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背叛
维多利亚军大本营没有吸血鬼留下。
提着一个背包的不速之客走到一处生长着野草与灌木的地方，此时的野草都已经枯萎，灌木只留下枝丫。
扒开表层掩盖的泥土，不速之客找到一块不规则形状的颜色苍白的石头。
他将石头放在草丛中，单手解开斗篷，再解开上衣的扣子，露出自己的右半边身体。
那是一具没有右臂而且右胸腔侧面还缺了一块的苍白躯体，就像碎了两块的石膏雕像。
不速之客从背包中取出一大瓶矿泉水，用牙齿咬着拧开瓶盖，清洗干净草丛中的石块。
接着，不速之客翻出一个厚实的大玻璃瓶，同样用牙齿咬开盖子，将壶中的液体淋在石块不规则的一面上。
液体并没什么特殊的气味，接触到石块，没有刺耳的声音，也没有腾起的白烟，只有飞快产生的微小气泡随着流淌的液体落在下面的枯草上。
枯草没有几秒就肉眼可见地变黑了，冒起一阵乌黑滚滚的浓烟，融化为黑色的液体渗入更下方的枯草丛与泥土地。
确认石块不规则的一面都接触到了液体，不速之客将剩余的液体泼在了自己身体的缺口上，然后将石头合在自己缺了一块的胸腔侧面。
原来那竟然是他的躯体。
两块躯体快速愈合在一起。他发出一声舒适满足的叹息，随即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扔在了枯草堆上。
小镇外边不远的森林，菲利克斯中途停下了。
“怎么了？”蒂娜问。
“前面森林里有异动。”菲利克斯经验很丰富，目光警惕凝重。
其他吸血鬼也陆陆续续听到了，站成一圈将蒂娜等3名永久守卫围了起来。
蒂娜从菲利克斯背上滑下，用起读心术。读心术是有限制范围的，蒂娜的限制范围是500米，越远听得越不清楚，超过500米就听不到。
现在，她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心声，极其喧闹，声音也不算模糊，至少有40多个吸血鬼。考虑到或许有吸血鬼此时心里面没有想法，这个数目可能还要更多。
不到500米的距离，对吸血鬼来说只用几秒。
这不正常。将近50名新生儿，这数量太多了，不应该的。
维多利亚军也发现了他们，几次呼吸间，便冲过来在他们周围围了一圈。
每个方向都分布了维多利亚军的成员，一个个都戴着墨镜，乍一看令人以为是一群□□。
这是在防备夺魂。
蒂娜正前方，穿过过渡守卫站位的空隙，可以看到立在维多利亚军前头的就是维多利亚、史蒂芬和弗拉德米尔。
这是个埋伏。
他们只有不到20吸血鬼，对方吸血鬼数将近50。
蒂娜的心沉入谷底。
沃特拉郊外的沃尔图里私人机场，各种客机都已经提前开离，机坪上停的是密密麻麻的直升机，粗略一看至少有数十架。
一脸凝重的德米特里眼睛一亮，突然开口：“他们相遇了！”
“出发！”德米特里话音未落，等候已久的凯厄斯立马迫不及待地下令。
德米特里看着身上浅灰色的制服，摸了摸——级别能不能升回去，就看这一仗了！
维多利亚停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戴着唯一的红墨镜，屈膝蹲着，像一只红毛的山猫。她张嘴就扔下一个响雷：“你是沃尔图里的伴侣？”
沃尔图里这侧的气氛顿时变了，菲利克斯瞪大了眼看向蒂娜，勒娜特只在开头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施展起能力将蒂娜笼罩住，周围的过渡守卫们不少都开始朝蒂娜偷瞄。
蒂娜不得不开口：“集中注意，不要中计分心。”
蒂娜从维多利亚、史蒂芬和弗拉德米尔的想法中看到了他们和浑身裹着黑斗篷的神秘人密谋的场景，听到了神秘人告诉给他们的信息。
蒂娜突然明白了。
像是突然出现了颗小石子在心上硌着，蒂娜心里酸酸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湿。
这个时候，这种事情不论是不是都绝对不能认。
“当然不是。你们中计了，”蒂娜心中难受，脸色却没变，“以几场小战斗的失败换取让他取得你们的信任，再以我为诱饵将你们一网打尽。”
维多利亚军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撒谎，”维多利亚讲道，“我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危险，你就只有身边这几个守卫。”
听维多利亚这么一说，史蒂芬也很快嘲讽了起来：“你的能力难道是骗人吗？我好怕哦～”
