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次日，一声尖叫声划破了碧水苑的宁静。

        说是早上秋兰去喊公子起床时，在甄珏枕边发现的神偷的纸笺。

        国公府里的老爷子，当年屡立战功，行动间仍有一股杀气。此刻拄着拐杖，盯着那张薄薄纸笺，纸笺上简单一句话，“有宝绿漪，今夜来取——神偷墨兰”。

        老爷子狠狠剜了面前跪着两个中年男人一眼，冷着脸训斥着他们，“都让贼偷到我们家了，是吧。”

        “可真是厉害的很呐。”

        “家里进贼了，知道不？”拄着棍子，在地上敲着。

        甄道和甄则埋头在地，两个朝野大臣，一国柱石，不敢稍动。

        “珏儿是你儿子，我孙子，上点心，”老人轻咳两声，继续对着甄则说道，“偷东西其一，可有人能这么随意进到珏儿枕边？当爹了要多想一点。”

        “儿子知道了”，甄道和甄则叩首在地，低声说道。

        “去吧，去吧，看着你们心烦”，老爷子挥挥手，让他们撤下了。

        碧水苑里，甄珏坐在榻上，忧心忡忡，拉着绿漪的手，“你不会走的吧？”

        绿漪，也即是顾兰芷假扮的，垂着首，“不想走的，公子，夫人都待我很好，也不知道神偷为何指名偏偏要偷我走？”

        绿漪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的，也就只能不甘愿，被迫被偷走了。

        甄珏感叹，“哪里来的飞贼，却偏偏来偷你，你若走了，我可怎么办呢？还不如把我一起偷走的好。”

        一旁秋兰忽然推门进来，小声报告，“老爷和夫人都来了”。

        甄珏的脸顿时苦了起来，怎么老爷也来了，一见他就有些怕。

        一众丫头也都怕极了夫人，碧水苑里顿时叽叽喳喳慌乱起来。

        “这是家宅内事，万不可延请外人，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夫人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甄则有些困扰，本来想着多多请些高人，全力捕拿此贼，夫人却不这么想。

        “不过小丫头一个，真被偷走了，其实也没什么，万万不能丢国公府的脸面。”，夫人附耳在她身边说道，“说句不敬的话，为了个小丫头，没必要去与那神偷斗气，虽是贼寇，可也别被贼惦记了。”

        看着地下跪的一排小丫头，认出那个穿着嫩绿纱衣，战战兢兢有些紧张的，就是绿漪，瘦瘦小小，也没什么不同的。

        被偷走反而正好，儿子房里的丫头越少，便能尽更多心思在学业上，他反而越开心。

        想到这里，轻抚夫人的手背，安慰道，“那便依夫人所言。”

        烛火飘摇中，碧水苑里一圈人静静坐着，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上首的是老爷与夫人，甄珏坐在他两右手边，望着对面的绿漪忧心忡忡。

        一群小丫头里，绿漪坐在中间，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大家都不敢靠近，就连她自己就有些惶恐。

        陆尘带着他的青铜面具，穿着一身黑衣，进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看到屋里的众人悚然惊惶的神色，掏出腰牌轻声说，“锦衣卫的人，来捉神偷。”

        甄则连连起身，躬身迎接这尊煞神，往日里极少现身的锦衣卫，竟是为这个神偷来了。

        陆尘缓缓步入碧水苑，果不其然闻到那股熟悉的兰芷香气，淡淡的，若有若无，在周围人惊惶眼神中，他清晰的找到了那个人。

        正是那个穿着嫩绿纱衣的小丫头，身上带着那一丝极为淡薄的兰芷香。

        在众人或惊惶、或畏惧、或退缩、或迷惑的眼神中，他径直走到那个小丫头面前，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嫩绿的皮肤衬着皮色白皙，靠着脖项嗅着那股熟悉的香味，极小声的说道，“神偷小姐，还不赶紧逃么。”

        右手中的那个纤细有力的腰肢，跟顾姑娘的一模一样，真不希望是她。

        顾兰芷一时心跳骤停，眼前的人显然认出了她，这也是易容术第一次失灵。

        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上次在康王府就险些追上了她，这次更为危急，她能感觉到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臂，如精钢浇筑般不可撼动，一时真的难以逃脱。

        幸好已经救了真正的绿漪出来，眼下只要自己逃跑就行了。

        没有易容，只能倚靠轻功了，她自信只要拉开三丈距离，天下便没有人能够追得上她，更何况还有手里的烟雾弹。

        那么该怎么办呢？屋里该借谁的势呢？心思急转间，她伸头向甄珏求救道，“公子。”

        甄珏见到他的贴身丫鬟被人环住腰肢，泫然欲泣的样子，本就气愤异常，碍于父亲在场，才未敢轻动。

        此刻，受了绵绵柔柔的一句公子，更是坐立不住，昂然起身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陆尘瞥了他一眼，本想置之不理，还是简短吐出一句，“抓贼”。

        甄则回头呵斥道，“坐下”，警示了自己儿子一番，虽然他也没看懂这一进来就揽住别人丫鬟的腰跟抓贼有什么关系，但他清楚知道锦衣卫绝对不能惹。

        那边顾兰芷假扮的绿漪见状，涨红自己的脸蛋，又是柔柔软软一句，“我，我只能是公子的人。”

        甄珏一时激奋，失去理智，急急便要拔出剑来砍这个可恶的锦衣卫。

        陆尘感到有些棘手，这个人却是国公的嫡亲孙子，又没有什么罪过，总不能平白伤了他。

        可眼下挥剑乱砍，虽是毫无章法，也着实有些烦人，又勉力躲了两式，终于被他父亲按住了。

        可随即，便被一记重肘打在心口，是被他揽住的绿漪干的，真是神偷。

        一次肘击弄得他有些胸闷，不得不松开了手。那一抹绿衣向后倒去，露出笑意，袖间抛出一件东西，霎时间烟尘四起。

        碧水苑里都是迷蒙的烟雾，教人睁不开眼睛，一下次充满了“神偷来了”的惊惶声与叫嚷声，整个国公府也开始沸腾起来。

        陆尘忍着刺痛，勉力瞪大眼，只看到蹁跹的绿衣飞舞，瞬间穿出窗去。

        陆尘急急跟着赶到窗外，那一抹嫩绿已然飞出好远，果然轻功卓绝。

        环视一周，眼角掠过一支弓，极为寻常的弓，怕是世家公子玩乐用的，但于他已经足够了。

        看着空中那只飘零飞舞的绿蝴蝶，弯弓，搭箭，屏息，凝神，箭羽已经锁定了对方，这一箭射出的话，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可眼前似乎有那顾姑娘的皓腕划过，还有那盈盈的笑声，“陆公子来了？”

        心里叹了口气，箭矢稍微偏离了分毫。

        会不会射中要害，就只能看你的运气了。

        顾兰芷在远处房屋上飞跃，一次借力便滑出数十丈。

        忽然间只觉得背有芒刺，有种莫大的压力，显然被人锁住。

        瞬间，强烈的生死危机感包裹住了她，像是面临千军万马的冲锋。

        靠着良好的柔韧，勉强折叠了身子，随即，肩胛处便传来剧痛，撕裂般巨大疼痛。

        有一支箭射穿了她的肩胛，幸好避开了心肺要害。

        剧痛，伴随着巨额的失血，脚步有些不稳。

        但不行，绝不能晕倒在这里，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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