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阁楼一夜不孤单
小阁楼对面的屋檐之上，君奕寒和军师在谈论着什么，大将军冷面依旧，军师谈笑风生。
虽然已是深夜，但君奕寒还是没有去休息的意思，一直守着小阁楼。
军师皱了皱眉头：“将军，按理说，洛姑娘自幼娇惯，理应受不了独自一人在这幽静阁楼里的。”
君奕寒的眼睛稍稍眯了些许，不仔细看倒是发觉不了，但军师却观察得细致。
“唉，这洛姑娘前世，想必是日行一善，积善成德，所以这辈子啊，投了个富贵人家，落魄之时还能有将军相护……啧，只是面壁思过而已，都舍不得了，非得拽着我着无辜的书生，彻夜吹风。”
“说来也真是稀奇，堂堂天策府大将军，带着他的军师，不是纵观沙场，而是守在一间小阁楼外边。”
周围四下无人，军师又起了兴致，所以就放下了平时的那份讲究，喊起了将军的姓名：“奕寒，你是不是准备等洛姑娘害怕呼救的时候，就从天而降，扮演一回英雄救美？”
君奕寒听了这么多，终于有所回应：“军师，你的话，似乎有些太多了。”
军师挥了挥蒲扇：“不多不多，真要讲的话，我还有更多可以说的呢，看在咱们同生共死多年，就不揭穿你了。”
君奕寒嘴角露出一丝不善：“莫离说最近在府中闷得慌，想去汐城玩玩，我正愁着派谁陪她同去。”
军师顿时没了刚才的得意，笑容僵住。
君奕寒继续说道：“我手下副将，都是信得过的弟兄，可一个个都不太懂女孩家的心思，恐怕莫离也嫌弃他们无趣，若是从都城里边挑个身世不错的公子陪同，不知道莫离会不会喜欢……”
这下子，军师算是彻底败下阵来。
“将……将军，臣觉得……合适的人选，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君奕寒眸中有了笑意：“哦？如此重任，看来还是得军师出马啊，可莫离此行是去游玩，要是陪同之人话太多，难免会坏了她的心情吧？”
军师点了点头，腾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再多话了。
过了许久，军师正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就瞥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跑到了阁楼外。
“将军。”军师询问君奕寒的意思。
君奕寒没有说什么，静观其变。
只见那道人影竟然进了阁楼，还探出头来，四下观望之后把门反锁。
“是洛姑娘身边的丫鬟。”军师汇报。
君奕寒正纳闷呢，是谁如此大胆，敢深夜探望被他亲自关在小阁楼面壁的人。
“军师什么时候关心起府中的丫鬟了？”
将军府那么多下人丫鬟，诸葛墨羽竟然能认得出来。
军师一脸无辜：“就是原本要被杖毙，然后洛姑娘向你求情保下的那个丫鬟，所以我才有印象。”
“我自然知道。”君奕寒转过脸去。
军师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被耍。
不就是一开始多话，揭穿了你来这儿是为了守着洛姑娘的事儿吗？
至于变着花样地为难……哦不，刁难我一个忠心耿耿的军师？
可偏偏，军师现在不得不认怂，到时候莫离要去汐城游玩，由谁陪着去还不是君奕寒一句话说了算。
罢了罢了，跟随将军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那将军，要不要我去把那丫鬟打发走？”军师问道。
毕竟，君奕寒在这里守着，是为了洛浅梦，那丫鬟就这样进了阁楼，让大将军情何以堪？
“不必。”君奕寒不仅没有计较，反而显得欣慰：“当初我被父亲责罚，你不也无视府中规矩，给我端茶送饭。”
那是君奕寒年少之时，闲逛街市，遇到游手好闲的地痞欺凌百姓，一气之下出手将地痞打成重伤。
君奕寒的父亲当时也是朝中的一员大将，家法严明。
虽说君奕寒是在惩恶扬善，但方法欠妥，而他在父亲面前坚持不肯认错，所以就被关进了阁楼，面壁思过七天，每日只给两碗茶水。
人是铁饭是钢，大家都以为君奕寒会承受不住饥饿之苦，松口认错，谁知七天过去，他依旧倔强如初。
这其中，就是诸葛墨羽在暗中帮忙的缘故，他将肉包用纸袋包好，绑在自己养的信鸽脚上，给君奕寒送去。
虽然君奕寒的父亲在阁楼外安排了守卫，但区区一只信鸽飞过，守卫又能察觉到什么呢。
军师回忆当时，用蒲扇拍了拍君奕寒的肩膀：“我从那时开始就替你思前想后了，肉包子太小，我怕你吃不饱，就蹲在阁楼附近，一个肉包一个肉包地让信鸽给你送去。”
君奕寒瞥了他一眼：“就算是八尺大汉，也吃不下十几个肉包吧？那时候我不过十五六岁，你光是一个上午，就给我送了二十几个肉包，也不怕把我撑死？”
军师嘴硬：“那你也不必全都吃了啊？”
君奕寒回应：“阁楼就那么大，我不吃掉，被父亲发现了，第二天我就得挨饿。”
军师强词夺理了：“那撑死总比饿死好吧？”
其实当年，诸葛墨羽偷偷给君奕寒送肉包子的事情，终究还是露馅，两人都没逃掉被罚的命运。
因为有涵芯陪伴，君奕寒和军师也就没再继续守候，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屋。
