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吐信的蛇
其实后来我打听过雷战和林均的相处模式，他们更像是生意伙伴，每周雷战汇合林允齐，沟通项目情况，林均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逮到雷战，和他一起吃顿饭。即使林均做出过主动的姿态，雷战也几乎无回应，他们没有一起出席过晚宴，甚至没有两个人单独出去约会过。
用雷战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又不是种马，叫我跟谁配我就得跟谁配，我也太窝囊了吧。
怎么说雷战也是黑道大佬的儿子，牛不吃水强按头，如果有人敢干涉的手都伸到他的床上去，那他绝对要炸毛。再以生意为重也还没到让他牺牲色相的地步。
理智想过后，我对雷战的忠贞重新恢复了信心，接下来我就等着他和林均解除婚约就好了，也许一年，也许半载，反正雷战说叫我安心等着做新娘就好了。
做新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正穿着凯蒂猫的围裙打扫我的“狗窝”，雷战已经在我家里赖了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他竟然真的没有去出去上班，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等着我下班回家做饭给他吃，活脱脱的软饭吃到底的架势。
我拖地板，他顶多抬脚放在茶几上，正当我满腹怨念问他什么回自己家的时候，他冷不丁地问我电视上的婚纱好不好看，“想买还是想请人订做都要趁早，好的设计师要提前一年预约的，选好了把账单报给程远彬，让他去付定金。”
我当时惊讶得立在原地，差点忘记高兴，这算求婚吗，这么突然，他轻松地笑看着我，而我则是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多年美梦要成真了，“你……要娶我了吗？”
“当然了，等那边的婚约一解除，我们就对外宣布结婚，你可以先提前准备着。”
“那你和林家的利益……”
“我这几天不上班不就是正好说明把握十足吗，别替我瞎操心了，赶紧擦擦口水。”
我扔掉拖布，红脸跨坐在他身上，窄小的沙发一沉，被我们坐了一个满满当当，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终于盼到头了。
我终于要被十七岁开始的恋爱覆盖一生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竟是我内心最朴实的愿望，如今，梦想要成真了。我为这个让我实现梦想的男人，折心不已，下定决心用一生来爱他。
自从知道即将嫁与雷战，连罗素都说我像换了个人。
之前被订婚的事折磨得，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各种怀疑，现在就不一样了，又像大学时代的我了，爱笑又腼腆，时不时还会犯点傻。
人的智商会因为幸福而退化，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所幸公司的事，还没叫我这个临时性智商低下的老板给耽误了。业务还是老样子，维持着从前营收利润，但因为最近公司又招聘了两个技术和设计人员，这样一摊，反而人均收益下降了，我兴高采烈享受爱情得意的时候，罗素苦笑说他已经为公司的前途发愁好久了。
游戏都是有运营寿命的，《梦幻消除岛》能上线运营一年已经是休闲游戏里高寿的了，公司亟需开辟新业务，不然总是指着一款游戏，早晚坐吃山空。
和罗素、周南、聂元三人连开了两天会，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需要尽快找到新项目上马，毕竟筹备也需要时间，等新项目能赚钱也好接棒老游戏，不至于过几个月后新老项目接不上茬，到时候我们就要断粮了。
找新游戏代理运营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阶段了。
可新游戏并不好找，我和罗素联系了不少业内的熟人，指望搭上线，找到把游戏授权给我们运营的厂商。可惜情况不乐观。
小公司推脱临近年底，今年已经完成生产任务，无游戏可授权；大厂商则更含糊，纷纷表示已有稳定的合作伙伴，实在是爱莫能助。
说来说去，我多少也能听明白，我和罗素刚刚为关爱基金开发布会，洗清了关爱基金，往自己揽了一身脏水，业内恐怕已经无人不知了，这样的风头上，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也根本没有技术信誉可以保证能帮人家的游戏盈利。
这局算自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了。
我和罗素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也不敢让外面的员工知道，怕打击士气。
这已经是年尾了，公司还要面对福利发放，来年春季人员流动问题，全是让人挠头的事。公司账面上的现金流还够应对，就是没有新项目的事，总是等着别人赏口饭吃，也不是办法。与其拿到游戏厂商的运营授权，不如靠自己，我倒是有个大胆的主意。
“你说咱们自己转型开发游戏呢？”我眼巴巴地看着思考中的罗素。大胆的决定需要大胆的伙伴支持，才能成行。
“倒是条出路，谁知道外头那些精明的游戏厂商，什么时候能恢复对咱们的评估呢，不如搏一把。”
自己开发游戏，是需要成本的，再小的团队也要十人二十人的，最快也要三个月的研发周期，光是人力成本就以百万计，搏这一把相当于公司倾尽全力了，一旦失败，我们恐怕再难翻身。
看得出罗素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同意的。他对公司的感情不比我少，身为股东的那份红利对他来说是比巨大的财富，他能顶着压力，冒着被打回穷学生的风险，跟我干这一票，我就已经超级感激了。
