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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有召 同


  长辈有召

  陈青桐走进海口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的步履,依旧相当轻快。

  一边打量着这街面的景致,一面翻出自己的记忆来对比:几年了,虽然也有变化,但是毕竟不及前些年变化快——父亲的才能,与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相比,竟然是略逊一筹呢。

  心里这样想着,到底有些不太肯定。那个郦君玉……真的是个卑鄙小人么?

  也许不是吧……假如他是当初告密的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放自己走?自己可是在他的胸口刺了一个窟窿的……

  不管他是还是不是,他都没有权桢好……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陈青桐不由晕红满颊。虽然军中人人都知道自己是权桢的红颜知己;但是想起权桢这个名字的时候,陈青桐心中,不由有些淡淡的羞涩。

  但是,自己与他,到底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自己身上有使命,事情败露后无法面对她;即使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使命,父亲与叔父,可是允许?

  权桢是元朝的臣子,权家世代,都是元朝的大将。

  这个身份,足以在两个人之间,划出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壕沟。

  永远的壕沟啊……

  陈青桐心中,隐隐作痛。

  明明知道,总有一天,两人会兵戈相见;但是,自己的心,却依旧热腾腾的按捺不住。

  这颗心啊,永远都是这样不听话……

  只是,至少,这些年,我还可以享受一下与他相处的日子吧?

  到时候……假如真的发生事情,那么,我会先远远避开——或者,劝说他,归顺大宋。毕竟,大宋才是国家正统,所谓铁姓,不过是一个篡位贼子而已!他是一个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呢?所以,到时候,我一定可以说服他!

  然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想着,已经走到了街的尽头。走进一家小客栈,换下利落的劲装,穿上一身普通的农妇衣着,挎上一个小篮子,绕过两条街巷,那就到了知州衙门的后门。

  父亲正等着她。

  父亲有些心不在焉,见女儿来了,脸上才显露出一丝喜色,叫女儿:“先坐下吧。等会,凌叔父也会来。”

  “凌叔父……”听见这个消息,陈青桐有些不安,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的身份,被人看破了。”陈梅洛的声音,隐藏着一丝阴郁,“我们的事情,不得不提前了。”

  “什么?……”陈青桐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下,“父亲,您要三思而后行……这一旦举事,就没有后悔余地……”

  “为父也知道没有后悔余地。所以要邀请凌叔父还有几位前辈来,一起商量,做到万无一失。”

  “父亲……现在时机,还完全没有成熟!”

  “所以,一定要找你。”陈梅洛的目光,有些阴沉,“你这么些年,可是将海防军队大小将领的虚虚实实,都掌握在手里了?如果将权桢囚禁起来,你有几成把握收服整支军队?”

  “父亲!……”听到父亲这样问话,陈青桐知道,父亲是决计要举事了,“孩儿不才,只有七八成把握……要掌握这支军队,关键是掌握这支军队的将领。这些将领,都有把柄在女儿手里。其他士兵,都是糊涂之人,平素也知道孩儿是权桢心腹,只要孩儿好好用谎言欺骗,那些士兵,都会被我们所用……”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说只有七八成把握?”

  “世界上最难揣测的是人心,父亲。虽然女儿手里有将领们的把柄,但是女儿还是怕万一。这些将领有些也是死忠之徒。到时候假如有一个人不肯听从,这事情就会发生变化……”陈青桐低下头,低低分析,“人,都是会学样的。只要有一个人不听从,那这事情……”

  “这好说。……到时候将他们分出来,一个一个来劝降。”陈梅洛沉思着说话。

  陈青桐鼓足了勇气,轻声问父亲:“父亲,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非起事不可的地步?其实女儿觉得,现在起事,还是为时太早。如若还有挽回余地,那还是……”

  “事情已经没有挽回余地,那老杂毛威胁说,假如不在这几日起事,他就会将你我的身份,报告给临安!临安即使不相信,也会收回我手中的权力……也就是说,我们将变得一无所有!几年辛劳,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陈青桐身子,禁不住有些颤抖:“那么父亲您说,您是要女儿……”

  “你很清楚,桐儿。”陈梅洛看着女儿,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慈祥的光芒,“在这么多晚辈中,你是最懂事的。这些年,你做的事情,我也看得很清楚。可以说,如若没有你在权桢身边,这琼崖,还难保这么多年平安。”

  “父亲,你现在是要……”陈青桐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你是要女儿,去杀了权桢?”

  “不是的。”陈梅洛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光芒,“我知道,好女儿,那个权桢,一直想要知道你的家世,想要你做他的妻子,是也不是?只不过你不想做他的妾侍,他又不愿意委屈了你,所以这事情就耽搁下来了,是也不是?”

  陈青桐想不到父亲连这个也清楚,脸上掠过一丝红晕,随即被丝丝寒气所冻住:“父亲,您……不要利用这件事情!”

  “桐儿,这不是利用。”陈梅洛的眼睛里,依旧全都是慈爱,“父亲,这是想要成全你!”

