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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二章


  四方妖界当晚被“妖界可靠小道消息”和炸了一晚上的黑道烟花轮番搅得风声鹤唳,第二天一大早,扶摇城城主墨心一纸告示即刻明正视听。

  告示称:妖历九百九十年七月七日,天裂妖兽趁夜动乱微云峰,三大妖王联手击退天裂妖兽,绯月阁阁主重伤,下落不明,微云峰数百妖精遇难。为藉在此役中顽强奋战,英勇丧生的亡灵,东方妖界从即日起斋戒七天,每年此日设为东方妖界忌日,微云峰从此封山,立碑为铭,血字为刻,封为圣地……

  此告示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四方妖界震惊,扶摇城更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悲恸之中,相互讨论最多的不是天裂妖兽就是绯月阁阁主行踪不明的去向。

  一周之后荡为焦土的微云峰立起一座高耸入云的石碑,汤汤血字刻铭:“微云之下,裒时之对。”

  秦梦宇摇着手中的折扇,听墨心情真意切朗读自己写的祭文,看着哀哭不绝的众妖,略微低下头,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笑。

  封山祭奠仪式完毕,秦梦宇和墨心坐在同一顶轿子里回扶摇城,看着一脸愁容的墨心,他劝慰道:“逝者已矣,大哥不用太过自责。”

  此言像是一剂猛毒,墨心听得面色发苦,摇头叹息:“你看看你和怀焰干的这事,早知如此,真不该同意你俩的馊主意。”

  秦梦宇缓缓收起折扇,抬起头眼中一片云淡风轻:“怎么?事到如今,大哥莫非是后悔了?”

  轿撵外丝竹声如诉如泣,苦涩的烟焦味犹存,墨心猛地攥紧拳头看向秦梦宇,眼中血丝阡陌。

  秦梦宇将这份狼狈尽收眼底,故作庄重沉声说:“虽然代价是惨痛了点,可也要恭喜大哥得偿所愿。”

  墨心一顿,得偿所愿?

  这话何其咄咄逼人,锋利如刃,一击见血。

  墨心哑声说:“这可是几百个生命,我们联手明明能挡住那雷,击退那天裂妖兽,就算没做到,最后也该及时收回豹符,不放他们出城,也就不会……”

  “事发突然,你我都没料到怀焰真会痛下杀手,错不在大哥。”秦梦宇轻声打断墨心,宽慰似的按住他的肩膀,“况且,就算这些妖精侥幸活下来,那晚的场面你也见到了,大哥连五星偃月阵都开了,他们不但不领你的情,最后拼死效命的,还是他们的绯月阁阁主,这种愚忠之人,不要也罢。”

  墨心蹙眉沉默,想起霓虹一声令下,众妖为尘染奋不顾身的场景,历历在目。

  秦梦宇又说:“我看这个结果就很好,大哥声望更胜从前,怀焰把尘染带回雪梦山,远离东方妖界……”

  “行了,不要再说了!”墨心挥开那只略有分量的手,脸上泛起无地自容的羞愧,“我只是在想也许能有其它更加周全的法子。”

  “大哥若是实在过意不去,不妨想成……”秦梦宇顿了顿,用手指轻敲着自己的折扇,“天意如此。”

  墨心忽地一拳头捶向膝盖,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想我墨心自诩光明磊落,如今居然要用一句‘天意如此’来掩盖是非。”

  “大哥未免太过心慈手软。”秦梦宇一字一句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墨心避开秦梦宇的眼睛,反反复复不断低语,就像要将这番话咀嚼进肚子里。

  但他此刻的表情是茫然的,仿佛一句“天意如此”就把他的豪情伟岸抽成一根干瘪的咸菜,夹杂在良心和权欲之间,单薄憔悴,直白白亮在秦梦宇眼里,有些做作可笑。

  秦梦宇掩饰住嘴角的不屑,缓声说:“大哥别忘了,你一直都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东方妖界之王,我百年之前重伤,南方妖界的事就是你在管理,怀焰也无心权利,现如今妖界只剩下一个龙蛇混杂的西方,个个唯利是图,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你愿意,不日之后,定会是全妖界独一无二的王。”

  有些人天生适合做佞臣,说出来的话并不全然颠倒黑白,往往九真一假,能耐在于“九真”十分入耳,“一假”还极具蛊惑性,不由得被他牵着走,就像此刻的秦梦宇。

  墨心揉着额角聆听,渐渐地,脸上茫然之色退去,又恢复到以往的坚韧刚毅。

  狐王即刻乘胜追击:“况且,无论是否和天裂妖兽扯上关系,事实证明尘染和太行教一直有勾结,性情再寡淡,她的存在确实太碍眼了,防范未然无可厚非,况且为了实现全世间的和平,牺牲一点,也不算什么。”

  微风卷动轿帘,适时飘进来一片焦叶,墨心用手捏碎,看着烟黑的指尖忽然问:“梦宇,你帮怀焰得到尘染,帮我得到这‘独一无二’,那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秦梦宇面沉如水,云淡风轻说:“大哥不用操心,我想要的,早晚会得到。”

  墨心想追问,临了,一句“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权力之下,谁没点私心呢?

