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且歌且行
只是几个小时的路程，冷晗便来到了A城。
为什么会来这里。
其实他自己也很想这么问。
只是在想着给自己一个假期时，脑中闪过女生纯净的声音，和当时她脸上眼里难掩的光彩，便莫名其妙的买了到A城的火车。
嘴角微微一翘，他什么时候也成了这么冲动的人了。
也罢，A城一直都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度假地，也算是来散心吧。
湖边。
筱晓的身后是黄昏时刻接近火红的天空。
冬日里樟树依旧是一片青翠饱满的绿意，微微闭上眼睛，凛冽的风吹过脸颊，有细微的凉意，却又让人无比酣畅淋漓。
是，多么熟悉的感觉。
那种冰与火的重叠胶着，希望与失望共存的无力感，叫她怎么能忘记。
她眼微合，缓缓的走着。
却在不经意间落入一个带着些许温暖气息的怀抱。
坐在不大却异常温馨的小店里，望着依旧能够吃出一派优雅气质的冷晗，筱晓忽然有了一种梦幻的感觉，仿佛这一切只是她的臆想。眼前的一切，不过只是她无厘头到极致的白日梦。
“你究竟要在那里坐多久？”对面男生眼里闪过一丝好笑的光，看着有些懵懵懂懂的筱晓，问道。
“恩？”回过神来的女生尴尬的笑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好像做梦一样。”
毕竟眼前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从她刚刚在湖边撞见他，到现在一起吃饭，也不过就是几十分钟的事情，要她怎么不吃惊。
望着眼前人的表情，男生似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其实……”，片刻之后他抬头静静的望向筱晓，“我不是冷晗。”
瞎扯，筱晓翻了个白眼。
“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和他从小就不生活在一个城市。”望见女生不相信的表情，男生眼里伤痛一闪而逝，略带遗憾的笑着，解释道，“我们的父母离异了。”
不是吧。
她微微带着些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清澈的眸中闪过复杂的光彩。
“你自己想想看，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叫过你的名字。”
好像是真的，即使在湖边也是她惊讶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而他似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自己就当他是默认了没多想。
他的脸上隐隐的怀念与黯淡，看的筱晓一阵无措。
“那个，”女生有些不安的开口，“你哥哥现在很好，在学生会当部长，人也很好，长的……”瞥了眼眼前的男生，目光有些闪烁，微微有些脸红的说，“恩，长的也很帅，还有，还有……”
“原来，”他的身子往后一靠，整遐悠闲的看着筱晓。
“我在你眼里就只有这么点优点啊”，望着一脸苦思冥想试图安慰他的女生，冷晗再也忍不住笑弯了嘴角，带着丝狡黠得意。
终于有正常表情了啊，筱晓。
实在是不喜欢在桥上撞见她时眼里的那丝茫然和死寂。
这不该是她的表情，在心里有声音这么对他说。
说不上为什么，只是看着她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失魂落魄，无论什么事情都激不起眼里半点涟漪的样子，冷晗就觉得似乎很不习惯一般，只想把她从哪个不知名的世界里面拉出来。
这样一个拒人似乎千里之外的女生，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其实也只是多了一张薄薄的窗户纸而已，背后是一颗平和的心。
在呆愣之后，筱晓叫道，“你骗我！”
疯了，那么认真还有一点点遗憾忧伤的表情，居然全是装出来的！她真不知是该赞叹自己白痴还是该表扬他的演技了。
眼前的冷晗，比咖啡里生动，比工作时中温文，倒真的让筱晓迷惑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最初的样子。
她微微垂眸，嘴角线条有些嘲讽一闪而逝，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抬起头，“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跑来这里旅游？”
怔忪片刻，冷晗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算是慕名而来吧。”
至于慕的是谁的名，她就不必知道了。
那边筱晓什么都没有察觉，习以为常的点点头，“恩，虽然现在不是这里最佳的观光季节，但是却是我最喜欢的时候了。”
说完偏头想了想，“你明天有空吧。”
“当然。”
“那就早点起，我带你去看本世纪最安静幽凉的日出。”
