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 挡刀
肖柒飞快地拿出手机群发了几条短信，然后无力地把手机扔在了一边。两个人都剧烈地喘气，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咚咚的心跳声，如擂战鼓。
外面的脚步声也慢了下来，时而能听见踢开办公室门的声音，看来他们也停下来在找人。而且这边一共四栋教学楼，魏巍的人也分散开了。肖柒知道被找到是迟早的事，只希望唐博和小天哥能快点过来。
过了两分钟了，吾宁的呼吸已经平缓了下来，但是肖柒还张着嘴在喘大气。吾宁感觉他呼吸的方式不对，这样下去会缺氧，轻声对肖柒说：“别用嘴呼吸。”
肖柒没有听进去，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吾宁只好伸出右手捂住了肖柒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用鼻子，深呼吸。”这是吾宁练习长跑时，教练教给他的，嘴里吸入的氧气不如鼻子吸入的氧气进入血液的多，所以用鼻子呼吸更高效一点。
果真，当他捂住肖柒的嘴之后，肖柒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了。
吾宁松开手，却觉得自己湿漉漉的手心发烫，那种滚烫的感觉一直从手心传递到他的心脏，然后是大脑，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晕。按道理说，这种程度的运动还不足以让他缺氧，但他的确感觉自己呼吸有点急促起来。
吾宁闭了闭眼，闭上眼睛的时候，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了，怀里肖柒跑得发烫的体温和味道肆意地入侵他的皮肤和鼻腔，他说不出来肖柒身上是什么味道，不是衣服上洗衣液或者头发上洗发露的味儿，也不是某款男士香水味儿，但却特别好闻，吾宁又闭着眼睛凑近了点。正当他贪婪地呼吸着这种奇妙而好闻的味道时，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脑子，吾宁顿时明了，这是肖柒身体荷尔蒙的味道儿。年轻而且充满活力的身体里，散发着的强烈的雄性激素的味道。想到这里，吾宁吞了口口水，把脑袋往后移了移。
吾宁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压根顾不上外面的人找到他们就会挨上一顿狠揍，他现在眼睛里只能看到肖柒，只有肖柒椭圆形的、带着小铁丝一样短发茬的后脑勺，两只小巧的耳朵，耳朵上有两个耳洞，但没有带耳钉，微微下垂绷直的脖子，脖子后面细细的绒毛，绒毛里沁着薄薄一层汗。吾宁有种直觉的冲动，他想把手臂环上肖柒的腰，想去尝尝那层薄汗的味道。
外面的声音把吾宁拉回了理智，“鬼哥，我们都找遍了，没有看见人，是不是他们已经出去了？”
“不可能，肯定在哪儿藏着，再好好找找。”
一个脚步声靠了过来，从门缝里的透进来的光暗淡了下来，“鬼哥，这地方还有扇小门。”
肖柒回头给了吾宁一个眼神，吾宁点了点头，顺手摸过手边的一条桌子腿儿。
在那个小混混弯腰拉开门的一瞬间，肖柒一个脚底实实在在印在了他面门上，一脚把他踢出去两米远，趁这空隙，两人钻了出来。
肖柒一看这阵势，暗叫不妙，暂时外面只有五六个人，其他人应该还在其他地方找他俩。但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东西，不仅有钢管还有一把砍刀。估计是前一天晚上去干了什么通宵的活动，早上拎着东西准备回家，恰好碰上了他们。肖柒觉得，这已经不是踩狗屎的运气了，是他娘踩地雷的运气。
吾宁也看出来了，低声问跟他背抵背的肖柒，“怎么办？”
“干他娘的。”肖柒恶狠狠地说。他手上拎着一块杂物间捡的破木板，这玩意儿估计能让人一掌给劈断，实在配不上他七哥的气势汹汹。
吾宁举着桌子腿的手垂了下来，对魏巍说道：“你不是就想要这块表吗？我给你，放我们走。”说着把手表摘了，扔给了魏巍。
魏巍接过手表，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还是国际学校的学生懂事，不过嘛，要是你上次乖乖给我，就没这些事了，现在，晚了。我那腿上一个大窟窿的兄弟还躺在医院呢。”
肖柒对吾宁说：“你别他娘跟他废话了。”
但吾宁还是说：“要多少？你说个数目。”
魏巍眼神阴冷，“钱一会儿再说，我现在要先出口恶气。”说着一个示意，其他几个人围了上来。魏巍觉得就这五六个人收拾这两个手上的家伙可以忽略不记的人，已经够了，都没有把其他人叫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吾宁只能凭着感觉躲开钢管的袭击，然后把桌子腿儿乱挥，没一会儿就觉得已经挨了很多下，混身剧痛难忍，滚到了地上。旁边肖柒那块破木板在砍向别人肩膀的瞬间，就断成了两截，长的那半直接飞了出去。
当一道冷冽的光闪过吾宁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了。他心里想着，这一刀如果不是砍在头顶，把他砍死的几率不大，但是一条大口子是避免不了了。突然，吾宁身子一重，一个身体伏在了他身上，同时一股腥热的液体流到他手上。吾宁大喊了一声：肖柒！！
