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人情，债

　　最近因为萌萌的事，我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好多，从前大学里的场景，总时不时的跳进我的脑袋里胡搅一通。

　　我想我感伤得有点过头了，翻开手机日历，一看离告别会还有一个星期，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做做年终盘点财务的事，也算舒解郁结了。

　　公司的财报有专人在新年前完成，我要做的其实也就是盘点一下自己的财务，最重要的是，这一年赚了多少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两百万，把年初从雷战那里借的钱还上。

　　当初我们蜜里调油，管他借钱的时候，我对数额没有太多感受，只觉得能解燃眉之急就好了。现在回头看，当初柔情蜜意说的那些借呀还呀的话，更像是调情，不是真要分个你我的意思。可真等一年将近期满要还的时候，两百万实在不是小数目，几乎是我这一年大半的积蓄。收人钱时候容易，再掏出来就跟割肉一样，心疼得我直吞口水。

　　我把这笔钱单独开了一个账户存了进去，连同现在开的车子也保养了一番后，停在了颂鸣集团的地下停车场里。就先还这两样吧，房子是暂时还不起了，边赚钱边看吧。

　　下定决心，我又约了雷战见一次面，上次干柴烈火的教训，我也长了记性，绝不能再单独见他，特别是能暧昧的场合，像他这种雄性荷尔蒙满天飞的气质，我很难把目光从他的肉体上移开。所以，我特意选了工作日里最忙的时间，亲自去颂鸣集团，按预约候见的流程见到了雷战。

　　深冬时节，办公室里仅开了一丝丝暖气，借着午后阳光的温度，雷战穿着宝蓝色的薄衬衣，外面只套了件深灰色的西装马甲，扫过布料包裹下，鼓鼓的肩头和胸膛，我有一瞬的目眩，也许是因为他身后刺眼的阳光，也许，是某种生理悸动。这个男人随着岁月的沉淀，性感已经入了骨。

　　“坐吧。”他头也不抬，细致地查看字典一样厚的标书，我的事，和他的生意比，小巫见大巫了。

　　我心里一酸，趁着与生俱来的自卑又要翻滚的时候，我赶紧坐下把自己拉回正事上，把银行卡和车钥匙郑重摆在他面前，表明来意。

　　雷战停下工作，抬头看着我，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最了解，他正在怒火中烧，“上次在酒店里，我以为你想明白了，可这么看，”他点点桌上的卡和钥匙，“你还和以前一样，自尊得可怕。”

　　他以为有过那次欢爱，我们就是复合了，他以为他送了好几个月的玫瑰我们就又恋爱了，他才是自负得可怕。一段感情里应有的陪伴、交流、信任，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他凭什么认为我必须要为他回头呢？！

　　“失恋是病，想治好总要有个反复，上次……就当我治病了，希望你别误会。”我看着他，用平静来伪装着，“请写个收款的收据吧，你工作忙，我就不打扰了。”

　　雷战嗤笑，一副肥肉送上门，不能便宜放过我的意思。他站起身，走到我身后，俯下身，两臂把我困在椅子和办公桌之间。一瞬间，我就被他的气息包围，男人的阳刚味混合着极淡的古龙水，味道熟悉又陌生。

　　他以前不擦香水的，这是哪个女人给他买的？我脑子不受控的想。

　　我也诧异，被危险的雷战围击的时候，我应该要逃，要义正言辞的拒绝，可我都没有，我竟然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水，赶紧清空一脑子的混乱，我推了推他的右臂，认命地发现，自己像被猎豹盯上的兔子，跑不脱，挣不掉，丝毫没有自救的可能。

　　他要做什么？这是安全的工作时间，他不会在这里对我用强吧？！心口扑通扑通的，我按捺住慌张，问他想怎么样。

　　“你忘了？当初你借钱的时候，是有利息的。”雷战进一步欺近，声音低哑，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擦着我的耳朵，热撩撩，蛊惑慑人的手段，他运用得太好，我努力与本能对抗，才让自己没瘫软在椅子上。“我不记得利息的事，如果你有要求，我可以再开张支票把钱算给你。”

　　“那我提醒你，利息是，一年二十四次你为我进行的服务。”服务两个字，他说得格外轻浮，我一下就想起了那个不成玩笑的玩笑，以我们现在这种关系，难道他还想让我□□当作利息报答他吗？！“这不可能！”

　　我断然拒绝，脸色难看。

　　雷战则一脸泰然，微笑着，残忍地与我脸贴着脸，“我只用过一次，你还要把身体再借我用二十三次，你想按月支付？还是，现在一次性支付呢？我咬咬牙，也可以和你一次来个二十几回。”