  “想要成全我?”陈青桐喃喃自语。

  “是的。之前权桢之所以不能向你求婚,是因为你身份不明,不够高贵,朝廷不会允许。而现在,你可以告诉他,你已经找到失散多年的父亲,而父亲,也同意了这门亲事——这样,他就会来求婚!只要他来求婚……”

  “父亲!……求求您……不要利用我!您可以设其他计策!不要利用这件婚事!这会……”

  “这会怎样?……”梅洛看着女儿,轻轻抚摸着女儿头发,“你不要不懂事。你不是一直想要将他拉到我们这边来吗?现在就有机会了!只要软禁了他,你再好言好语去跟他说实情。他退路已经被截断,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答应下来,你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你们两个,将是父亲最好的将领!”

  “父亲……求求您,不要这样做!”实在忍不住,陈青桐痛哭出声,“你不知道他的脾气……他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假如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他永远不会再理睬女儿!父亲,求求您,您这样做,永远也收服不了权桢!”

  “可是,依照你的计划,什么时候可以收服权桢?”陈梅洛的声音,渐渐冷厉起来,“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收服,那么我们只有采用手段,让权桢手里的军队,为我们所用!否则,你几年的辛劳,将没有任何收获!更何况,我们现在,来不及了!”

  “您要囚禁权桢也好,要杀了权桢也好……”陈青桐咬牙将下面的话说出来,“请不要利用我!我……不想成为这样卑鄙的角色!”

  “你……好生大胆!”陈梅洛万万想不到女儿居然敢于如此说话,“你是有了私情,就忘记父亲了!忘记国家大义了!你还记得,老大人……他是怎么死的么?如今你有机会为他复仇,你却……”痛苦的摇头,说道,“想不到,我教导的女儿,居然是这样的人!居然是一个只顾私情不顾大业的人!我……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皇上……我对不起这大宋江山哪……早知道,我应该派别人来顶替你!”

  “父亲!”陈青桐也痛哭起来,“这样的欺骗,女儿开不了口!女儿只怕一开口,就要露出破绽……父亲!你让别人去做这件事情吧,女儿做不到!女儿只会坏了你的大事,坏了国家大事!”

  “你素日的英雄呢?你素日的胆气呢?”陈梅洛望着梨花带雨也似的女儿,“你要知道,私情,永远放在国家后面!只要国家需要,就是自己性命,也毫不犹豫就献出去了,更何况……只是一个男人?来日你成为国家功臣,要什么男人没有?”

  万万想不到父亲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陈青桐脸色又青又白,“父亲!”

  “子思,还是不要逼迫孩子吧。”密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孩子有一句话是对的,她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假如逼迫孩子去,很可能露出破绽,反而坏事。”

  “可是……”

  “只要子思一封信就够了。”凌风的语气很平静,也许是旁观者清吧,“或者,让侄女也写一封信。那权桢心都在侄女身上,不怕他不来。顺带,要他带几个高级将领来做媒人。”

  “也好。”陈梅洛思索了片刻就拿定了主意,“也好。这丫头眼睛都哭红肿了,真要她亲自去,还真要露出破绽。”说着,看着女儿,神色之间,居然有几分宠溺,“答应你了。就写一封信,不是很难了吧?来写信吧。”

  陈青桐下意识的缩回了手:“不……我不写。”

  “连这个都不写,你还可以做什么?”陈梅洛勃然大怒,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别忘记自己的誓言!别忘记你是我的女儿!我叫你写,你不能不写!”

  “父亲!”陈青桐声音,渐渐软弱下去,“这样的欺骗,女儿下不了手……”

  “桐儿的笔迹,我们都很熟悉。”凌风见陈青桐坚持不肯,也不想再拖延时间,“我们模仿着写。多写几张也就是了。”说着,摊开笔纸,这就动手。

  陈青桐慢慢的缩到密室的门口。

  陈梅洛眼睛余光看见,一声大喝:“你想要到哪里去?”叫来密室门口的守卫,“看着她!不要让她跑了!不要让她坏事!”想了想,觉得不安全,又道:“将她带到我书房去!锁上门窗,再派两个人在书房里外看着!”

  陈青桐不由露出一个冷笑,心,一刹那之间冷硬如铁。“父亲,不用这么麻烦。我保证不跑,保证不会给权桢泄露消息……你从小教育女儿要忠君爱国,是也不是?”冷冷的笑着,大踏步出去了。

  两个守卫看了老爷一眼,梅洛道:“还不赶紧跟着去?”两个守卫这才急忙出去。

  正在这时,却听见密室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凌风耳朵最尖,当下喝问:“是谁?”冲出门外。却看见门口,陈青桐正气哼哼在踢一个花盆。两个守卫站在一边,神色尴尬。

  凌风见是陈青桐在闹小孩子脾气,不由一笑,叫过一个守卫道:“你们一个人跟着小姐就可以了。还有一个人,还是站在外面守卫吧。”

  ……

  就在花盆翻到的一刹那,江瓶子看到快步走出来的陈青桐,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权桢。