随之而来的是雨点般的拳打脚踢，还有钢管落在身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肖柒把他的脑袋护在自己胸膛，然后抱着自己脑袋，吾宁看着地上的血液越淌越多，他心里突然害怕起来，除了害怕还有愤怒，然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却是心痛。当他眼睛被地面的红色占据之后，视线模糊了起来，他狠狠眨了眨眼，一串眼泪掉了下去。
他想抬起头，站起来狠狠反击这些混蛋，但是肖柒却用力压住他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别几把乱动！！”
吾宁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身上的捶打已经麻木了，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但是心里却难受得要命，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吾宁只觉得身边开始混乱起来，身上的拳头开始渐渐稀疏，然后听到了唐博的声音，“小七哥，你怎么样。哎，操，我操，我操死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吾宁还记得唐博第一次拿着钢管指着他的样子，他从来对这种脑子里只有暴力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此刻，他觉得，唐博实在太可爱了，他真想上去抱着他转个圈儿，如果他还起得来的话。
吾宁觉得自己身体轻了，他却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直到唐博把他拉了坐起来，问：“你怎么样？”
吾宁低着头，哑着声音、硬着头皮地说了句：“我没事。”
“哈哈哈，都他娘的被揍哭了，还嘴硬说没事呢。”这是肖柒的声音。
“小七哥，你他妈看看你都被揍成猪头了，还好意思笑别人。”
吾宁这才抬起头，看着肖柒，左眼青紫，肿的比馒头高，原本狭长的丹凤眼，现在眯成了一条线。嘴角破了，结了个大血痂。肩后的血沁到了前面，还在缓慢地往下滴。吾宁自己就好多了，起码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他心里却并没有因此而好受一点。
肖柒看着吾宁盯着他，一脸的愁苦，就对他眨了眨眼，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吾宁不忍再看，把头扭到了一边。
肖柒转向唐博，“你给我看看我右肩的口子多大？”
“血肉模糊的，看不清，这得去医院吧。”
“不去医院，没事儿，去诊所缝几针就成。”
另一边，牛小天踩着魏巍的脸，“魏巍，你把我小弟打成这逼样，你真以为我牛小天是吃素的？”
“对，对不起，天哥，肖柒也把我兄弟扎了个大窟窿，现在还在医院下不了床。”
牛小天用脚使劲碾了碾，魏巍用双手艰难地捧着。牛小天狠狠地说：“你在我的地盘抢人东西，问过我的同意了吗？”魏巍的脸已经在地上磨出了血。
“天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次放过我吧。”魏巍祈求道。
“我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如果你还敢找肖柒的麻烦，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牛小天突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怎么打算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把我惹急了，我总要找人出气儿，找不到你，还能找你妹。”
魏巍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他当然知道牛小天说得出做得到，“放心吧，天哥，我魏巍说到做到。肖柒也挨了一刀，这件事算我两清了。”
牛小天放开了魏巍。魏巍对他那帮人喊了声走。但是肖柒一瘸一拐地赶上来，拦住了他，“魏巍，还有件事没清吧。”
魏巍狠狠地剜了肖柒一眼，把吾宁的手表扔给了他。
看魏巍走了，牛小天看了肖柒两眼，也带人走了。职校里只剩下吾宁、肖柒和唐博。
唐博叹了口气，架上肖柒，转头问吾宁：“你能自己走吧？要不等我一会儿再过来架你？”
“我能自己走。”吾宁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了后面。
小诊所里，医生是个老头，看到肖柒这副样子还挺高兴，热情地打招呼，“小七，你又来啦？我就说你好久没来我这儿了，也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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