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二天是周末，苏杞没有课。早上起床之后他来到客厅，只见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是韩溯之写的购物清单。他看了一眼就把纸放下了。
吃完早饭，他如常地牵着小黑出去遛弯。
清晨的公园人很少，苏杞来到一片空旷的绿地，坐到地上，把狗绳解开了：“去玩吧。”小黑又乖又通人性，不会跑远，每次自己玩够了就回来了。
往常绳子一送小黑立马就撒丫子跑了，可今天小黑却一反常态，先是绕着苏杞转了几圈，像是在观察自己的主人，不知它观察出了什么结论，撒娇地用脑袋蹭蹭苏杞的胳膊，随后就在苏杞脚边趴下不走了。
苏杞不解，用手推了推小黑：“去玩啊。”
小黑依然没有动，反而舔了舔苏杞的手掌心，把自己的爪子搭到苏杞的膝盖上——每当苏杞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安慰苏杞。
苏杞愣住。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摸着小黑的背问道：“小黑，如果以后世界会变得很糟糕，你还想活下去吗？即使会活得很辛苦。”
小黑趴在地上，用一只爪子拍了拍苏杞的腿，又拍了拍自己另一只爪子。它的意思是只要跟苏杞在一起，它就什么都不怕。
苏杞凝视着德牧乌黑滚圆的眼珠。片刻后，他起身重新套好狗缰绳，用力揉揉小黑的脑袋：“我明白了。走吧，我们去超市！”
他没有回去拿韩溯之列的清单，虽然只看了一眼但该记住的都已经记住了。他在超市一顿采购，把该买的东西买齐，小黑最喜欢的狗粮也买了几大桶，这才大包小包地回家去了。
……
灾难来得比苏杞预料的还要快。
礼拜五的上午，苏杞去学校交了论文。雨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下，淅淅沥沥的，让人的心情也变得阴郁。
苏杞撑着伞走出学校，在校门口遇见了正往里走的易向龙。易向龙看见苏杞，顿时眼睛一亮，又暗下来，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苏杞暗暗叹了口气。其实易向龙是个不错的人，他并不讨厌他，只是他对别人都抱有戒备心和距离感，因此不想和其他人有不必要的牵扯。
他正准备直接走开，忽然马路对面的高楼上播放到一半的广告被掐断了，变成了一条插播的紧急新闻。
“日本海域突然发生强烈地震，地震引发的海啸高度可能高达50米。目前地震烈度、震源深度尚不明确。东亚沿海地区可能遭受波及，请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出门，做好防灾准备……”
马路上所有人都被这则突发新闻吸引了注意力，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易向龙也回头盯着屏幕。
苏杞握伞的手一紧：韩溯之说的一切真的都慢慢实现了！
雨势似乎也随着人们阴郁的心情变得更大了，雨水在地面上冲刷出一道道小溪。
苏杞正要继续往前走，犹豫了一下，又停住了。
“易会长。”
易向龙受宠若惊：“什么？”
“我前两天看到新闻，说城市下水系统年久失修。海啸如果严重的话，我们这里恐怕也会遭受波及。”
易向龙愣愣地不是太明白。下水系统不是年年维护的吗？怎么会年久失修？
苏杞不再多言，迈开脚步走上街道，身影很快就在细密的雨雾中消失不见了。
……
雨越下越大，当苏杞回到家的时候，水已经没过他的脚踝了。他推开门，小黑依然在门口等着他。或许是动物敏感的天性让它预料到了什么，不同于往日的兴高采烈，它不停踢着后腿转圈，显出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韩溯之站在客厅里，身边放着一个塞得满满的防水行军包——自从这家伙拿到电脑以后，不知道黑了谁的银行账户，买回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苏杞也懒得管他，并没有过问。
韩溯之看苏杞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看到海啸的新闻了，拎起书包往肩上一垮：“准备好走了吗？”
苏杞还没开口，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于是苏杞转身去开门。韩溯之咻地一下，瞬间闪进房间躲了起来。
门外站着的是李寅。
“苏杞，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有大暴雨。上次你们家外墙不是漏雨了吗？修好没？要是没修好你这两天上我家住吧。”李寅笑着说，“正好我论文还没写完，你来帮我看看呗。”
“没修好，不修了。”苏杞抓着李寅的肩膀往外推，“你快回家收拾东西，这座城市要被淹了，赶紧走！”
“啊？”李寅傻眼，“城市要被淹了？什么意思？”
“你看到日本海啸的新闻了吗？”苏杞已经想好理由，“日本列岛已经淹没，海啸马上会波及到我们这里。我有个叔叔在地质监测局工作，这是他告诉我的机密消息，他让我赶紧去逃难。”
李寅这才看到苏杞客厅里放着几个打包好的包裹和箱子，显然他已经准备走了。李寅震惊：“真的假的啊？日本海啸的新闻我看到了，可城市要淹了怎么政府没通知我们呢？”
“政府怕民众恐慌引起混乱，还在讨论处理方案，但这次政府很可能控制不住。总之先离开这里，过几天如果能退潮再回来也不迟。”