“你没感受到危险，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为了迷惑你还没出发，现在他们恐怕已经在路上了。再不跑，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蒂娜说道。
“你的目的是让我们跑，这恰恰说明了，沃尔图里并没有过来。”弗拉德米尔突然说道。如果蒂娜的任务是作诱饵，那她必然会想办法拖住他们，而不是让他们离开。
“不，我只是善意地提醒，正如我知道，即便我提醒了你们，你们也不会按我说的离开。”蒂娜继续说道，“如果我真是沃尔图里的伴侣，他们怎么可能会让我带队出来？”
她冷笑一声，看向弗拉德米尔：“难道你们不知道苏尔庇西娅夫人已经被保护在内院三千多年了吗？我的话是真还是假，过一会儿你们自然会知道，只怕那时候对你们来说已经晚了。”
所以凯厄斯对她的一定不是爱情。
或许，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亲信？
……真好，这不正是她最开始接近凯厄斯的目的吗？现在阿罗不杀她了，凯厄斯也将她当作了臂膀，她在沃尔图里的地位必然会越来越稳固。
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不论沃尔图里来还是不来，我们趁着这个时机杀死你，总归是有不少好处的，”弗拉德米尔说道，“要么，沃尔图里损失一员大将，要么……”
“沃尔图里死掉一个伴侣，再废掉一个长老。”蹲在树枝上的维多利亚逐渐站起身，渴望鲜血与暴虐的红眼睛残酷地眯了起来，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我说了我不是他伴侣！”蒂娜爆发地大喊，两只手紧紧握成了小拳，开始发育的胸脯随着呼吸剧烈地一起一伏。
比起被埋伏，她此刻更不愿意对方提起“沃尔图里伴侣”这种事。
维多利亚的心中确实有些许不安在增长，但势头却并不强大，因此她决定抓住这个机会，除掉克里斯蒂娜为詹姆斯报仇。
围住沃尔图里守卫的新生儿们接到命令开始攻击，攻势强大，力量也强横，蒂娜亲眼看到一名过渡守卫被两个新生儿抓住手脚轻而易举扯成了碎块。
新生儿实力这么强的吗？她听说过吸血鬼刚转变的那段时间力量会很强大，但她对这个“强”并没有明确的概念。
蒂娜看蒙了，一时也将伴侣不伴侣什么的抛到了脑后。若不能活下去，是什么也白搭。
而根据对阿罗的了解，她九成确定这就是沃尔图里的一个计策。
然而照这个态势，恐怕在阿罗、凯厄斯他们来临前，这批过渡守卫就得碎光啊，看他们那人数，菲利克斯结局估计也不乐观，万一也碎了，勒娜特能保护好她吗？
四面八方的吸血鬼扭打成一团。刚开打时，不时有新生儿从树枝上往蒂娜的方向扑跃，但都被勒娜特的能力挡住了，最终都扑咬到他们自己的同伴身上。
因为墨镜的阻挡，蒂娜刚开战时用不了夺魂，开战后有的新生儿的墨镜被打掉了，却又因战局混乱，蒂娜对不上他们的眼睛，而从简那儿学到的“惩戒”又不能暴露，最终蒂娜只能站在原地被守卫们保护。
要不偷偷用一下“惩戒”？蒂娜心中混乱一片。
突然，天空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声，没参加战斗的蒂娜第一个发现，欣喜地抬头一看——只有一架。
怎么会只有一架？
蒂娜不敢置信。
其他吸血鬼也注意到了直升机发出的噪声，纷纷仰头望去。
直升机高度渐渐下降，蒂娜的脸色禁不住逐渐从白转青变黑。
机门滑开，副校长詹姆斯撑着门框半蹲在门边，几个熟悉的脑袋自他身后探出。
“蒂娜！”副校长詹姆斯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女儿，终于松了口气。
熟悉的身影接连出现、跃下。
听到他们心声的蒂娜，一时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感动多一些，还是绝望多一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求求了，阿罗什么的来晚些吧！
约瑟夫从位于荒野的洞口进入藏匿于地底的暗道，沿着往前走就到达与另一条暗道相交的路口，他往新出现的路的其中一侧走去，不多久就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空旷的山洞中，放置着十个巨大的铁笼。铁笼的里面，各是一张附着着暗褐色血垢的旧医疗床、挂在铁架上的吊瓶以及孕期各不相同的怀孕女人。
医疗床上的血垢看上去似乎被清洗过，颜色深浅不一，属残留在缝隙中的最为厚重。
