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苏冉冉宛如五雷轰顶。
难道系统，或者说附灵，一直以来都在诓骗她，为了引诱她一步步陷入无法实现的执念中去，最后铸成心魔？
她手脚冰冷，牙齿打颤，如坠冰窖之中。她不断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段云斋顿了顿，也意识到了，苏冉冉要与他两情相悦，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旋即眼底染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色彩。
“苏冉冉，你现在修为尽失，恐怕无法抑制附灵的影响，来，我帮你。”
苏冉冉甩开了段云斋的手：“还有一个名字，你没有告诉我——‘祉央’。还有断情花的事，也没有告诉我。”
段云斋神情凝滞了几分，语气也变了：“别得寸进尺，有关这两件的事，我无可奉告。”
苏冉冉冷哼一声：“那在你不能完全自圆其说之前，我如何相信你？”
“苏冉冉，”段云斋的眉毛都要竖了起来，“你是把那个附灵给你看的幻象完全当真了吧？我已算是对你推心置腹，你还有必要对我这么大恶意？”
“拜托，一开始拿剑把我杀了的人是你吧？三番两次因为任明心要杀了我的人也是你吧？若真如你所说，我还被你口中的‘附灵’‘骗’得团团转，犯贱地要找你刷好感度哎，这什么绝世大二臂，我好可怜，段公子，你能不能将心比心？”
段云斋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吵下去会没完没了。
“好，你爱信不信，”段云斋气得脸有些发红，尽力把声音控制在柔和的程度，“总之，你想要做的事，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偿情这一桩事，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你。”
苏冉冉一听怒极，此话戳中心中隐痛，遂暴躁道：“谁要你喜欢了？你就做任明心的舔狗一辈子吧，汪汪汪！”
“你！”段云斋抖着手指指向苏冉冉，苏冉冉破罐子破摔又嘲讽了几句，待段云斋即将发作之时，砰的一声，摔门离去。
段云斋扶额，他今日是不想要以不欢而散收场的，拉开桌子下方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卷画来。
这幅画，便是那日苏冉冉在隔壁房间看到的那幅卷云美人图。
他用指尖抚着美人的脸颊，神情露出一抹忧伤。
此时，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段云斋连忙把画卷起来，不料抬头一看，竟是郁心，遂把画放了下来，摊在桌子上。
“少主。”郁心俯身一揖。
“嗯，”段云斋扫了一眼郁心，他有些狼狈，胡青满嘴，遂道，“暗牢的滋味必不好受，望你记住这次，若是再大胆妄为，下次就不是关几日暗牢那么简单了。”
郁心没有回答，只是作揖回应，瞄见书桌上的画，他愕了愕：“少主为何把祉央殿下的画像取下来？”
段云斋微叹气道：“最近有了一些她的线索。”
郁心一听，惊骇不已：“祉央殿下不是已经在南洺仙逝了么？五百年前，属下与少主一同去的南洺，将其衣冠带回，做了衣冠冢，如今还在后溪立着呢！”
“也许是她的转世。”段云斋说，“一切都未确定。”
郁心忙劝道：“少主，就算是祉央殿下的转世，也不能……”他顿了顿，给了段云斋一个眼色，“还望少主以大局为重。”
“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段云斋紧紧攥着画，目光深深。
而另一边，回到小院的苏冉冉，立刻又连环呼唤脑海中的系统，半天过去，一点也声音也没有，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段云斋的“附灵”说浮上心头，不禁头皮发麻。
她一拍脑门，刚才真是气头上，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了，赶紧让段云斋帮她把系统“取”出来才是啊！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微风拂过，院子周围的竹林声沙沙作响。
她一个人竟有些害怕，要是系统真是“附灵”，知道她知道了真相，定是要恼羞成怒大开杀戒了吧？
她赶紧掉头，走出院子大门，结结实实地迎面撞上一个人。
“郁心？”苏冉冉惊讶地看着眼前来人，后退几步，防范起来，“你怎么出来了？”
郁心淡瞥她一眼：“自然少主下令，将我放出来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害你。这次来，是替少主给你送个口信，今晚到后溪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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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明星稀。
羽奇谷的后溪，自高山上发源，从芦苇海中蜿蜒流过，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苏冉冉随手折了一条芦苇，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喃喃道：“段云斋，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这是我一时意气，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无碍。”
苏冉冉听到声音，旋即回头。
段云斋换了身紫衣，他披着发，只别了一支玉钗，长身玉立于月下。
“你来啦？怎么也没个声响。”苏冉冉微微别过脸，浸在黑暗之中。
段云斋缓缓走过来，开门见山：“我也该说对不起，今日，我的话太重了。抱歉，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苏冉冉讶然，小畜生……竟然在给她道歉啦？
她的心涌进一股暖流，决定今夜不损他。
段云斋将手覆上她的脑门，她的身体一僵，但是没有反抗，任由他施展法术。
可过了一会儿，段云斋放下了手。
苏冉冉亦摸上自己的脑门：“如何？”
他摇头道：“这个附灵甚是狡猾，与你的意识强烈捆绑了，若我强行取出，恐怕你会丧失清明，变成一个疯子。”
“啊？”苏冉冉耷拉了下脑袋，“那……怎么办？”她的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段云斋从胸口拿出一个琉璃瓶来，里面塞满了药丸：“这是定魂草做成的定魂丸，你按时服用，定不会为它所控。等到它实在忍受不了，便会自己跑出来。没有一个附灵愿意在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脑子里长久地待着。”
苏冉冉捏着琉璃瓶：“我要等着它自己出来？不行不行，我肯定打不过它。”
