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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冥冥之中,天有其道。

  大道之始,天地初分,神、魔、人自成三界,各有归处。

  无量纪元之后,人界生机充溢,进一步灵者为仙,划分仙界天庭;异者为妖,另辟妖界为王。界轮之外,独有归墟魂海,不分仙魔,纳万物苍生之魂魄流转。

  自此,三界六道始具形态,生灵万物各循其道。其间各方小界如恒河沙数,亦遵此理。

  与素来孤傲随性少问世事的魔界不同,昊天神界自大道初生便得天道青睐,不似后起的仙界那般多以凡人为本,需苦修历劫或有大机缘者方能脱俗飞升,昊天界之人乃承天道钟灵之气而生,自降生伊始便自有神格烙印,成人后依烙印强弱分领职能,统掌了界轮之内各项重要枢纽。不同魔界对立,不涉仙妖之争,属于超然物外却又是最为核心的存在。

  极空之境在昊天界中算是一个极为独特的一方境地,每三百年一开启,每启只有二十八天,在亘古悠远的昊天界而言,如弹指般短暂。虽然极空之境每当开启,对入内者的资质和数量从无限制,可算得上是无论能为高低,均能任意来去。但当它开启的时候,却从来都是万众瞩目,因为其内中所在的凌云台,向来是被众位中天长老特别指定的大比之地。

  因此每到极空之境开启之日,昊天界中十七部族各族均会选送优异出色的精英人选前来参选。除了争锋夺魁之外,更能籍此划分各部能力虚实。

  毕竟中天云坪的九位长老禁止各部私斗,若有纷争,无法相互协商解决的,便只能由众长老裁决。虽然众位长老素来公正,但却也不是什么事都值得去惊动一番长老的。为此,每一届的凌云争锋便无形中成为了各个部族暗中角力的焦点所在。

  而此时的极空之境之内,那光滑明净状如琉璃般的悬空高台上适才刚刚结束了一场比试,此刻空无一人,护障之外围观的众人正彼此议论着方才那一场的胜负。

  远在凌云台东北一侧的溪归一族的属地内,巫巽正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一片恼怒:“以往还觉得你颇懂规矩,今日才知你竟是阳奉阴违抗命不遵之辈。”

  季骖捂着右臂忿忿的站在一旁;朱离垂首跪在当地一声不吭。

  方才在凌云台上他是有按命令留手,但是却没想到两人身形交错之际,季骖求胜心切会突然以锋锐的戟尾突刺他后心,措不及防之下完全是下意识的破军枪枪尾一挑,带出一道强劲的风压拨开了戟尾的同时也击退了季骖,等他想起族长命令的时候,季骖的冥龙戟已是脱手落地,胜负已分,所有围观此战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毫无办法遮掩。

  “族长明鉴,他是故意的!”季骖恨极,本来按族内安排,本届凌云顶峰应是他,而他现在不仅仅落选,右臂至今还无知觉,动都动弹不得。

  巫巽眼风冷冷的扫过去,季骖不说话了。

  “我族数千年来人才不济,若非如此吾又何必做此安排?你尚年轻,以你之能,下一届甄选之时大可再次夺魁,想不到你竟自满至此,因一己之私枉顾族长之命!如你这般不顾大局只图私利的奸狡之人,留在族内何用!”

  “是我之过,我轻忽了,一时失手,请族长息怒。”朱离垂着眼。

  “早在之前便同你讲过,吾并非不惜才之人,也并非是与你有什么私怨要打压你,此举是为吾族前景考虑,你当日又是怎样应答?”巫巽怒道。

  今日他实在气得不轻,族内数千年未出耀眼的人才,让他这族长甚是不甘,好在这一辈的年轻人中颇有几个看得过的。以朱离为佼佼,次后的季骖却也不差,此次千年之关,昊天神界甄选神卫,开启凌云台,预先探查了一下,本次参选的人数并不多,便心中有了计较,想着先由季骖入选,得取神卫之职,为部族增添一些光彩,下一届再安排朱离夺魁便是——毕竟朱离实力着实出众,即便是下一届参选的人才强过本届,也不担心他会输,如此便可连出两届凌云顶峰,对部族声誉和实力都是一个质的提升。也有事先找朱离布置过,虽是要让他吃些亏,但终归是大局更重要。当日朱离他也应了,可现在倒好……

  季骖好容易击败了其他对手,只剩个瓴御族的年轻族卫翊丰,再就是朱离。那个翊丰事先他们已是观察过,季骖要胜他并不算没把握,而朱离同在一族,本是可以安排得天衣无缝,现在全毁了!下一届凌云顶峰又焉知是否如本次这般简单?季骖实力虽是不弱,但要说顶尖出众却还有些距离,若是下届人才济济的话,却并未有能一举夺魁的把握……一族之内连霸两届凌云台是何等荣耀?就毁在这朱离身上!巫巽越想越怒,“既然你如此想出风头……”他冷然道:“取刑杖来。”

