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生日礼物
我将这天的事说给大洋彼岸的跟我有着十三个小时时差的童谣听的时候，果不其然被骂了，她说黎晚昙你怎么越活越怂了，那么好的机会就上啊，说不定当场把吴同一血就拿了。
我心底里十分鄙夷她这种只敢在说别人的时候大义凛然到自己就畏手畏脚的懦夫行为，就像前段时间飞了半个大洲去照顾失恋的前男友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只好跟她解释，现在的我，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烂漫为了迸发的荷尔蒙一往无前的我。我的自信早被吴同磨没了，现在的我已经成熟到不会一看见他笑就想跟他告白了。
童谣对我嗤之以鼻。
我想了想，决定不与她计较，毕竟在备胎这个领域里，作为还与前男友藕断丝连有着俗套的“25岁两个人如果都没结婚就在一起之约”的老前辈的她，当然有这个资本嘲笑我。
周日我如约来接瘸腿的吴同，走到他家楼底下的时候，看见已经收拾好了拿的东西在楼下等着了，高大的身影靠在单元的防盗铁门边，垂着头呆呆看自己包成一只白馒头的脚，略显落寞。
听到我这边的动静，他抬头看过来，看到我便笑了，仍旧是我熟悉的太阳式的吴同笑，好像这辈子都灿烂得无法忧愁一样。
我们俩都默契地没有说那天的事。
这也算是我们俩闹别扭的心得了吧，说忘就忘，谁也不再提。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忘了，反正我是那种一觉起来什么都不记得的性子，气来得快走得也快，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又再气。
而现在看着他孤孤单单的样子，我没由来地感到有点辛酸，可能是他脚上的大馒头引发我母性泛滥，也可能是他的样子像个与家人走失原地等待的小盆友，我走上去，问他：“脚上是怎么处理的。”
他可怜巴巴：“昨天我一个人去医院包的，”他补充道：“舍友周末都有约，附近又没什么除了你以外的其他朋友，就……”
不知道是不是质疑我提取关键词的能力，他专门把“一个人”咬得很重。
我果然觉得有点自责。
他又说：“我还给你带了东西。”递给我一个漂亮的小纸袋：“上个月不是你生日嘛，你一直催我的礼物，喏，给你补的。”
我双手接过小纸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还是很感动，在面对我的冷漠无情还身残志坚以礼相待的吴同的映射下，我显得小气得不成样子。
我承认我实在太好哄了。
也是因为吴同好多年没有给我好好送过一次礼物了。小时候不用我提醒，他到了时间就跟交租一样把礼物乖乖奉上，每次不一定很贵重，但是都能看出心意。什么数码宝贝的漫画啊，柯南的表啊，哈利波特的魔杖啊，都是我的心头好。不过自从他高三之后，我们一度失联，遥远的距离给了他放飞自我的空间，他就开始变得极度敷衍了。
去年送我石头。我都忍了，毕竟前年送我了一根吸管。
没错，一根吸管，什么附赠都没有，就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吸管。
我还记得，当时是他高考完之后给我补的生日，我俩面对面坐着吃东西，我满心都是大半年没见到吴同了越看他越帅了的小鹿乱撞中，他却脸色淡淡跟我说：“今年没给你准备什么，就送你这个吧。”
我疯狂点头表示体贴与理解，下一秒满脸的媚笑就僵住了，他居然随手抽了一根吸管递给我，看得我一脸懵逼。
趁他不注意我还悄悄瞄了瞄吸管里面，看他有没有给我卷字条进去什么的，结果了半天发现，这居然真的是一根单纯不做作的真，吸管。
我问：“吴同你什么意思啊。”
他看了看我：“礼物啊，要是不要你就扔了吧。”
我等了半天，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不像是给我另外准备了惊喜，气得我回去的路上都没跟他说话。
不一会儿叫的DD打车就来了，吴同简直就像完全不能动弹的植物人，让我费劲地将他移到车上。回校的路上还千叮咛万嘱咐他多让除了老费之外的舍友照顾照顾，别逞强，毕竟我怕老费照顾他照顾得他菊花残。也许是我说得太过详细，我看司机师傅一直不停地瞄我，好像是在确认，我到底是他保养得太好的亲妈，还是他爸娶的小老婆。
送完他，我回到寝室，看到手头上的小袋子就觉得今天搬运吴同的疲惫一扫而光，我满心欢喜拆开了精致的外包装，他今年应该是下了功夫了，虽然东西不算太大，但是掂起来还沉腾腾的。
打开礼盒，我看到了一个钢铁制的圆锥体。
路过的室友瞟到了还对我呵呵一笑：“坛子，你最近又培养了什么新爱好？抱个工业吊线坠干嘛。”
工业吊线坠……
我一愣。
他X的，又被这个男人套路了。
我才发现事情有什么不对。
吼，他都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不能自己回学校。骗鬼呢。
【小剧场】
在很久很久之后的一次生日，我质问吴同：“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么多年都给我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他笑眯眯说：“我那是直白浅显的向你示爱。”
我一个拖鞋底拍在他脸上：“有送吸管和石头示爱的么？”
他道：“你仔细想想看。我高二的时候，送你的是魔杖，高三是吸管，大一是石头，大二是V型吊线坠，大三是视力表，大四是两个杈子的树枝，第一年工作的时候送你的是老蜜蜡，第二年跟你送的是磁铁。”
我趴在他身上，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你自己想想，这些东西的形状拼起来是什么。”
我不懂。
他说：“你可以摆出来看看啊！”
我仍一脸懵逼。
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果然是脑子不行。”
“你想想看，魔杖是i，吸管是l，石头是o，工业坠那是个v，视力表上全都是e，树枝的样子是y，老蜜蜡是个o，最后马蹄磁铁是u。”
他直勾勾看着我，薄唇开合，吐出标准的教科书式美式发音：“。”
轻轻拍着我的背，他说：“我原本是算着，大学毕业两年之后，差不多就有能力把你娶回家的，没想到啊……”
我看着他那样认真的表情，突然有点泪目：“你骗人，你高二的时候就准备娶我了么？”
他笑：“对啊，你整天跟到我屁股后头告白，就不准备对我负责么？”
“……哇。”我“嗷”得一声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很满意我的反应，微笑着看我，趁热打铁说：“那今天晚上我就不洗碗了。”
我感动的抽抽噎噎说不出来话，只会点头。
他颇有些得意，道：“其实于我这种情商智商双高的人来说，想这种又浪漫又有创意的事情也不算个难事……”
我仍配合他疯狂点头。
他很满意我的反应，我也很满意他的说法。
过了一会。
我用餐巾纸狠狠揩完鼻子，回头问他：“……其实你还是不想花钱不想费事，是吧。”
“……”
“洗碗去！”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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