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璇玑湖

　　有利就有害。出了如意馆，便没有了如意馆里的保障，尊严、个性、自由，那都将更加身不由己。这样的例子很多。先前有个姐妹出条子，被一客人带到一个私下里添置的宅院里，不料被那客人的正房带人堵在门口，结果不但没有得到一分钱，还被那人的正房打的鼻青脸肿一个多月无法接客，更被当时的风月圈传为笑料。

　　还有个别客人，在如意馆里不敢乱来，一出条子，到了如意馆外，就仿佛变了个人。奇怪的要求与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早前有个姐妹出条子，头一天出去的时候还是欢天喜地，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却是浑身青紫，□□更是血流不止，竟是被人用了各种工具侵害。整整吃了半个月的药。虽然事后所得不菲，但是身心受创，从此整个人从三等跌为四等，不久就进了寒鸦巷。

　　有这些恶梦般的先例在前，如意馆里只有稍有头脸的人都不愿意出条子，要么也只是随极其相熟知根知底的客人一起出去。像四大名姬，有条不成文的惯例就是不出条子，除非客人有头有脸，又点名指姓非她莫属，娅娘在其中也周旋不得，方才勉强答应。

　　虽然也有一等姑娘和二等姑娘出条子，不过对此花畔一直是拒绝的。好在她每月给如意馆带来的收入还不错，娅娘也不勉强她。

　　听到花畔这么说，浣婷不禁劝道：“姐姐，你这是何苦？几百两黄金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不过也不至于逼我们到这步田地。只要我们再勤谨些，未必还不起这个钱。”

　　花畔摇摇头，含笑道：“浣婷，还记得我先前给你说过的那个叫靳天溢的男子吗？今天，就在刚才，他……。”花畔一时间未语脸先红了，适应了一会儿，才略带羞涩的说：“他今天说，要为我赎身，要娶我为妻。”

　　浣婷一听，不禁欢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花畔点头说：“依我的眼光看来，这人很不错。我相信，他不是骗我。只是现在我不能将事情告诉娅娘，我怕她会再生事端。我也不能先赔付因为云为衣的事情多出来的钱，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啊。”

　　浣婷自然相信花畔的眼光，点头说：“这是自然，能看到你幸福，我心里也高兴。那位靳公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花畔含笑。

　　浣婷了解了花畔的处境，想了想，便说：“好吧，既是这样，那我就随姐姐一起出条子！”

　　花畔一听，不禁急了，说：“浣婷，你不必这样。你这样子，我怎么过意得去。”

　　浣婷摇头笑说：“自己姐妹，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我也不是没有出过条子，虽然好坏未知，不过也不都是坏事。我们两个人一起，也算有个照应。能看着你早一日脱离这儿，我心里也舒心。”

　　花畔见浣婷说的坚决，只好作罢，只是满目感激。

　　却听浣婷笑说：“说来也真巧，我有个恩客，叫做周继琛，已经给我过了两个生日了，他也一直想邀请我去他新购置的一艘画舫上看看。我一直没有答应，既然是这样，不如我就跟他说了，和姐姐一起去。”

　　花畔说道：“是在璇玑湖上？”

　　璇玑湖是京城郊外的一个湖泊，四围桃柳成荫，湖中小岛相连。经历代文人雅士之后，如今亭台楼阁处处点缀，风景如画。

　　璇玑湖因为风景优美，又不似京城城内房屋鳞次栉比，故而是京师百姓游春踏青的极佳去处，更是京城风月圈的花魁大赛的举办地。而京城内的大户人家，往往都在湖中拥有自己的画舫游船，每每节日的时候，璇玑湖都盛装重彩，便是平日里也是画舫往来其中，脂香正浓。

　　浣婷笑笑，说：“这却是个正经生意人，只有两房夫人。他买那画舫就是个生意，平常租给友人朋友，也想着可以租给那些喝茶或者唱曲的，总之不是为了玩乐。只是眼下画舫正新，不想白白租给人家不被爱惜，想自己先搁上三五个月。我这两年生日，都是由他出钱办的酒席，人也大方，每个月来个几次，倒也斯文。他几次给我说起，让我一起去看看他的画舫，我一直没有答应。回头我就跟他提一提。”

　　见浣婷说的肯定，花畔心中微微放心，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为了还掉娅娘的那些钱，花畔也没有心思再挑剔，娅娘见她如此，倒也不急着胁迫。不几天，浣婷跟那位周老板说好，便约定一同夜游璇玑湖。他本来也带有友人，便央浣婷再带几个要好的姐妹，浣婷正中下怀，约了花畔，又带了两个姐妹。早早的候着周老爷带人来接。

　　并不是第一次出条子，花畔却有些紧张。她害怕在会碰见靳天溢。自从靳天溢那次求婚之后，再行事的时候，花畔多多少少的对客人有些抗拒，好在不明显，那些客人们并未察觉。

　　坐在小轿里，花畔只觉得烦闷，却不愿掀帘透气，一路荡荡悠悠，便听到周围明显的热闹起来，心知璇玑湖到了。不一会儿，轿子果然停了，就听见一个声音笑说：“浣婷，你可真是个贵客，今次赏脸，周某感谢不尽。”

　　浣婷的声音说：“继琛，你就会笑话人家。今天姐妹们都在，你可别乱讲话。讲错了话，我可不依哦。”说完咯咯直笑，便听见周继琛也陪着笑起来。

　　下了轿子，浣婷对着周继琛一一介绍。花畔看了一眼周继琛，果然如浣婷说的那样，倒也是个干净儒雅的人物，只大拇指上戴了一个硕大的绿玉搬指，颇为不俗，放下心来，跟着一行人上了那画舫。

　　画舫全新，前后长有五丈，又分两层，大红灯笼点缀在上，纱幔飘舞，彩带翻飞，连窗户上也都绣着梅兰竹菊的墨绣，此时点缀在灯火通明的璇玑湖上也能显得锦绣盎然。待众人都上了船，早有水手将锚松开，画舫缓缓驶入璇玑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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