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我太太脾气不是很好
“庾杏，你终于来了。”
“堵车了。”
李檬瞪着眼睛，伸手指了一下庾杏嘴唇上的口红，“这个颜色好看，回头给姑娘我也带一支”。
“正好，我家里还有一支新的，明天拿给你。”庾杏撩了撩头发，边走边问：“你爸……李校长怎么样了？”
李檬挤出微笑，“前几天，赵阿姨终于妥协，签了离婚协议，所以他现在应该也快支撑不下去了。”
一个女人崇拜或者敬慕一个男人，真的就会为了他而不计回报地付出自己的一切，这绝不是说说而已。
“说什么丧气话，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
“哎，你老公真不来啊！”
“啊？徐厚木呀，他晚上有约会。”
“约会？男人女人？”
“杨什么肃的，是个男人吧！”
“杨什么肃……杨矜肃？庾杏，他可是刚火起来的流量小生啊，你们家的衣服就是他代言的。人家约狐狸干嘛，难不成是贪图他的美色？”
看着笃定不移的李檬，庾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了。
“哎，臭丫头，你笑鬼啊！”
“我只是没想到他都不弹钢琴，不出来抛头露面了，还会有人惦记他的美貌，作为徐太太的我，有点吃醋哦！”
“瞧你那嘚瑟样！”
“在哪个包厢？”
“嗯，就前面，快进去吧，刘教授等你有一会儿了。”
庾杏推开门，鼻翼充斥着淡淡的幽兰香味，草叶清新的味道渐渐包裹了她，隐隐绰绰的，又有一种淡淡的鲜爽，加深了云雾茶浓醇的滋味，记忆中低沉的笑声骤然响起，“庾杏，教授都叨叨你一下午了，怎么才来啊，缺心少肺的家伙。”
庾杏睫毛一垂，有些愧疚，柔美的脸上显现出乖巧可爱的样子，“老师，生日快乐。”
刘昂的脸上一派安宁，“快乐，快乐，都快乐，快坐下。”
“这有位置。”
庾杏微微颌首，见时彦文招手，便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恰巧正对着刘昂，忽隐忽现的光落在她精致的脸上，显得十分温柔。
庾杏缓缓掏出包里的东西，“老师，这是一些近来不错的钢琴曲谱和改编的协奏曲。还有，这是节前的新茶……”
“庾杏，你好有心机，居然准备了两份礼物。”
庾杏扫了时彦文一眼，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不是，茶是……”
“徐厚木那小子让你捎来的？”
庾杏点头，刘教授果然了解徐厚木的秉性啊，时彦文暗暗吸气，他们已经结婚了，差点忘记这茬了。
“庾杏，你不是和徐厚木早就分手了吗？难不成你们和好了？”
女孩子声音微怒，像是在为徐厚木打抱不平，一旁的叶程用手拉了拉她。
“班长，你拉我干什么？她能做就不能让别人说啊！”
白康在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怪不得那老狐狸要他们好好照顾庾杏，原来他早就料到了。
崔荣雅正欲启齿帮庾杏说些什么，裴胜吾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先不要开口。
庾杏粲然一笑，人人都热衷于他人的不幸，更喜欢在某个瞬间言之凿凿地开着恶意的玩笑。其实，有些事情无需解释，有些谈论也无需辩驳，不理睬便是了。
她拿起直冒热气的杯子，眼角泛着纯真的羡慕，“老师，这云雾茶比我家里的都好呢。”
“哎呀，庾杏，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可是教授的存货，茶汤很纯，是吧！”
刘昂苍老的脸上显露出不一样的光华，“就知道你识货，我给你也备下了半斤。”
庾杏闻言，温和一笑，“刘教授不怕其他人说你偏心嘛！”
刘昂朗声大笑，“我对你偏心，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庾杏想到了那个没来的人，心底一阵醋味，轻描淡写道：“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昂抿唇笑了笑，“来来，上菜了，不等迟到的人了，快夹菜，都是你们年轻人爱吃的。”
白康在不动声色地拍了张庾杏低眉的照片，眼中暗含狡黠，他打下两行字发给徐厚木：死狐狸，你太太真是走到哪里都自带光芒。
另一边的sategui里，徐厚木看到白康在发来的消息，嘴角挂着一丝欣喜，那个小丫头估计还在死撑着不吭声，明明只要说出他们的关系就好，何必留面子给无关紧要的人呢！
杨矜肃眸色渐深，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徐厚木，眼神中尽是审视。
“徐教授，如果这个条件您还不满意的话，那么加上苏氏百货11%的股份如何？”
徐厚木微敛思绪，淡淡开口：“我不感兴趣。”
杨矜肃愣了一下神，眼神微冷，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语调，一直都这么令人讨厌，“那要怎样，你才肯放手。”
徐厚木眼眸微抬，漫不经心地笑道，“杨先生，何必这么见外，怎么说，我也算是在你手下做事。”
“既然徐教授这么不配合，那我只好另行他法了。”
徐厚木轻轻挑眉，唇色偏淡的嘴巴闪现出一抹兴味盎然的期待，“那好吧！”
杨矜肃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心中有那么几分膈应，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紧皱起眉心，“我会放出消息，让徐氏和罗氏都半死不活。”
徐厚木严肃隽冷的脸忽然笑开了，“那你是准备放过白家和时家？”
他的声音不重，只是语调中透出的讥讽让人觉得不适，杨矜肃眼神陡然森冷，“徐教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徐厚木敛起笑容，“嗯，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来了吗？”见杨矜肃的脸庞勾起一抹笑意，徐厚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毁不了徐氏和罗氏，我却可以毁了你。”
杨矜肃看着徐厚木那张好看得过头的脸，弯起冷淡的眉眼，“那我们可能会两败俱伤。”
“这可不一定。”
徐厚木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轻轻揉了揉鼻子，一定是庾杏那小丫头又在想他了，他看向杨矜肃的眼中闪过一丝愠色，要快点解决，才能在自家太太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眼神倨傲又冷漠，“我能毁了你，也能救你。”
“你值得相信吗？”
“我手上有杨老的一件旧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噢，你之前在英国也是读化学的吧，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程炎科这个人？”