苏杞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这么严肃的态度把李寅吓到了，在苏杞的催促下，他赶紧回家找母亲商量去了。
李寅一走，韩溯之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又一次全副武装妥当，遮得就算亲妈站在面前也认不出他的地步。他跑到窗口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和积水的程度。
苏杞以为韩溯之会催自己走，但他并没有。他只是笑了笑：“不着急，还有时间。”苏杞面冷心热，他一直都知道。
李寅说服家里人需要不少时间，苏杞和韩溯之东西都收拾好了，等他的时间没有其他事可做，于是两人就坐在客厅里聊天。
“既然你知道未来要发生的灾难。除了我之外，你不用去通知其他人吗？”苏杞问，“你家里人呢？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我爸妈在藏区，他们没事。”韩溯之考虑过要不要提醒父母，不过按照他穿越前的历史走势，他的父母在两年间都活着。他担心自己多余的举动会引起反效果，所以最后只是通过网络监视了父母的地点定位，其他什么都没做。
至于朋友，他能想到的都提示了，但对方是否接受，又是否成功出逃，眼下他没办法管了。
“我们还有几个队友。”韩溯之一边说一边强行把小黑抱到怀里撸毛，“现在联系不上他们，上路再说。我知道去哪里找他们。”
这几天苏杞出去上学的时候，小黑被迫天天在家和韩溯之独处，已经处出感情来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根本打不过韩溯之！在给了韩溯之一个嫌弃的眼神后，小黑就乖乖趴下任撸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苏杞偏过头看着韩溯之：“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韩溯之顿时来了精神，撸狗的手停下了，兴奋地捞起两只袖子：“来来来，你听我给你说啊！那天你跟小黑应该是饿了没吃东西，你们就下海想点捞鱼吃。但是你们运气很差啊，一下海就碰到了一群电鳐。电鳐你知道吗？就是海里最会放电的鱼，一旦被它们电到就会嗞——嗞——嗞——”
韩溯之模仿触电的样子，四肢抖动，两眼朝上翻，舌头歪斜，往后一躺——呃~~嗝屁了。
苏杞：“……”
韩溯之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来，把趴在他腿上的小黑吓了一跳：“眼看危机降临，就在千钧那一发之际，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他身披五彩战甲，手持七星宝枪，一枪打碎了鳐首领的脑袋！紧接着他连发数枪，把一群电鳐纷纷打退。击退敌人后，他转身抱起美人上岸——如此，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便成了！”
苏杞听得眼皮直跳：说书呢这是？
韩溯之得意洋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啦。你被我救了以后呢，就被我的魅力迷倒，对我一见钟情并展开热烈追求了……哎呀真是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夸自己了，你非让我说这个，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苏杞：“……”他看遍韩溯之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看不出哪里有不好意思，只看出了“不要脸”三个大字。
插科打诨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就已经半小时过去了。苏杞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来看了眼，是李寅打来的。
李寅说：“苏杞，我跟我妈说好了。刚才新闻里播了停课停工的消息，反正之后几天也不用去学校了，正好我舅舅在沙洲，我们想趁这机会去看看他。”
苏杞问他：“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李寅说：“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马上！”
五分钟后，苏杞和韩溯之下楼，地面的水已经漫到小腿处了。两人把收拾好的行李全搬上车。苏杞坐上驾驶座，习惯性地从里面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小黑像往常一样准备跳上车，两条狗腿刚迈上去，就被人整个提了起来。
韩溯之拉开后座的车门，把小黑往里一丢。关上后车门，自己麻溜地钻进了副驾座。
“走吧！”韩溯之打了个响指。
“汪汪！”跟包裹行李一起挤在后座的小黑发出愤怒的叫声。
苏杞瞥了他一眼，发动了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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