  玉夜坐在看台上皱着眉头:“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和方才感觉不一样?”她透过护障仔细看着场内交手的两人:“变弱了。”

  明炎仔细看着凌云台上两人的动作和神魂气机的流转,心中有了数:“玉夜大人,不是变弱了,是那人身上有伤。”

  “欸?”玉夜奇怪的看看他,又看看场内:“方才那一场没看到他受伤啊。”

  朱离败给了翊丰。

  他肩背火辣辣一片,纵是咬牙忍着,起手速度也依然大受影响,被对手的双刀截住了攻势,若是平时,他这一枪不可能被拦截住,就算拦截住了,也是有后续变招的,然而此刻确实力不从心了。

  翊丰停了手,皱眉看着自己的对手□□拄地,脸色一片青白的喘息不止,“你怎么回事?”

  朱离苦笑着摇摇头:“你赢了。”他灵识一动,破军枪攸然纳回灵台,身子晃了两下才站稳,什么都不再说,转身慢慢退下凌云台。

  “还当你有多大能为,却原来也是输了。”巫巽看着跪在面前的朱离,冷笑一声:“私心作祟,不尊族命,一心想出风头,自以为能夺凌云顶峰,怎的到底还是输了人?”

  朱离跪在当地,一声不响。

  “按律本是凌云之巅前三皆可入选神宫神卫,只是本届因你之过伤了同族,削去你入选资格,你可有怨言?”

  “没有。”朱离沉沉的答道。

  “因你一己之私,导致吾族错失此天时地利人和之机,加罚你刑杖三百,千凌谷内思过百年,你可有怨言?”

  “没有。”

  “很好,就地行刑,刑必押入千凌谷。”巫巽扫了一眼在场的本族众人:“都好生看着,这便是不顾部族兴衰大计,违抗族长之命的下场。”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沉闷的杖责之声响起,朱离咬牙忍着,额上满是冷汗。

  方才他已是受了三百刑杖,忍伤强登了凌云台打了最后一场,此刻刑杖落在背脊上已有的伤处上,他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季骖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周围本族之内的众人亦是沉默不语。

  这朱离在族内向来人缘不怎么好,为人沉闷呆板,平日只知用功修习,于人情往来一道简直半点不通,也曾有长辈爱惜他才华,有心提携,然而他却不懂讨好,又有同辈之间佩服他远超同济的修为,想与他结交,他又每每并不与人玩笑,渐渐别人呼朋引伴自去对练拆招也好或是修行之余寻些消遣的时候,也就无人采他。此时他惹得族长大怒,因过受罚,自也无人为他说情,族长下令他们观刑,便都只漠然围观。

  随着刑杖不断落下,朱离跪得端正的身子已是摇晃了起来,此时垂着的视线之内却忽然突入了一角裙摆。

  “欸,他们为什么打你?”玉夜蹲在受刑的朱离面前,疑惑的问道:“因为你前一场的时候放水吗?”

  听到有人问话,朱离昏昏沉沉的神智清醒了些,抬眼看看蹲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的陌生小姑娘,木然答道:“我不慎失手,违抗了族命。”

  玉夜更疑惑了:“你没失手啊,最后一场没取胜不是你之过啊。”她想了想,“是什么族命?”

  没有答复。

  又一杖落下,朱离晃了晃,以手撑地才保持了跪姿,见眼前的裙摆只是不去,固执的又问一遍:“是什么族命?”

  朱离此时已是神思昏沉,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回答,只隐约听到一句:“这样啊……”然后就有一股沛然气机充盈了自己丹元,将之前族长下令施加的禁锁一冲而散,强而温暖的气机不由分说的牵动他自身的气海,卷起他的丹元在内,一并涌过他全身。在这股无可比拟的充沛气机抚过之后,刑伤之处痛楚顿减,神识也清醒了些许,朱离愕然的看着面前这名尚带稚气的女子:“你……”

  “你凭自身本领取胜又有什么不对?”玉夜刷的立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叉腰:“何况前一场的时候你分明是留手了,若非对手趁你不备想暗算你又哪来失手之说?非你之过为什么要乖乖挨打?”

  季骖脸色涨红:“我族内之事,外人还请旁观即可。”

  一旁掌刑的族卫互视一眼,纷纷停了手,方才刑杖落下之际,只觉得有一道强悍气机如无形障壁一般硬生生将落杖弹了开去,现在执杖的两人手臂还在发麻。

  朱离茫然片刻,垂眸道:“战场之上,何来暗算一说。”

  “战场之上,又岂有留手之理?”

  朱离哑然,良久他重又低头道:“族长是为我族长久之计,并非私怨,我不慎违了族命,受罚也是应有之义。”

  玉夜哼了一声,“凌云之巅本来就是各凭本领能者得之,岂能容人操控输赢?这般行事简直岂有此理!”她二话不说重又蹲了下来,气鼓鼓的平视着朱离满是冷汗的脸道:“抬头!你何错之有?不许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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