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一年之期

　　虚谷扬烟的死让敖存天也起了死的心。能到另一个世界陪着扬烟也是件幸福的事。

　　“我愿意，我愿意。”敖存天想起虚谷扬烟说我愿意时的样子，她的脸美丽而坚定。

　　原来说我愿意时是这样的心情，敖存天不停说着我愿意。一只手搂紧虚谷扬烟的身体，无比眷恋地看她最后一眼。闭上眼睛举起另一只手。

　　在他的手拍下之际，手被什么困住了。是蛰飍用它长长的尾巴拉住了敖存天的手。

　　蛰飍用另一条尾巴卷起虚谷扬烟的身体放在自己背上。

　　“蛰飍，你去找原高人吧。我不能对扬烟失信。我懂了她说的一个人留下会比死难受。我现在就比死还难受，我受不了。扬烟在等我，你让我随她去，你知不知道她好孤单，她说她再也不愿意一个人待着。”

　　蛰飍四蹄刨着土，着急地嗷嗷叫。它的尾巴一用力将敖存天也丢上了自己的背，并用尾巴卷住他，让他不可动弹。

　　蛰飍散开腿奔跑，耳边风吹清醒了敖存天，他思维逐渐清晰。

　　没有蛰飍，敖存天知道自己出不了迷雾荒原。也许蛰飍是对的，我总不能让扬烟就这样在这里腐烂。

　　敖存天扶稳扬烟，感激地拍拍蛰飍的脖子说:“谢谢你，蛰飍。我要带扬烟回到葫芦上顶，那里才是她喜欢的地方。”

　　似乎只有一瞬间，敖存天就看到川延城。绕过川延城边的荒郊，进入了一条上山的小路。

　　蛰飍在敖存天他们曾经住过的洞穴前停下。它尾巴一翘卷起虚谷扬烟轻轻放在地上。

　　敖存天不解地从蛰飍背上下来，发现蛰飍在示意他进洞穴。他虽疑惑还是进去看了一眼。

　　洞里，原熙灿正端坐在那里，看样子他是在为自己疗伤。

　　“原高人，您没死，您还活着？”敖存天欣喜不已，激动得语无伦次。

　　原熙灿嘴皮微动，“小子，你盼着我死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盼着您死。我天天都在祈祷您一定要好好的。我练成了浩然正气，出去了恶魔。不过，不过烟台她死了。”敖存天说着开始呜咽起来。

　　“你说谁？”原熙灿大惊失色地问。

　　“我的浩然正气对付不了恶魔，是扬烟舍弃了自己的性命让恶魔的戾气爆增。我杀死了恶魔，可扬烟也死了，我害死了扬烟，呜呜呜呜……”敖存天见到原熙灿，如同受委屈的孩童见到父亲，沉浸在悲痛里放声大哭，。

　　原熙灿抓住敖存天恼怒地咆哮。“告诉我，扬烟在哪里？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扬烟去迷雾荒原？你怎么可以……”

　　原熙灿的反应是敖存天没想到的，他满脸老泪纵横。

　　敖存天说，“扬烟就在洞口，我要把他葬在山顶，然后去陪她。”

　　“砰。”敖存天飞出洞穴。当然是原熙灿打飞了他。原熙灿浑身战栗着冲到洞外。

　　“扬烟，扬烟……烟儿，”原熙灿来到虚谷扬烟身边一声声哭喊。“你怎么这么傻呀，孩子！”

　　孩子？敖存天如五雷轰顶，扬烟是原高人的女儿？他撕扯着头发，发觉自己罪孽深重。第一次他让原高人伤重而归，这一次他竟让原高人的女儿扬烟身死而归。

　　原熙灿扶虚谷扬烟坐起，他要为扬烟治疗。

　　敖存天赶忙爬到跟前，也要为扬烟输送自己的功力。

　　“小子，住手。你这样只会加速让她魂飞魄散，你要是真想求她就把你的功力给我。”原熙灿愤恨地说。

　　敖存天赶忙收回自己的功力，他不敢问扬烟有没有救。但原高人在施救也许还有希望，只要有希望，要他死又何惧。他来到原熙灿身后将自己的功力送入原熙灿的体内。

　　每一刻时间对敖存天都是极大的煎熬。如果用他的生命换扬烟活过来，他一万个愿意。可是如果还有搭上原高人的命，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功力似潮不断涌出，敖存天拼命坚持。他想他的功力多耗一些那么原高人的就会少耗一些。