第二天一早，老管家就来小阁楼开了门，把洛浅梦送回了厢房。
“洛姑娘，昨夜定是没有休息好吧。”
洛浅梦揉了揉眼睛：“对啊，是没睡好。”
涵芯昨晚陪着她，两人一边吃着点心小菜，一边谈天说地，快天亮了涵芯才匆匆离开。
回到厢房，涵芯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给她沐浴，又熬了暖暖的糖水，体贴入微，生怕哪里没把她照顾好。
“涵芯，你也一晚上没睡了……”洛浅梦换好衣裳，喝着糖水。
涵芯也趁着没人的时候，啄了两口，脸上表情美滋滋：“小小姐，你来之前，我干的活可比现在累多了，没事。”
接着，涵芯想起了什么：“小小姐，过几天，莫离小姐要去汐城游玩，要不你去和将军说说，咱们也去？”
洛浅梦现在哪有心思去外边游玩，目光移向另一边，没再回应。
涵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是知道洛浅梦身份的，本以为可以借着去汐城游玩之事，让洛浅梦想开些，不料弄巧成拙。
屋内光线暗了一些，军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涵芯行礼：“军师。”
军师摆了摆蒲扇，示意涵芯不必多礼，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洛浅梦：“洛姑娘，过两天我要去汐城转转，将军让我来问问你，是否也想去透透气？”
涵芯屏住呼吸，感受到气氛有些凝滞。
军师啊军师，您怎么这么会挑时候，还这么会挑话题呢？
洛浅梦第二次面对这样的问题，果然态度急转直下：“不去！”
军师无缘无故被吼了一声，有些发蒙：“洛姑娘前些天不是还嫌将军府太闷，所以才乔装打扮溜出府的吗？这回是将军特意让我过来问问你的……”
他故意暗示了潜入御书房的那件事情，想让洛浅梦给他一点面子。
谁知，洛浅梦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再次吼道：“不去就是不去！涵芯，把军师请出去吧，我实在是累了，要休息了。”
要是换做其他情况，军师早就挥挥袖走人了，哪会留在这里自讨没趣。
可偏偏君奕寒说了，若是想陪莫离去汐城游玩，就得说服洛浅梦也一同前往。
为了莫离，忍。
军师摆了摆手，示意涵芯先退下。
待屋内只剩彼此两人，军师在洛浅梦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糖水，说道：“就当还我上回的人情，去汐城走一趟吧。”
要知道，他可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才帮助洛浅梦成功潜入了御书房，随后又全身而退的。
洛浅梦拍桌而起：“我爹娘生死未卜，你叫我陪你去汐城游玩？”
军师喝了一口糖水，皱紧眉头：“太甜了。”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洛浅梦刚刚说的话：“生死未卜？谁告诉你洛丞相生死未卜的？”
洛浅梦盯着军师看了几秒，强忍着自己的情绪：“那你给我解释清楚，关于雪儿的事情。”
她知道军师心里其实是提防着她的，潜入御书房的那一晚，军师就不愿透露太多关于雪儿的信息。
可是，如果不弄清楚，她怎能安心……
军师右手握着蒲扇背在身后，左手持拳抵着唇，连着咳了好几声。
“你为什么执着于打听雪儿的事情？”
“现在是我问你，雪儿和我爹爹之间发生过什么？”
“雪儿……”军师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
可他刚要开口，涵芯就在外边喊了一声：“军师，小小姐，将军来了。”
这下子，军师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若你真想知道雪儿的事情，就问问将军吧。”
“将军……他会告诉我吗？”洛浅梦抓紧最后一点时间问道。
那天晚上在御书房，君奕寒明明说过，把她留下，是为了偿还雪儿的债。
如果真是那样，他会让她知道雪儿的事情？
军师低头摆弄蒲扇：“想知道他会不会告诉你？”
紧接着，他抬头，蒲扇挥向了门前：“你现在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顺着蒲扇指着的方向，洛浅梦看见了君奕寒。
他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脸上永远都是那样无法看出任何情绪的神情。
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问道：“要问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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