  墨心想到那个身着白衫的倾国倾城,看似淡漠独立,几乎没有一点私心,可妖界再大,东方妖王再忠义仁慈,一丝纯白,如此肮脏乱世,容不下。

  墨心自嘲般摇摇头,索性换了个话题:“怀焰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他做事真是一点后果不顾,前因后果一点交代也没有,说走就走,雪梦山说封就封。”

  秦梦宇用扇子一敲脑袋:“差点忘了,怀焰昨天给我传过信。”

  墨心扬眉:“他说什么?”

  秦梦宇:“还能说什么,让我协助大哥管理北方妖界。”

  “什么?”墨心大惊,“妖界人心慌慌的,他怎么能现在撂挑子,不行,我俩得去劝……”

  “劝也没用,”秦梦雨打断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那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拦得住。”

  墨心认真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有些忧虑的说:“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去看看尘染?当时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虽然是怀焰一把火烧了微云峰,但你知道尘染怎么想的?还有那展若溪下落不明,他会不会起疑?霓虹也不简单……”

  “大哥放心,妖界的事太行教还不敢管,而且我敢保证,不管别人怎么想,”秦梦宇顿了顿,折扇轻摇神色讳莫难测,“这次尘染进了雪梦山,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墨心仿佛从秦梦宇那淡如烟云的口气里听出了一股阴毒狠绝的言外之音,总觉得他这个兄弟看起来分明不沾半分烟火气,却总像罩在一团看不清面目的浓雾里,是忠是奸,难辨。

  灵光一现,墨心心道:“是了,他毕竟是一只狐狸。”

  秦梦宇见状以为墨心不放心,笑道:“至少过了七天斋戒,理顺三方妖界的事务,再去吧。”

  墨心一愣,随即点头:“也是。”

  妖界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几日换了又换,渐渐地,无人再问起北世魔君枉杀性命的红莲业火,无人关心天裂妖兽究竟何人,尘染依旧行踪不明。

  微云峰数百亡灵就如谈过就忘的“妖界最可靠小道消息”,在东方妖界每年一次的歌功颂德里潦草收场。

  雪梦山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半山腰以上的山道被雪严严实实盖住,梅林里偶尔“咔嚓”一声响,厚雪压断残枝,惊起一只孤鸟,振翅声久久回荡在山谷里,万径人踪灭的寂静。

  这鬼影子都见不到的光景还得拜寒怀焰所赐,封山令一下,意味着雪梦山就将变成个大牢狱,主子要当活阎王,其他人可不想陪着做狱卒。

  须臾间,一山人五人六的妖精忽然都有了正形,想家的记起归家的路了,浪迹天涯的接着去浪了,放弃自我的重燃建功立业的抱负了……总之,妖精们当机立断卷起铺盖,一夜之间走了个精光。

  此时霓虹站在雪梦山后山某个隐秘的山洞前,面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她装模作样举着个罗盘绕着洞口踱了一圈,忽地摇头摆尾神神叨叨念咒:“天地定位,乾坤万象,天灵灵地灵灵,水火不侵,雷风相薄,生老娘一个一叶障目、视若无睹、看不见,看!不见!”

  “阿嚏!”千秋极不给面子的打出个大喷嚏,急忙用棉袄袖子擤了把鼻涕。

  桃夭见状满脸嫌恶,立刻移开目光,忍无可忍问:“霓虹,你到底在干嘛?”

  “完事!”霓虹长吐了口气,“看见没?”

  千秋很茫然,看着黑黢黢的山洞:“看见什么?”

  “这就对了!”霓虹收起罗盘指着山洞,“看这背风口,看这满地挡路的小树精,再看看这浑然天成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山洞,哈哈哈,愣着干什么?给我搬!”

  桃夭从鸣权里被放出来后全身酸痛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一听又要干活,忽地“哎哟”一声,揉着头说:“我怎么头又疼了,指定是鸣权后遗症又犯了。”

  末了冲千秋斜飞出去两把眼刀。

  千秋心如死灰,身体任劳任怨搬起东西,嘴里不忘咒骂:“这寒怀焰好端端的封什么山,比我还缺心眼,一个能使唤的人都没留下!”

  桃夭适时提醒:“你忘了?不是还留下个忠心耿耿的大夫。”

  “我呸!”千秋放下个箱子转身说,“老爷子昨晚上和我说了,他那晚上是喝大了醉死了才没跑掉!”

  霓虹正打着金算盘细数物品,听到这儿蓦地抬起头:“幸亏没跑掉,治病救人不说,没有他咱连吃饭都成问题,待会给他送件裘皮。”

  千秋擦擦嘴角的口水:“老爷子医术不咋地,做饭确实好吃。”

  桃夭:“快干活!”

  千秋穿得鼓鼓囊囊手脚还挺利索,不大会功夫把满地箱子统统搬进山洞。

  霓虹终于收起算盘,眼底精光四射,点燃一张咒符封住洞口,干脆利落说:“齐活,咱微云峰财宝一件不少!这活干得漂亮。”

  千秋累出一层毛毛汗,呼哧呼哧喘着白气提出疑问:“那时我晕过去了没搞明白,咱微云峰都被烧没了,怎么就这间库房完好无损,还被神隐璧封住,霓虹你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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