　　这是羞辱，他在以钱势吞噬我的尊严，得不到我他可以不强求，但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惩罚我放弃他的机会，这是明晃晃的报复！我羞愤地想要起身逃离，却被他一把按回座椅中，他烦躁地拉松领带，欺身从后面抱住我，一把抓住我身体的柔软，毫不怜悯地亵玩着。

　　“雷战！”我愤怒，他却不受震慑，喃道：“你想做一个商人和我平起平坐，那就要有点契约精神，你说了以身体做利息的……”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咬牙镇定，克制身体被他挑起的颤栗，即便我的身体认识他，可悲伤的是，我已经快不认识他了，“雷战，我爱你的时候，可以拿身体来报答你，可我不爱你了，我做不到了，不要逼我，好吗？”

　　这一声“好吗”极尽哀求，可他却像遇到毒蛇猛兽一样，突然以冷峻的面孔，进入迎敌的状态，“你不爱我？所以呢？你现在爱的是林允风？！”

　　面对他虎视眈眈的审问，如果我说“是”，他下一秒一定会把我掐死在怀里，可我也说不出“不是”，林允风在我心里早已生根发芽，他是我们都绕不过去的存在。

　　我的沉默让雷战的脸色更加难看。仿佛“叶念爱林允风”变成一道判决，让他和我终身不能再靠近。

　　可我们还是头贴着头，我被他死死抓在怀里，都忘了弹开安全的距离，就这么僵持着，他咬牙切齿带着粗重的喘息，天人交战了很久，终于放开钳制的手，然后，我仰头看着他，以为看到的是妒夫的脸，哪知道，又被他星眸剑目闯入心头，他像，又不像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的大男孩，骄横变为震慑，连猜疑都稳稳的压在眼底，被冷静沉稳取代，流年岁月终于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只有爱意不知被遗忘在哪里。

　　雷战无比惋惜地看着我，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叶念，也许哪天，我们要在生意场上再见了。”我以为他是愤怒的，挖苦的，可看着他眼里全是自嘲，我竟然觉得他寂寞得可怜……四目相对着，我大概也被眼神出卖，他看出我的犹疑，慢慢地将脸靠近，然后试探着吻在我的唇边，小心翼翼犹如第一次亲吻，他怕我拒绝，而我颤抖着，怕得是自己的沉沦。

　　静静地，静静地，吻凝固在这个午后，我以为我们会在这明媚的日光下石化为永久，可静好的时光永不可能长久，只听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豁然打开，我条件反射推开雷战，他就比我镇定许多，困住我的姿势不变，他回身皱眉：“不敲门就进，像什么样子？！出去！”

　　我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缩在事端后面，可来人不会放过我，因为她才是雷家的夫人，雷战的正妻，她比从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有底气，对我叫嚣着：“这是谁？叶念？！真好，你们不是做出了真爱的姿态，已经分手了吗，现在又在这里搞什么暧昧，偷什么情？！你们才是没有廉耻的那个！”

　　林均气急败坏，大概在这间办公室里捉了太多次的奸，连围观的下属们都习以为常了，竟然没一个人进来干涉，甚至是雷战，也已经冷淡得近乎漠视她的存在，“你先回去吧，我签好收款的收据，快递给你。”雷战对我说。我大喜过望，一心想远离他们的混乱婚姻，抱着手袋快步奔向门口，林均还想拦我，被雷战一句话钉死在原地：“你要是想和我谈给林氏注资的事，那最好不要在我的地方撒野。”雷战紧了紧领带，把胸口挣开的扣子系了回去，仿佛刚才意乱情迷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自若。

　　林均为利益而来，最终还是把焦点落在了利益上，她恨恨地看着我离开，然后我就听到身后他们为利益展开的谈判。

　　出了办公室门，程远彬客气迎上我，关切道：“我送叶小姐回去吧。”

　　能够对我这个老板的过气女友这么客气，我对程远彬多少有些感激，他就是雷家属下们的风向标，有他为我压阵，李东和我哥应该在雷家还有一席之地，趁着档口，我赶紧替他们谢过：“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平时叶天他们没少拖赖你照顾，没有你，他们肯定要受我连累被同僚排挤的。”

　　程远彬摆摆手：“我也是看老板眼色行事，叶小姐太客气。”他使眼色屏退不远处的两个秘书，走到没人的电梯间，一边等电梯，他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叶小姐要是过得不好，还是回来吧，雷家上下一直还给你留着位置，在雷先生心里早就把该给你的给你了，何必太固执呢。”

　　在男人眼里，雷战该给我的一样不少，可在我眼里，雷战给我的，没一样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他一样也给不了。程远彬解释不清的事，我也不想解释，默不吭声地低着头，程远彬这个人精也明白，赶紧止住话题。

　　电梯开合一回，我和程远彬作别，想到以后可能再没机会来颂鸣大厦，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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