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提问
“真好，你愿意相信我……”宿意崇搂着迟冬这样感叹道。
他为自己的真诚而感动，却不知道此时被他抱着的迟冬时满眼漠然，不为所动。
之前就说过，迟冬的人生经历让他是一个孤僻冷漠的人，很难对别人产生信任，就连这么长时间来的宿意崇孜孜不倦的攻克，也仅仅在迟冬防备的高墙之上凿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那么今天发生的事情无异于在这个缝隙之上重重糊上了一层水泥。
迟冬十分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被宿意崇可以表露出的好意给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分量和分寸。
现在的一切发展，只不过都是宿意崇的一头热而已，宿意崇的话迟冬听得很清楚，同时也有自己的理解，他吸引宿意崇的只是这张脸。
如果有这张脸，他会得到恰当的关照，会有为他量身打造的工作，迟秋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是所谓爱屋及乌。
但这张脸没有了吸引力，或者是宿意崇不再喜欢了，那么就什么都不是了。
重新认清二人的关系之后，迟冬却没有表露太多情绪，他仍是不温不火，仍是一派平静，但像那个晚上二人夜谈时和谐的气氛，却再也没有过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走秀当天。
今天的后台比那天彩排时还要热闹，到处是面容精致的模特，他们如同精致的娃娃一般，优雅地站立着，等待着身旁工作人员的安排。
行色匆匆的助理或化妆师拿着工具走来走去。
迟冬随着宿意崇入场，便被后者安置给了一群人。
“他是今晚的重点，你懂我意思吧。”宿意崇对着一个抱着文件夹，带着黑口罩的男人说到。
后者黑发遮了大半眉眼，口罩拉到鼻梁上方，身材高挑，但从外表看着十分奇怪，不过和艺术搭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世界。
迟冬不理解，但尊重。
男人冲着宿意崇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示意迟冬跟他来。
单独的化妆间内，衣架上摆着他今晚要穿的衣服，迟冬被安排着坐了下来，三四个人迅速围了上来。
半个小时后，迟冬那个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站在外边正与工作人员说些什么的宿意崇应声抬起头来，然后面露错愕。
迟冬站得很随意，同时也有些碍于衣服的问题，肩膀不自禁微微收着，因为衣服胸口前的那块不料是丝质半透明，如果他停止的状态，那么衣服会服帖在他的皮肤上，从而显现出其下的内容。
说来奇怪，都是男人，平日里光膀子的情况也多得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偏偏此时这种半遮半掩的状态就有些奇怪了。
宿意崇这场展览的主题是——无我。
他的作品风格一向透露着绝对的自由，浑然的忘我，这场秀受《逍遥游》的启发，宿意崇想展示出一种，无所侍而自由的状态，借用了其中的诸多意象，打造了这次的作品。
秀场中，选取了四个宿意崇的作品，分别给了迟冬与giorgia，其余的作品则是公司里其他年轻设计师的作品。
四个作品，分别是开场和压轴。
giorgia已经准备好了，二人同样风格的衣服，但颜色截然不同，一青一黛，其上均绣着暗纹与织银。
“一会可别在台上摔个狗吃屎。”giorgia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不中听。
迟冬没有理会，宿意崇上去替他将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什么需要紧张的，虽然你是第一次，但自然才是我最想要的状态，才是我想要的目的，你就全然当场一次寻常的走路，不用去看台下的观众，不用去管任何人，只往前走就可以，按照我们之前彩排的顺序……”
“你是幼儿园老师吗？”面对宿意崇极度关切下的碎言碎语，giorgia仰起头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干脆一会抱他出去好了。”
“闭上您的嘴。”宿意崇十分礼貌。
“宿总，该您上去讲话了……”助理匆匆忙忙走了过来，对宿意崇说道。
宿意崇点了点头，又看向迟冬，后者给了他一个眼神，宿意崇才勉强冷静下来，跟着助理往台前走去。
giorgia向迟冬勾了勾手指：“走吧，意崇说完，就到我们开场了。”
迟冬跟着giorgia站在候场的位置，他听着宿意崇的声音在柔和轻缓地讲述着什么，讲完之后，是观众的掌声，在音乐声中，giorgia面前的帘子忽然掀开，耀眼的光芒投射进来。
而与此同时，giorgia身上的整个气势也骤然改变，与方才那个插科打诨爱八卦的人全然不同，此时他一手扬起袖子上用作装饰的丝带，一步迈了出去。
没有刻意的昂首挺胸，但偏偏是这样自然的状态，却足以叫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为之吸引。
