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4 阴暗面
吾宁现在不怎么给肖柒送饭了，就没了去找他的理由。吾宁想想，自己的确没有任何能跟肖柒搭上边的事情，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没有一个相同的兴趣爱好，没有一个两人都熟悉的共同话题，自己的那些业余爱好——做公益、听话剧、棒球和马术等等，估计肖柒没有一个感兴趣的。
吾宁还从来没有这样过，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全情投入眼前的事，不会被其他情绪所打扰。但现在却不行了，现在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肖柒。
吾宁没有主动喜欢别人的经验，更不知道怎么追求一个人，所获得的早年的被追求经验，也就是女孩子们给他送送爱心早餐，还多半都被庄晓梦抢去吃了。自从上了初中，差不多都知道他跟庄晓梦的关系，加上庄晓梦不是什么善茬，其他人更不会主动上来招惹吾宁。所以吾宁连被追求的经验都不多。所以，想着肖柒他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点开肖柒微信的聊天框。肖柒是用的他自己的头像，叼着一根烟，半眯着眼，下巴微微向上仰着，这个角度并不算一个好看的角度，但是这种屌兮兮的样子，却让吾宁看不够。吾宁盯着手机屏幕发神，他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挑起话题，就这么看着空白的屏幕和肖柒的头像直到下课。
下课庄晓梦过来拍了拍他，他才赶紧收起手机。
庄晓梦问：“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呢，昨天的实验课试剂用错了，差点把实验室烧了，今天的作业也交错了，你以前从不这样。”
“人总有失误的时候，没什么奇怪的。”
“但我觉得你跟肖柒交往密切之后，这种失误频频出现呢。”
“嗯，可能前段时间照顾他精力不足，学习上没能很好地兼顾。”吾宁表面冷静地说着，实际心里打鼓，女人的直觉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是这样吗？”庄晓梦突然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吾宁，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肖柒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对他···”
“我觉得肖柒是个很讲义气，很值得交的朋友。”
吾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庄晓梦，可能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但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
“反正我觉得吧，就算你喜欢男生，肖柒也不是个好选择，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吾宁反问：“那唐博算是个好选择吗？”
庄晓梦被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转身走了。唐博的确也不是他们这种人标准里的好选择，不过唐博比肖柒好多了。起码唐博在感情上很单纯，但肖柒不一样，庄晓梦作为女性的直觉，明显能感觉到，肖柒在感情上很随便，而且经验丰富。她不希望吾宁这种真诚单纯的男人被肖柒玩弄伤害。
庄晓梦不知道怎么给吾宁解释，在吾宁眼里，肖柒是个义气的人，那是因为吾宁看到的是拿他当兄弟和朋友的肖柒。而庄晓梦最开始看到的肖柒，就是那个打算勾搭她，死皮赖脸，全是套路，没什么真心的肖柒。吾宁和庄晓梦眼中的肖柒完全不一样。
下午放学后，吾宁又到职校后门等公交车。不自觉地，步子就踱了进去。职校有一帮住宿生，所以即使放学，也还是挺热闹。肖柒也不是放学就乖乖回家的好学生，常常在学校逗留到很晚。吾宁不知道肖柒有没有在，但他想进去看看，如果刚好能碰到就好了。
他轻车熟路去了肖柒的教室，看了看，肖柒没在。教室里有其他人，吾宁之前天天给肖柒送饭，其他人对他也并不陌生。对方主动搭讪，“你是来找小七哥的吗？”
吾宁点点头。
“他现在应该在顶楼男厕揍人呢吧。”说话的人目光询问了旁边的人，旁边的人也点点头。“应该快下来了，你要不在教室等他，我给你开门？”
吾宁没有进去，直接去了六楼。男厕的门没怎么关上，半敞开的门缝里可以看见一个男生躺在地上，躬成了一只虾，唐博拎着钢管和另外一个男生站在旁边，肖柒两手插在裤兜里，叼了一颗烟，一脚一脚踹在躺着的男生的后背上。
男生祈求着：“小七哥，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几把，你知道就没这事了，这他娘的是你自找的，你活几把该。”说着又狠踹了男生两脚。