听说过有人这么描述过日出吗？
总之他冷晗是没有。
在人们眼里被形容为希望的日出，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中，都是一样的灿烂夺目。却在筱晓的眼里，变成了一种另类的美丽。
心里，隐约有些期待。
站在A城郊区的一棵大樟树下，冷晗抬头望望已经开始爬树的筱晓，转头再看看已经有些许光芒的天色。
一滴冷汗缓缓从额头爬过。
这是……去看日出？
那边，已经爬上一个分叉的的筱晓回过头来，“我说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啊，别告诉我你不会爬树。”
看了看树上的女生，男生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便极其敏捷的跟了上来。
这棵樟树也至少生长了七八十年，极为粗壮繁茂，两人在树上缓缓爬着，跟前的女生忽然停了下来，轻轻说了声，“你看。”
收起观望脚底的目光，男生发现眼前被茂密树枝遮挡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已豁然开朗，正对他们的是远处群山中，那一缕红透了的光色。
深吸一口湿漉漉的空气。站在不真实的空间中，冷晗感觉自己随着每一次风动而轻微摇晃，这种似是要随风而去的感觉既飘渺又轻松，就连刚刚因为爬树而过快的心跳，也在这样的气氛当中渐渐平缓下来。
清晨的空气带着些许白茫茫的雾色，朦胧了清明的视线，周围是香樟清雅的气味，有风浅浅吹过树叶。
清浅的阳光，混杂着微凉的空气，柔和成一种奇异的感觉。
真实的感觉到阳光落在身上的声音，一束、两束，像是一种穿透身体的力量，轻柔却又极富力量。
在一种看似平常又具有强大反差的冲击下，给人的，却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平静。
风，扬起女生的发丝。
冷晗敛起远望的目光，微微侧身，斑驳树荫下的是女生的侧脸。
精巧的鼻梁，微抿的唇，还有眼中一汪波澜不惊的波光，阳光下她柔白的脸。无一不散发着一种淡而专注的气息。
让人有种收起呼吸不忍打扰的错觉。
冷晗的心，在某一瞬间有种强烈到想要冲破胸腔的感觉。
在这一刻的筱晓，他不能否认，是会让所有人有片刻动心的。
“很漂亮，对吗？雨千……”女生回过头。
冷晗清楚的看到女生的眼光在看见他时明显一愣，然后迅速转换成另一副样子。
从小小的欣喜撒娇，到平静的询问陈述。
雨千，哥哥？
或许是那种被人当做替代品的感觉过于明显，对于她认错人了的表情，冷晗微微皱眉，心间，一丝不悦悄悄的涌动。
就这样，冷晗在A城待了几天，跟随着女生或恬淡或欢快的脚步，穿过这里安静的小巷和喧闹的街道。
最好吃的小吃，最辣的米粉。
笑或沉默。
无论是怎样的风景，在不经意的时候，都能在筱晓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迷惑。
那种不知眼前是谁的迷惑。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在现在还是活在记忆里的茫然。
他知道。
她心里住着一个人。
一个或许不是最重要，却是她心里最深的留恋的人。
应该，就是那个雨千了吧。
这样强烈被忽视的感觉，冷晗苦笑。
真的是有些不太好。
他在A城待了3天，从火车站送走冷晗的路上，筱晓心里默念着。
3天，她陪他去了很多地方。
几乎是不自觉的，带他去了很多地方。
那家小吃店，老板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你，很是热情的样子，那里的吃的总是很正宗也很实在。
某个巷子深处的书店，有整墙繁茂的的爬山虎和旧式躺椅，以及冬日整天温暖的阳光。
某个唱片店，某条路，某座桥。
人影疏疏密密，交错重叠，几乎有一种让她时光错乱的感觉。
她像是在看着昨日，或是更早以前的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情，站在同样的位置，而身边，却多了一个一同分享的人。
从前的同学都是当地人，比她都还要熟悉这个城市。
而冷晗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遇见的，对这座城市完全陌生的人。
像是一种积累了很久的情绪得到了倾泻的裂口。
她领着完全陌生的他，用她的视角，用他的眼睛，走遍这个城市。
不是在展示什么，呈现在冷晗面前的，就是筱晓完整的记忆，她带着他，沿着自己的足迹，沿着自己的过去，行进着。
这种无声的倾诉，让她觉得，心里有某一个角落，慢慢的开始舒展。
像是一种被阳光熨帖了的感觉，平和，但却舒畅。
于是各怀心思，两个人在火车站告别。
虽然看起来两人都是一样的温和。
但，一个平静满足，一个则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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