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路遇“孤鬼”

　　国庆节的早上七点醒来，就再也没有睡意了，平时恨不得死在床上，一到假日反而珍惜时光不舍得睡到日上三竿。我穿了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套上叶天的运动夹克，出了房间，看见妈还在睡着，她听见响声，抬起身看了我一眼，又躺会被子里，低低问我怎么起这么早。

　　我只答睡不着，就出了家门。

　　昨晚有我那张七十分的卷子加持，妈心情不错，今早就见了效果，她一反常态，对我的异常也不刨根问底了。

　　不知道叶天这份卷子考了多少分，只是昨晚看他睡前窸窸窣窣在写字台前弄东西，我猜他大概在冒充家长签字，怕我看见要挟他，他总是怕我变成另一个他。

　　我游荡在马路上，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国庆节是一年中的大节日，商户建筑老早起来张灯结彩，鲜花簇簇、红旗猎猎，本来一条不大的街，洒水车来回经过了两次，一派热闹景象，在这个微凉的秋日早晨，让人精神一振。我在看够了街景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自觉正在向向废厂区走去，我心里最深处原来还是牵挂着那处凉棚，惦记着那段若有若无的关系。

　　暗恋最后变成了明着暗恋，我自嘲，雷战从未明确回应，如果不是太擅长玩暧昧，就是对我无意。

　　十月夜里的温度根本就不适合在外露宿了，进了废弃厂区，果然没有见到他，而原本凉棚所在的地方，也空无一物，只剩下那个大水池子是我熟悉的。原本不抱希望，我却还是失望了。凉棚已拆，旧人不在，与我和雷战共同相关的就只剩下刘彤熙了，我们两个天涯两端的人，只被这游丝一线的关系牵着，断只是早晚的事。

　　悲观的情绪瞬间挤走了假日的喜气。我低头默默坐在一块青砖上，呆呆望着空旷的场院。之前拔过的野草，又重新疯长出来，摇摇曳曳，生机大减。秋日短暂，它们一生已近尾声……

　　直到一个声音从我头顶响起，我吓得跳起来，少有人烟的地方、七八点钟的早晨，正是孤鬼回巢的时候。我转身后退一大步，才看清来人，

　　来人二十四五的年纪，白色运动衫，白色运动裤，一身斯文气，我把自己从孤鬼的臆想中拖回，面无表情回应他的温暖的笑意。

　　“请问，这里有人住么？”他问。

　　这么荒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呢，或者他在找雷战？我摇头。

　　“那小姑娘，你知道这里空了多久？”他咬字奇怪，像是刚从海外回来。难道是在这里寻根问祖么？我爱莫能助，“我只是暑假总和朋友在这里玩，没事过来走走，不清楚这厂子的情况。”

　　男人温和点头，笑意一直挂在嘴角，但我只觉得他眼里全是疏离，并不是一个看起来亲切的人。我回答完缓缓向外走，他也忽略我的拒绝，和我并肩走在一起。我以为他想套近乎，满心戒备，一路走到大门口，他都无话，我停下来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再乘公交离开，他先我一步，朝我淡淡点头，“本来想找人的，看这里这么荒凉大概找不到了。麻烦你了。”

　　我们做了个后会无期的告别，我们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过马路等车的时候，看见他朝一辆白色轿车走去，车门前早已有人提他拉开们，恭敬等他上车后，再驾车离开。做个有钱人真好，我对着站牌做了个鬼脸，重新整理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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