  其实江瓶子也看不懂这样陈青桐这样一个口型到底表示什么,但是很不凑巧,他听到了刚才一段对话的末梢。

  江瓶子还是那个不成器的江瓶子。权桢要将他收进军队里,他死活不去。这些年,他就是靠打工过日子。家里的生意,都交给老婆管理——反正老婆比他能干。前任知州郦君玉看他勤劳肯干,又是一个打仗不怕死的角色,有心提携他,要他进衙门当个小吏;但是这小吏当着实在不舒服,没有几天,江瓶子就提出辞职。郦君玉当时笑了,也不阻拦。不过却叫府中上下,如果有什么活计要找工人的,都先作成江瓶子。梅洛接任琼崖,这府中的人也留下了一小半,原先的大规矩也没有改。所以,这江瓶子也算是府邸里的半个仆人,三天两头往府里跑。

  这一回,江瓶子受命要搬运几个花盆过来。正巧不巧,他将花盆搬到这里的时候,两个守卫被梅洛叫进房间里去了;而江瓶子也疲惫了,放下花盆休息一会——不想,就听见了陈青桐的那句话!

  江瓶子不是蠢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陈青桐的最后一句话,听出他们对权桢不怀好意。知道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知道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立即转身逃跑;慌乱之间,却将花盆踢倒——却看见陈青桐快步走出来,与自己递来一个眼神,一个口型:权桢!

  结合方才听到的一句话,江瓶子判断出来,陈青桐是要自己向权桢报信!

  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物,知道如何当机立断。当下就当作若无其事,大踏步走人。而陈青桐,则开始使劲踢花盆。

  江瓶子回到管家处,与管家交接了今日事务,若无其事、大摇大摆走出了府邸。走出府邸,他就开始狂奔!

  权桢!

  海防元帅权桢,住在哪里?

  权桢现在不在琼崖,这人人都知道!要先过海峡,再去找他!

  也许在湖广,也许在福建,也许在浙江……反正,凡是靠海的地方,都有可能有权桢!

  江瓶子不知道这几天,这个大元帅在什么地方巡视!

  更何况,现在……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是听到了一句没有头尾的话,只是看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口型!或者,那个陈青桐姑娘——是陈青桐姑娘吧——不过,陈青桐姑娘怎么会是这样老土打扮——根本没有叫自己给权桢报信的意思!

  江瓶子见过陈青桐,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陈姑娘的飒爽英姿,他也早已渐渐遗忘……不过,他听说过,这个陈姑娘始终跟随在权桢身边,帮助权桢出谋划策,几年下来,早已立下了不少功勋。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们都叹息说:权元帅现在始终未曾续弦,还不是为了陈姑娘?可惜陈姑娘如此人才,却是个孤儿,没有身份来历,朝廷不肯给册封……权元帅又不肯委屈了陈姑娘,所以就只好这样了,才子佳人,不能结合,真真可惜!

  所以,听到权桢两个字,江瓶子直觉就将眼前这个人与陈青桐联系在一起——尽管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大不相同。

  到了海边,却早已是傍晚,所有的过渡船只都已经收工。江瓶子拉住最后一个正要回家的船老大:“带我过海去,我给你双倍的钱!”

  船老大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子,不由好笑:“诺,大哥,我们要钱也得要有命拿是不是?这海峡如此之宽,要过去,顺风时候也要好几个时辰。何况现在傍晚,正是逆风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还没有一半路,天就黑了!摸黑赶路,你以为安全么?莫说是这个双倍的钱我不要,就是你给我十倍一百倍的钱,我都不敢送你过海!”

  “可是……”江瓶子说不出话来,却拉住船老大不肯放。船老大不耐烦,说道:“兄弟!你莫着急!明天也还有日子是不是?明天早上早点来,我一早就送你过去!”

  江瓶子见船老大不答应,脚一跺,豁出去了!“大哥,我实话告诉你……我是过去找权元帅的,我有紧急军情汇报给他!”

  “哦,原来是位军爷!”船老大肃然起敬,“恕在下眼拙!不过即使是紧急军情,小人也是这样一句话——即使现在出发,也不一定可以在明天早上到达对岸!实在不如好好睡上一个晚上,等明天早上出发快捷!”

  “可是……”江瓶子还要说话,却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往这边走来——江瓶子不知他是谁,却认出了一样熟悉的东西——杀气!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追杀他来的!

  怎么办?

  不错,来的人是凌风。他是追杀江瓶子来的。

  当时没有留意,等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再走出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花盆。被陈青桐踢倒在地的花盆。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很快就想了起来——原先自己进密室的时候,外面没有花盆!

  也就是说,花盆是自己进密室之后别人捧来的!

  送花盆的人,说不定就听到了自己的对话!

  若无其事打听了送花盆人的名字与长相,凌风就出了府邸——假如这个人听到了那些对话,假如那个人知道权桢,这个人说不定会去找权桢报信。如果要去找权桢报信,就一定要过海。既然要过海,那就要上渡口找!

  一眼就看见,前面那个与船夫争论的汉子,样貌与管家口中的江瓶子类似。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凌风冷笑上前。

  现在天气冷了,又是黄昏,本来应该熙熙攘攘的渡口也没有什么人了。

  眼前只有两个人,下手去杀,也没有什么人留意。不会惹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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