“您跟上……”等giorgia在t台上走了一半的距离时，身后的助理轻轻拍了拍迟冬，提醒道。
迟冬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只是……
他是全然的第一次走上t台。
虽然有过彩排，虽然也受过一段时间的培训，还有宿意崇一对一地指导，但实践为零的他，在聚光灯落下的一瞬间还是觉得不适。
没有怯场，也没有紧张到无法走路，迟冬此时感觉到的就是不适，以至于他整个人身上不自知地再散发着戾气，与宿意崇的设计风格截然不同了。
他无法与衣服融入，而成为t台上比较扎眼的存在。
又违和又吸引。
坐在台下的宿意崇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迟冬还是很迷人，但他还是有理智存在的，后续跟上的其余模特虽然及时地挽回了场面，但开场无疑是有些失败的。
宿意崇浅笑着起身，往后台走去。
秀场一旦开始，整个后台是乱而有序的，每个人都有好几套服装，所以下场的要迅速更换衣服。
迟冬脸色有些不好看，giorgia也在换衣服，一时顾不上与他说话。
前两天挑事的那个男人凑了过来，抱臂阴阳怪气道：“我还当你多有能力，竟然是出面丢人去了，也不知道阿su看上你什么了……”
“看上什么了？我也想知道，迟冬哪天和我说说吧。”宿意崇从后边过来，接过话茬。
迟冬本来安静站着任凭助理和化妆师给他整理服饰与妆容，并没有打理对方的样子，但此时宿意崇过来了，迟冬才抬起头看向对方。
在这期间，二人都没有去理会那个男人，对方脸色不由变了。
“宿意崇你什么意思？！”对方恼羞成怒，直接抬手要推宿意崇，却被迟冬轻而易举抬手给拦住了。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这场秀的名额是谁给你的，我不记得参选人员里边有你的名字。”宿意崇语气很平静，就如同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
“你！”
“如果我是你，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眼见三人的谈话已经严重干扰了后台的场面，giorgia拦了过来，对宿意崇使了个颜色，并且把男人带离这里。
“宿意崇你……”男人还要说些什么，被及时赶来的保安捂了嘴带出去。
助理及时安排候补人员替换名额与服饰，有条不紊地加入队伍之中，凭空得来的机会让候补的那名模特高兴至极。
无人打扰的情况，宿意崇终于能和迟冬说话了：“所以刚才是紧张了？”宿意崇看着已经更换好服饰的迟冬，询问道。
迟冬摇了摇头：“不紧张，只是有点不适应……我不太喜欢被那么多人注视。”
宿意崇轻轻啧了一声，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一时想不到办法解决。
迟冬也看出来宿意崇的为难，也知道自己成了这场秀的缺点与短板，一时有些愧疚。
“风格无法统一是最凸显的问题，你的表情没问题，只是和主题相冲，如果能将你自身风格收敛一点，也许会……”宿意崇说着，忽然看到了一旁的东西，然后向旁边的助理和化妆师勾了勾手指。
“过来！”
在一旁补妆的giorgia看着忙碌起来的宿意崇，挑了挑眉，心里只暗自纳罕，这宿意崇天煞孤星的家伙，不会真陷进去了吧。
一个小时后，走秀临近结束，只等迟冬与giorgia的压轴。
giorgia看着面前的迟冬，撇了撇嘴，骂宿意崇偏心，宿意崇则充耳不闻。
面前的帘子再度拉起来，giorgia出去，片刻后，轮到了迟冬。
从阴影处迈向光明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再度聚集在了迟冬身上，而迟冬此时却无所畏惧了。
一条半透明的黑色丝带自他眼睛环绕，能看清脚下的路，也遮挡了外界探究的目光。
同时无了那表露情感的双眸，隔绝了视线的干扰，迟冬其下优良精致的鼻梁与薄唇，自带一种天然的懵懂感。
上身的衣物仅是一个单品，一块黑色的长方形布料自左肩肩头搭过虚掩了上半身，而其下均匀排列的肌肉则显露大半，其上有黑色的云纹蔓延，自小腹至胸肌，漫过肩膀，落在背后。
所有人的视线此时全然不自知被t台上的迟冬所吸引，宿意崇看着光线下的迟冬，看着对方一步一步迈出，看着身上的云纹在光线的变化下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宿意崇伸手捂住了失了节奏的心口，他很难不激动，他恨不得此时冲上台去，去告诉所有人——看啊！这是我的！这样好的人！现在，以后都将是我的！
这就是此时此刻宿意崇复杂的心情，想让迟冬为众人所欣赏，却偶有自私情绪上涌，恨不得将对方现在带回去，锁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
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
秀场结束，所有人上台致谢，宿意崇站在c位接受众人拍照与记者的访谈。
突然一个记者将话筒递出，询问道：“宿总，可以问一下，您与这位chi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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