　　敖存天就要枯竭，他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轻飘，意识开始离开躯体。

　　原熙灿收回了他的手，他慢慢将自己身子靠在草坡上。

　　敖存天靠意志支持住自己身体，他走到虚谷扬烟身边牵起她的手躺在她身边，她的手冰凉，她的脸也冰凉，他的心冰凉。

　　连原高人的没办法，看来扬烟是真的去了。

　　扬烟别怕，我来了，我陪你来了。敖存天在心里喊着，他仿佛看见虚谷扬烟正微笑着在前面等他。他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终于慢慢合上。

　　敖存天当然没有死，他只是耗损殆尽虚脱了而已。

　　蛰飍确实是一只忠心的兽，个子太大进不了洞穴，它就用长尾巴将原熙灿，敖存天和虚谷扬烟卷起送进里面，还拨拉许多干草树叶盖在他们身上。三天三夜，它就伏在洞口为他们守护。

　　“存天，存天。”迷迷糊糊，敖存天听见有人在叫他，微弱的似有似无。“存天哥哥，存天哥哥。”他猛地直直坐起，这次他听清楚了，是扬烟，是扬烟在叫他。

　　扬烟活过来了！他顿时睡意全无。

　　“扬烟？扬烟？是你吗？是你叫我吗？”敖存天扑到虚谷扬烟身边，他颤抖着捧起她的脸。“扬烟，是你叫我吗？我在这儿，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扬烟的脸是冷的！为什么她还是那么冰冷？敖存天紧紧抱住扬烟，并将自己的脸紧贴在她脸上，试图让她暖和起来。

　　扬烟，你一定要活过来，你必须活过来，我只要你活。

　　“存天哥哥，存天哥哥。”敖存天又听见扬烟在叫自己声音虽低微，但分明是扬烟的声音，不会错，扬烟活着。

　　敖存天捧着扬烟冰冷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扬烟，扬烟，是你叫我吗？你再叫一声。”

　　“扬烟没活。”原熙灿也醒了，他看来比敖存天更虚弱，半撑起身子说道。一阵咳嗽后他又说:“但也还没死。”

　　原熙灿的话让敖存天的心一会儿死去一会活回来。“原高人，您咳嗽的可真是时候。您可以再给我一掌出气，求你别以这样的方式吓我，会真死人的。”

　　原熙灿无力苦笑，“小子，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吗？只是我实在揍不动你了。扬烟是我养大的，她就是我的女儿啊！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扬烟是原高人的养女，可是扬烟为何从来没有提起？

　　原熙灿继续说:“小子，我告诉你啊，扬烟最终能不能活还要看你。练者有三脉，气脉主功力，气脉脉络点越多人的功力越强；心脉主资质，心脉脉络点越多练功的速度就越快；精脉主生命，精脉竭人就亡，精脉活人就生。我凝聚了扬烟的魂魄，并将其置于你的身体，你要好好养护她的魂魄。我想办法保存她的肉身，但是最多只能维持一年，也就是说一年之中你必须找到传说中的无影花。据说服下无影花枯竭的精脉也能复活。敖兄弟，你要是能找来无影花，扬烟身体的精脉就能复活，那时扬烟的魂魄就可以回到她的身体。”

　　哪里可找到无影花

　　很难找到，千百年来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

　　虽然没人见过，但世上确有无影花。所以就要看你的勇气和决心，还要看扬烟的造化。

　　只要有，不管多难我都会找到无影花。哪怕将原圩大地搅个底朝天。

　　敖存天伏在地恭恭敬敬给原熙灿叩了三个头。“谢谢高人救了扬烟，还请高人照顾好扬烟的肉身。我敖存天定当竭尽全力寻找无影花，不管它长在哪个危险的地方。一年以后扬烟活我活，扬烟活不了我就去陪她。”

　　原熙灿别过头，挥手让敖存天离去。

　　敖存天，说，“还望高人一定要保重身体。”

　　原熙灿挥手，“你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扬烟的。”

　　走出洞穴，蛰飍还固执地守在洞前，敖存天摸摸它的鼻子，然后拥抱起它的头。蛰飍安静地让他抱着。

　　“蛰飍，你的恩情我会一直记着。我走了，去找传说中的无影花。原高人和扬烟就要辛苦你照顾了。”

　　蛰飍用尾巴轻轻拍打敖存天的肩膀，仿佛在说:兄弟，放心吧，有我呢。

　　一个转身，敖存天毅然离去，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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