杨矜肃眸色猛然一沉，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往昔的影像与痛楚如潮水般奔涌而至，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的昏暗念头吓得他魂不附体。
他早该知道，那些惊慌不已的秘密，会让人愈加苦不堪言，甚至会让他丧志，会让他卜昼卜夜，让他无法恣意飞扬，却永远不会和他记忆中的那般始终忠贞不渝。
他微微叹息，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那又如何？”
“我帮你抹去这些，你进我的课题组如何？”
杨矜肃蹙眉，眼神流露出怀疑，脸色却是缓和了一些，“你敢用我？”
“你不敢来？”
这个看似无辜又不谙世事的男人长腿交叠，微倚在白色的靠背上，他的气质干净又孤冷，他说出的话差点让他失去判断力。
徐厚木不知道此刻杨矜肃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是在认真地看着他，连徐厚木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蛊惑人。
徐厚木拿出手机，慵懒地喝着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杨矜肃怔仲地看向他，竟然安分了下来。
“你考虑好了？”
杨矜肃露出他拍戏时惯用的软萌表情，调笑道：“徐教授，我长这么帅，您就不担心，长久待在一起，会被我掰弯？”
“不会，我太太脾气不是很好，她会经常去查岗的，她其实是一个很会闹的人。” 徐厚木面不改色地补充道，“你能有我帅？”
杨矜肃强压住笑意，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却在暗涛汹涌，这种运筹帷幄的自大表情，明明早就见识过，为什么现在还是看不惯。
不过，徐厚木眼光不错，他的学术绝对能让他如虎添翼。
杨矜肃视线瞥向窗外，眼中闪过一刹那的兴奋和激动，他期待的事情，终于还是争取到了。
得到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真是好久都不曾感受了，他不自觉地露出自然而恬静的微笑，“我手上还有一部戏和一个广告，很快就拍完了。”
徐厚木抬起手，看了看时间，“那你没事的时候，就去你家研究室转转。”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你热爱并且喜欢去做的，你在某个清晨或者傍晚，忽然抬头，以极其肯定的语言断言，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我就是知道我一定可以做到。
虽然不知道自己重新做学术，家里居心不良的人会怎样，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徐厚木又会如何周旋，但是应该没有人会觉得好玩而去念有机化学的。
杨矜肃一定是喜欢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哪怕是在忍受着惊慌、恐惧，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因垂怜而看他一眼，岁月磨砺出的世故都快要吞噬自己深爱的东西了，他不能下陷。
拂晓的时候，他要努力站在顶楼，看见在远方初升起的太阳，再慢慢腾腾地走到太阳光下，他知道，这样，他最起码会活得踏实。
人类的情感有多广大，喜欢，自负，伤害，羞耻，内疚，悔恨，放弃，梦想，宽宥，赎罪。
人们还会在突然的某一刻，心不在焉，有了一种失去了的感觉。
多少个白天黑夜被不甘和负疚围困，被梦想和生命遗忘，绝望与期盼，是脆弱也是坚定，是结束也是开始。
杨矜肃轻笑，自己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材料，可是怎么办，他不喜欢，他放不下自己知识分子的身份，也丢不掉那股知识分子的傲气。
有时，正是经历了才知道，自己放不下。
荒谬的盲从，只会让自己过得如同蝼蚁。
然后，从此，人心坚硬，任劳任怨。
“庾杏，你不够意思，你这就要走啊！才九点。”时彦文为她的杯子里斟满了葡萄汁，声音却陡然提高了几度。
“不走，我去看一下老师。”庾杏的鞋子继续机械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刘昂靠着墙，坐在地上，仰头假寐，眼睛里好像有泪。
“老师，老师。”
“咦，庾杏你……”
叶程端着一杯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我就是拿个水的功夫，教授，唉……”他把水递给庾杏，轻轻唤醒刘昂。
“老师，喝点水，我们送您回去，叶程你去拿老师的东西。”
刘昂扶了扶额，清瘦文弱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老师，您没事吧！”
“……我这一生，偏爱的学生在钢琴这条道上，都走得曲折，没有一个人能走到底。徐厚木那个臭小子是，楠翔也是。”
庾杏眉眼柔和，安慰道：“老师，闵师兄只是还没想通，等他想开了，一定还会回来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刘昂浅浅笑着，心底涌出暖意，“星雅的事，真是难为他了，庾杏啊，你和徐厚木都是好孩子，凡事好好商量，你们的臭脾气，我最了解了，别动不动就分手、逃走。”
“老师。”
刘昂停下来，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老师并不清楚，可是老师知道，你们很合适，但是你们无论怎样选择，老师都会支持你们。一个人所有的小瑕疵的存在，就是为了能选择让谁进入我们的世界。”
庾杏接过刘昂的糖，微微点头，“老师，其实，我和徐厚木已经结婚了。”
刘昂微微有些吃惊，感慨道：“有些人就是很走运，庾杏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哈哈，毕竟，徐厚木往后五十年会继续做别人口中所说的无聊计算，也许，会攒不少钱。”
“老师，您怎么也爱开玩笑。”
叶程拿着刘昂的公文包走近他们，眼神有些探究，“教授，你们在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哈哈，我记得之前学校有不少同学天天动脑挖徐厚木的墙角，可是没人敢啊！对了，叶程啊，你们是不是还开了一个赌局？”
“啊？”叶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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