颈间抹了一把,定定地看着指端的鲜血。双瞳漆黑如夜,细看下似有万道星光破碎而出,黑暗中透着妖异之色,他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做得好!”

        做得……好?

        桓清何曾见过他这种魅惑人心的模样,怔怔地望着,一时分不清他到底生没生气。他却忽然就着血迹在她嘴唇上一抹,拇指尖几乎按到了她的嘴里,笑容看起来也愈发疯魔。

        她忍住想要咬上的冲动,侧头躲开,手背在嘴唇上擦了一把。心中叹道,救命啊……难道这个人被她咬成了疯犬症?!

        等等,不是说谢云姝来了吗?怎么还没到!

        桓清正要逃离这荒谬的梦境,突然听到门板被人“咣当”砸了一下,谢云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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