女人门的手脚被束缚在医疗床上，不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而是为了防止她们自尽。她们一个个骨瘦如柴，面如死灰，形同骷髅，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
其中孕肚最大的两个女人，看上去很快就能生产了。
“我带不走你们，也带不走所有的孩子，但我可以给你们解脱，至少让我的这一批孩子不至于受沃尔图里的掌控。”约瑟夫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孕期最短的女人身边，苍白而坚硬的左手轻轻附上女人不堪一握的瘦弱脖颈。
女人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嘴角却勾起解脱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
细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约瑟夫一惊，猛地转身。
简堵在了进出的洞口处。
简看了眼约瑟夫手下脑袋折成一个怪异角度，已然断气的孕妇，轻道：“你欺骗了阿罗。”
“你怎么在这儿？”约瑟夫扩大了领域的范围，将孕妇们包括了进去。
山洞里的猎物都没有了，说明简已经来搬运过了，那么此时她应该为阿罗守着那群混血儿，那群他的孩子。
“孩子们在长大，需要更多鲜血。”简穿着内里白色衬裙的纯黑连衣裙，套着黑色皮鞋的小脚一步一步向前，“我来了好几次，想告诉你我们需要更多的猎物。可你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那群孩子并不在这个山洞，而是一出生就被阿罗带去了一个约瑟夫不知道的地方。约瑟夫捕到猎后将猎物送到这个山洞，然后继续出去狩猎，猎物则由隔几天前来的阿罗亲自扛回去，后面变成了简来扛。
约瑟夫曾经出于戏弄的心态，抓了好些大型动物、成年男性给简。那些动物、人类的四肢用麻绳捆着，躺在地上的时候还在不断地用力挣扎，像是知道一旦逃不脱就命不久矣一样。
但简轻轻松松地就将猎物提起、扛到肩上，挣扎得厉害的扛起前直接拧断四肢。
简看着约瑟夫，勾起嘴角，露出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痛苦。”
约瑟夫毫无反应，紧接着，他笑了，笑得令简的笑容消失，笑得自己捂着肚子跌在医疗床上，身下就是怀着他孩子的人类女人的尸体。
他缓上口气，重新抬头，脸上混杂着悲伤、激动、愤恨与得意，说：“奇怪吗？你的能力对我不起作用了。”
在委任简照顾混血吸血鬼前，阿罗特意让简和约瑟夫对战过，张开领域的约瑟夫在领域内束缚住了简，正想上去拆掉她的四肢，就像他当初对付凯厄斯。
简虽然身体不能动，但睁着眼睛盯着他，直接通过能力让他疼得不得不撤掉领域认输。
确认他“打不过”简后，阿罗才放心地把任务交给了简。
但那是因为他特意将简囊括在了自己的空间领域内。
而实际上，只要他想，其他吸血鬼的能力基本上都没法作用到他身上——只要他张开自己的空间领域，并将其他人排除在空间领域外。
张开的空间领域，似乎将内部的世界割裂成了一个异域，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影响不到里面。
这还是他和“他们”接上头后，配合“他们”研究他的能力而发现的。
毕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又自转变后就一直处于沃尔图里庇护之下，没经历过什么真正危险的场面，简顿时慌了。
约瑟夫仗着领域一步步向简逼近，简一步步后退，直至退到暗道口，方才如梦初醒转身逃命。
约瑟夫松了口气。
他的空间领域将内、外空间割裂得很彻底，外界的攻击进不来，内里的攻击也出不去，他又不能放简进入空间，那样简的能力就能对他起作用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恐惧吓退简，倘若简决心将他困在山洞等阿罗回来后处理，那他估计就只能剖出能活的那两个孩子后，靠着吸血鬼的强悍身体从换气口那边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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