“这你倒是别害怕，附灵毕竟不是实体，没有什么杀伤力，何况它对杀人没有兴趣，主要还是想制造心魔。你没有制造心魔的价值了，它自然就会离开你。”
听了段云斋的话，苏冉冉才放下心来，不禁缓下了目光看他，月色温柔，照着他的侧脸也温柔起来。
那个可憎的小畜生，今日竟然是越看越顺眼了。
段云斋突然把手覆上来，他的嗓音无比清晰：“带你去个地方。”
-
溪水波光粼粼，晚风习习，芦苇摇曳。
段云斋的手拨开一片芦苇，地上显露出一块方形石碑来。
“东歧族帝姬祉央之衣冠冢。”苏冉冉念完，不禁愕然，“祉央……”
她抚着那两个字，心下有丝古怪的感觉，这个名字本该是陌生的，却在看到这两个字组合起来的刹那，她产生了熟悉之感。
段云斋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苏冉冉的手，似乎在期待发生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良久，段云斋说：“祉央是我在天界的，”他停顿了一下，“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天生短命，已于五百年前仙逝了。”
苏冉冉看他露出素日不曾见过的哀伤之色，心里猜了几分：“所以你服用断情花，是因为她么？”
段云斋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不错。姬斐是天妃，又曾经当过我的师父……我对她只有晚辈对长辈的敬重，下到凡间，魂魄共存那段日子，也只是把她当作知己。可惜，因为偿情丝，我不能对另一个人有爱情，否则，偿情丝断，姬斐会要魂飞魄散了。”
苏冉冉掀开他的衣袖：“这些疤痕，也是因为祉央吧？用自残来麻痹、洗脑自己，以为自己爱的人是姬斐……段云斋，你真的有点可怜。”
段云斋笑道：“好了，你一直求着问我的这些，我已经说完了。”他站起来，掸了掸芦苇毛，“我也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对表妹有杀意。吃下了定魂丸，等那个附灵出来，你也不会再对表妹有歹意了吧？”
苏冉冉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遂撅起嘴来：“嚯，谁知道呢。”
“我看得出来，正常情况下，你还挺喜欢她。”
“段云斋，你是想赶我走吗？”
段云斋抿了抿嘴，眸子映着月光，有一抹冷沉。
苏冉冉见他沉默，便知道自己已经猜中。靠，有一丝不爽怎么回事，小畜生竟然拐着弯赶她走？
果然之前的好感都白刷了。
……等等，好感度是直接被清零了。苏冉冉抬起眸子，将段云斋从头看到尾。
这不会是段云斋吃了断情花，才把好感度直接给清零掉了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住，心乱跳起来，不过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我留着你在身边，是担心你对表妹不利。现在我对你放心了，怎么不能放你走？还是难道，你不想自由？”
“我想，但是……”
“苏冉冉。”段云斋语气冷了几分，“我放你走。”
苏冉冉一股莫名的火在窜。
赶她走就赶她走，说什么放她走啊，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行不行？
她顿时破功了：“喂，段云斋，就算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怎么着也算你的救命恩人，我在你这里多留几日怎么了？”
段云斋也不收着了，恢复了恶毒的语气：“不行，苏冉冉，你给我滚，立刻、马上！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简直就像一只跳蚤，在我身上蹿来蹿去，我怎么也抓不住你，你真让我烦死。”
“你！”
果然，歉都白道了。
“段公子，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我们能当个朋友。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是个要脸的。我走！不过，我可没办法保证，我对你那位表妹没有半点恶意。毕竟，她抢了我一直以来的心上人齐锦大师兄，这个洗不白，好么？你要促成她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偏不要，我要回去，抢回属于我的东西！”
苏冉冉一口气不喘地把话说完，扭头走了。
“苏冉冉，你给我站住！”
-
苏冉冉气在头上，回到院子里边骂着段云斋，边胡乱收拾了行囊，想要连夜就跑路。
段云斋可真是体贴，她一走出去，就有人候着了：“少主说了，由小的给苏小姐带路出谷，送至人界通往修真界最近的传送点。”
苏冉冉白了一眼，段云斋早就下了心把她赶走啊，行，她走。
“少主还有些话带给苏小姐。”
苏冉冉顿住脚步。
“他说，苏小姐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这么善良，绝对不会在脑子清醒的情况下，去害任小姐的。毕竟任小姐也不是故意抢走你的大师兄，是齐锦自己脚踏两条船。而你的师兄，你肯定下不去手，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
苏冉冉：“？”玩起道德绑架了？！
“告诉你们少主，我现在经过系统的‘洗脑’，早已没有他想象中的善良了，我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少主说你现在修为低，能杀死一只鸡都不错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
-
带路的人御剑，载着她行了半夜，放到一处密林之中：“苏小姐，传送点就在林中。”说完，瞬息飞了出去。
苏冉冉搓了搓手臂，这外面竟然有些冷，感觉像是在秋冬交界的季节了。
因为没有修为，她的五感变得与凡人一样，是能知冷热的。
四周静悄悄的，黑漆漆，她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羽毛玉佩，它发着淡淡的蓝光，稍微能照见一些路。
“现在，我只有靠你了。”苏冉冉捏着那枚玉佩，心下生出了无数安全感。她在黑暗中穿行，脑子里还浮现出段云斋的脸。
“哟，这是余情未了啊。”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戏谑，不知从何处来。
苏冉冉登时起了鸡皮疙瘩,张大了嘴巴：
“系统？！”
幸好，方才御剑之时，她已吃下定魂丸，现下脑子清明得很。
她的脑子轰的一声，冒出一团红光，在那之中，现出一个人影来。
玉面小生，摇着把扇子，若是没有那双泛着红光的瞳孔，她还以为，这是一个翩翩书生。
“怎么，宿主不认得我了？”玉面小生用扇子遮了遮下半张脸，娇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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