说干就干，罗素本身学美术出身，他主抓游戏视觉设计，聂元做游戏开发的经验不足，所以他就负责给自己找一个厉害的副手，招聘的事就热热闹闹的干起来了。
因为到了年关招人并不容易，可我们还是陆陆续续凑齐了团队，游戏策划两人，美术设计三人，程序员三人，都是以两三年经验的年轻人为主，毕竟我们开不起太高的工资，人家肯在过年前入职已经非常勉强，这还是许以年终奖为前提，才拉到的班底。
人已到岗，接下来就是推项目上马了，经过商量，我们决定再做一款消除类的手机小游戏，当时的手机游戏才刚兴起，技术堡垒几乎没有，而我们又在消除游戏方面有丰富的运营经验，所以做熟不做生，还是干老本行才能加大成功的概率。
首先由两个策划拿出游戏策划案，骨干人员讨论游戏性和可执行难度，然后经过几轮修改，再分别由聂元和罗素拆分工作给下属继续执行，功能以模块化的形式逐步完成后，再由临时充当测试的周南团队做黑白盒测试。基本流程是这样，但是每个环节，都像是生孩子一样，不经历极端的阵痛，根本无法达成各部门的共识。
聂元和罗素也算是多年相识，又是校友，按理感情坚固，但是在开发过程里也是无数次拍桌子瞪眼睛的，一个说美术组拖稿了，另一个就说程序那边没把原画实现出来，弄得丑了，反正就属他们两个部门闹得凶。
我迫不得以从中调停，听得久了，才发现，他们只是纯粹的压力发泄，上位者没把士气调动起来，所以磕绊的事特别多，年终将至，这倒是启发我应该设一场饭局，聚合一下这支如散沙的团队。
比如搞年终聚餐，我看雷战每年都搞，下面社团的人无不为这顿大餐欢呼叫好，再复杂的利益分歧，都能在一顿酒肉过后，悄然弥合，可见这个办法很好用。虽然现在是十二月中旬，离年关还远，但请新老员工多吃一顿饭的钱还花得起。
一边叫行政选日子订餐厅，我一边和罗素研究炒热气氛的小游戏，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我需要提前向雷战请教一下驭人之术，这顿餐聚上，到底要说什么，才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他生来就是众星捧月般存在的少爷，生来自带领导者的自信，这一点，平常人很难通过练习获得。所以，我自己对着镜子练习领导气质，纯粹就是空谈，倒不如跟现成的大老板请教一二。
选了个工作日的下午，直奔雷战门下，可反复去颂鸣大厦好多次，都没扑到人。
到了年底，颂鸣集团的事、社团的事都需要做年终盘点，雷战亲力亲为，在外视察的情况远多于在办公室听汇报。所以想要找到雷战，我还得问李东。
他最近混得可以用风生水起来形容，自从扳到了魏浩东，接手魏的势力，聚拢大把人气财气后，他俨然要坐到社团一把手了。一听是我打电话问他雷战的行踪，东哥也十分豪气，“雷先生最近到处查账，我带你去，管保能找到他人。”
果不其然，李东带着我就直奔高鹏的场子。
高鹏这个人，我也只是打过照面，以前他是和魏浩东、佟浅仁一起被提拔起来的。后来魏浩东一家独大，我就没听过他的名字了，估计魏浩东一倒，他也是受益方。要不然也不会在李东打电话问雷战行踪的时候，那么热情地表示：在我这里呢，快来吧，咱们兄弟正好喝一杯。
这会是下午三点，夜总会还没有开门营业，李东带着我就要往进走，就被把门的打手几个人给拦了下来。众人笑嘻嘻地围着李东，好一顿寒暄，都跟见了亲人一样，东哥好，东哥一路过来冷不冷。李东被奉承得眉开眼笑，转头再一看我，十分不好意思：“都是高鹏的徒子徒孙，一个个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真受不了他们，叶小姐也别跟这挨冻了，先进去找雷先生吧。”
众人一听我姓叶，也都有肃然起敬的意思。
身居夜总会这个行次，他们都是看人脸色的一把好手，我也不好意思让一堆大老爷们低头哈腰地来奉承我，应了李东的话，埋头就往里走。
没人阻拦，也没人引路，我直往员工间方向走，服务员和女人们都还没上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看见我，也不稀奇，我问了好几遍总经理室在哪，才有人迷迷糊糊告诉我方向。这地方我从来没来过，今天才第一次见识雷家娱乐产业的另一面，颓废奢靡充斥在空气里，迷宫一样的布局，让我费了好半天眼神，才在一处办公室门口把雷战的保镖认出来。
那他一定在屋里。
我走过去，也吓了他们一跳，大概以为我是从哪面墙后钻出来的。“叶，叶小姐怎么来这了，雷先生知道吗？”
“我给他打电话总没信号，所以就找来……”本来还在和保镖对话，可我还是听到了门里的异响，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是什么声音呢？
女人的叫声？似哭似笑娇滴滴的声音……然后再看门外两个男人一脸尴尬和惊恐，我的心就沉入水底了。门里面是谁，又正在上演什么好戏？！
我伸手要推门，被保镖死死按住门把，“叶小姐，不要难为我们。”声音顿时提高八度，他在给里面的人递信！
“把门打开！”已经有人报信，我只有争取时间，才能看到更多真相。谅他们没人敢与我发生肢体冲突，我干脆就用身体往门上撞去，拦我的人躲开了，连拦住这个秘密的门都恰好没有上锁。
我就这么闯了进去，踉踉跄跄站进了屋中间。
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这么摊在了我的眼前。
窄小的办公桌上，身体交缠在一起的男女，男的是雷战，赤膊着上身，动作停在系腰带的一瞬，而女人，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见脸，只是看见她仅着吊带裤袜的身体，像蛇一样蜿蜒在雷战的身上，动作定格在她吐信前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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