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火莲

　　皑皑白雪的天山山腰上，凌风负重前行，呼啸的寒风吹乱了他的白发，他扯下一条带子，将头发束在了脑后，又紧了紧头上的狐皮帽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上攀登，他要去采火莲，那救人命的极品仙药。

　　火莲一般生长在极寒的山顶上，且是峭壁的缝隙之间，寻常的采药人即便看到，也未必有能力摘取，就算摘取回去，十二个时辰内练不成药，药效也会大减，与普通的雪莲没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天要黑下来，凌风加快了速度，他必须在今夜前攀上顶峰，以保证明日找到火莲，还可以及时下山，否则他在山上待的太久，没有人给苏瑾瑶渡内力，找到火莲也用不上。

　　寒蝠洞里，越凌尘把熬好的粥给苏瑾瑶喂了小半碗，她今日苏醒的迹象更频繁了，不止手可以动，眼睛也可以动，呼吸也加快了。

　　寒蝠归洞，越凌尘按照凌风临行前的叮嘱，把冰床周围的灯火点燃，寒蝠盘旋了一阵，畏惧灯火，只好盘桓回了最深处的洞穴。

　　越凌尘在远处生了一堆篝火，坐在篝火前取暖，时不时的看一眼苏瑾瑶，她此时又没有了任何反应，好像之前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的闯祸，可也奇了怪，总是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就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有凌风拼死救你，还有我，听说你有事，马不停蹄就来了这儿，真是见了鬼。”

　　越凌尘自顾自的嘟囔，全然没发现苏瑾瑶睁开了眼睛，只是没有焦点，茫然的看了一阵，似乎耗尽了全部力气，又缓缓的阖上了。

　　天渐渐黑了，凌风还没有回来，越凌尘坐不住，转去外头看了看，远处的雪上，看不到人的身影，越凌尘跺了跺脚，看来今夜他是回不来了。

　　自从知道凌风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他有血脉关系的人，越凌尘就无法忽视自己对他的感受了，来时想要将凌风碎尸万段的决心，都在那一模一样的火红胎记印证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瑾瑶，你相信吗？凌风和我竟然有血脉之亲。”越凌尘又开始自言自语，脸上带着憧憬之色，“自从父母走后，我以为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了，虽然和高璃结为连理，可是远不及这种感觉，一个和你有一样血脉的人，真奇妙。”

　　苏瑾瑶这些日子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他的话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自从越凌尘来了，苏瑾瑶就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有时候恨不得跳起来把他打晕过去，好有片刻的安宁，可惜有心无力，只能强忍着听他叨叨。

　　越凌尘依旧在喋喋不休，“还有啊！我现在才发现，你夫君真是个阴沉又可怕的人，还敢在战事刚结束就只身去了南越，这样的男人，你到底是怎么跟他相处的？还能爱的死去活来？”

　　苏瑾瑶气的牙根子痒痒，暗暗在心里反驳，“你个白痴，我夫君的温柔，你怎么会懂？”

　　说罢宇文灏，越凌尘又开始数落慕容冲，好像要把跟苏瑾瑶有关的都数落一遍似的，“你说这个慕容冲，他也下得去手，怪不得人人都说他喜怒无常，阴险狡诈，依我看，他简直惨无人性，你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他。”

　　苏瑾瑶脑子都快要被他叨叨炸了，忍无可忍，拼尽所有力气吼了一声“闭嘴”，自认为可以通天彻地了，可在外头的人听来，只是一声轻微的“嗯！”

　　越凌尘耳力不减，听到这声音，立即闭上了嘴巴，伸长了耳朵再去听，却听不到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冰床边上，双手攀在床边，只将一双眼睛露出来，偷偷摸摸打量苏瑾瑶。

　　苏瑾瑶感觉到有人靠近，顿时一阵欢喜，终于有人察觉她醒了，如果能助她醒来，那就再好不过。

　　越凌尘看了半天，苏瑾瑶再没发出半点气息，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苏瑾瑶脸上杵了杵，“莫非是幻觉。”

　　“幻觉你的头幻觉！”苏瑾瑶这样想着，“倏”的睁开了眼睛。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从洞里传出去，惊动了外头树梢的飞鸟，“哇，诈尸啦！”

　　天山顶上，凌风栖居在一个背风的山洞里，把带上来的柴火堆起来，生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在这天山上，饥饿并不可怕，寒冷才是最可怕的，幸而他有经验，备了足够的柴火。