男生翻过身抱住肖柒的腿，带着哭腔，“求求你，别打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肖柒厉声喊：“还有以后？日你娘的放开老子。”
“别再踢了，小七哥。”乞求着，但并没有放开。
“你他娘的放不放？”肖柒语气里明显带了不耐烦。
男生只是说着别打了别打了，就是不放手，以为摁住肖柒的腿就能不继续挨打。肖柒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烧红的烟头摁在男生的后脑勺，“嗤”头发被烧焦的臭味儿在厕所弥散开来。男生惨叫一声放开了肖柒的腿，捂着脑袋呜呜地哭。
唐博把厕所门推开散臭味儿，赫然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吾宁。先是一怔，然后低声喊了句：“小七哥···”
肖柒抬头，跟门外吾宁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肖柒看不懂吾宁眼里的情绪，但他明显感觉自己有点慌，然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让吾宁看到自己的这一面。
肖柒沉着脸看了看地上的男生，然后给唐博使了个眼神，唐博用钢管杵着男生的头，说：“今天先放过你，你他妈给我小心点。”
肖柒出去，把厕所门一脚踹关上，手背在身后，把烟头弹掉。马上变了一张脸似的，笑嘻嘻地搂着吾宁的肩往楼下走，说：“宁宁，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在没在学校。”
“你在门口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肖柒心里一声糟，估计吾宁全看到了，“那个，我跟你说哈，刚那个男生，他把我们学校一个女孩肚子给搞大了，然后就把人女孩抛弃了，女孩很可怜，打胎的钱都出不起，还是我们给她凑的。这种垃圾是不是该揍？”
吾宁嗯了一声。
肖柒看吾宁的态度很平淡，并没有表现出“该揍，该狠狠地揍”的意思，肖柒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到吾宁的理解和赞同。靠，解释个几把，没劲透了。
“对了，你来找我干啥？”
干啥，啥也不干，就是随便逛逛，然后想碰见你，吾宁只有随口找了个借口：“吃饭。之前那家涮羊肉我觉得味道不错，还想吃一次。”
“好嘞，今晚就带宁宁吃涮羊肉。”
但他们没能走出校门就被另外几个人拦下了，带头那个是三年级的大刺头，比肖柒矮但身材强健，一看就是健身爱好者，一身的肌肉疙瘩，剃着平头，眼神凶狠。后面跟着刚刚在厕所被肖柒狠揍那个男生和另一个男生。
肖柒知道他揍的男生是三年级的，但不知道他跟平头有关系。有关系也没什么关系，并不能因此阻止肖柒揍他。
平头先开口了，“小七哥，你刚把我兄弟搞得有点惨啊。”
唐博开口，“你兄弟这种垃圾，迟早被搞，七哥先教他怎么做个人，不用客气。”
平头冷笑一声，“咱们就事论事，搞对象这种事，你情我愿，我兄弟又没强迫许婷婷，还不让人分手了？”
唐博的正义感让他火冒三丈，“这他妈是分手？他把许婷婷肚子搞大了，就把人一脚踹了，什么玩意儿。”
“甭管他什么玩意儿，你情我愿的事，出事了，光找我兄弟出气算什么事儿？”
“操你妈逼，李婷婷还在医院躺着，你有本事你去揍她出气吧。”唐博实在被这种玩意儿气得不行。
肖柒明显被他们扯烦了，他也知道平头不是来跟他讲理的，拧着眉说：“说吧，你想怎样？”
“单挑群架，你选一个？”
“你那边三个，我这边三个，不叫其他人。”
“好，小七哥是个体面人。”
平头这么说着，但是眼神阴冷。而且他知道这种肖柒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架，挨揍了也不会找牛小天。他老早就想揍肖柒，无奈背后有牛小天罩着，今天总算逮到了机会。
肖柒看了吾宁一眼，“宁宁，今天的涮羊肉先记账上，你先走。”
吾宁看着肖柒，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他们只有三个人。”肖柒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吾宁说：“我可以在旁边看。”
如果有人被揍出事了，他还可以打120。
肖柒明显烦了，“看个屁，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别几把在这儿杵着，快滚。”
肖柒既不想吾宁看到他挨揍，更不想吾宁看到他揍人。吾宁一个端端正正的人，不应该卷到他这些破事儿中。之前魏巍的事儿，就让肖柒觉得很不爽，虽然他是因为这件事才跟吾宁熟悉起来的。那件事算是过了，他不想吾宁再在这种事儿中纠缠个没完。
吾宁的人生是有意义的。而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意义，打架也好，不打架也好，对于肖柒来说都是浪费生命，自己浪费就好了，不要拖着别人一起浪费，更不能拖着前途光明的朋友一起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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