　　明灭的火光后，凌风就着融化的雪水洗了手，简单吃了几口东西，就依靠着山壁眯起了眼睛，天山顶的夜很短暂，他没有多少时间休息。

　　一道火光自缝隙中透出，闪耀了凌风的眸子，不等他捕捉到，光转瞬即逝，凌风急忙追踪过去，脸上升起掩饰不住地喜悦。

　　“难道真的如此幸运，只一次就遇到了火莲？”

　　凌风喃喃着，循着一条条石缝去寻找那束光，那是火莲的光，火莲虽名字中有火，又生长在极寒之地，但实际上，它畏惧寒冷，十分贪恋温热的东西，正是它这种矛盾的特质，才锻造了它强劲的生命力与修复能力。

　　凌风把火堆上加了些柴，也不管余下的柴能不能撑到天明了，火莲泛出了光，说明它已经感知到了这里的火光，距离这里不远，只要诱惑它再亮起一道火光，他就可以循着迹象找到它。

　　火越烧越旺，周围的温度逐渐上升，凌风目光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下一道光。

　　可是等了许久，眼看着柴火都要燃尽了，火莲却再也没有发出下一道光，凌风无奈，把余下所有的柴火都加了进去。

　　“莫非这东西成精了，感觉到我要拔走它，所以不敢再出现？”凌风皱眉道。

　　火燃的更旺了，烤的凌风身上热烘烘的，可火莲依旧没有出现，最后的火光也要熄灭了，凌风咬了咬牙，一手扶在山壁上，催动了内力。

　　山壁上的石头一块接一块的发热，距离凌风手掌最近的，甚至泛出了微微的红光，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道炽烈的红光突然从缝隙里透了出来，停留了许久，似乎在汲取石头上的热气一样。

　　凌风锁定了那束光，掌中蕴力，劈飞了光前头的石头，山壁破出一个大洞，凌风矮身进了洞，循着光飞速前进，接连劈开三道缝隙。

　　终于，在最深处的角落里，两块挤在一起的石头后，一朵火莲灼灼盛开，花瓣一颤一颤，发出耀眼的红光，几乎要灼伤凌风的眼睛。

　　“终于找到了，瑾瑶，你有救了。”

　　凌风喜极而泣，催动内力，将火莲根茎连同沙石土壤一起挖了出来，火莲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又骤然离了滋润它的土地，畏惧寒冷，渐渐收起了光芒，瑟缩成一团，山洞里陷入了黑暗。

　　天明未明之际，苏瑾瑶又苏醒了一次，眼睛怔怔的对着洞顶，足足有半刻钟，才渐渐聚起神来，乌黑的瞳仁一点点转向越凌尘，不等他展开笑容，又很快阖上。

　　“好累！好累!”苏瑾瑶在心里喃喃，“凌风，为何要救我？你拼尽全力救我，我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还不知要耗费你多少心力，不如算了吧！”

　　越凌尘由惧变喜，却来不及跟她说句话，就见她又昏了过去，一时想起了凌风那日里说过的话，“等她有苏醒的迹象，及时给她输入内力，再服下火莲，这条命，就算彻底救回来了。”

　　“输内力，输内力……”越凌尘嘀嘀咕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懊恼道：“嘶，我这点儿内力，不及凌风十中之一，这可怎么办？”

　　“我来！”

　　低沉又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凌风脚步踉跄着进了山洞，把背着的东西小心放在地上，盘膝上了冰床，托起苏瑾瑶的身子，开始给她灌输内力。

　　越凌尘不敢多问，静静的在一旁守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凌风的白发颜色又浅了一些。

　　内力输到一半，苏瑾瑶的身子不安的动了动，似乎在抗拒凌风给她的内力，凌风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汗水自额头滑落，咬牙低吼道：“给我安分一些，否则我一掌劈死越凌尘。”

　　苏瑾瑶果然不敢再动，凌风唇角勾了勾，她果然醒了，他说的话，她能听到。

　　越凌尘迷茫的眨了眨眼，劈死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随着凌风内力的飞速流失，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昨夜为找火莲催动了过多的内力，又连夜飞奔下山，耗费了过多的体力和内力，有些支撑不住。

　　眼前的人影闪了闪，凌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起来，他心内一惊，是他的眼睛，他内力损耗过度，又没有足够的时间恢复，终于出现了无法弥补的后果，这眼睛，怕也要废掉了。

　　“凌尘，你听我说，我背回来的东西中有一株火莲，它的药力还有不足七个时辰，在此期间，你要把它炼制成药，喂瑾瑶服下去，否则一切就白费了。”

　　“咦？我不会炼制，你为何托付给我？自己炼制不行么？”

　　凌风喉头泛起一阵腥甜，他强压下去，失神的目光转了转，感觉是对着越凌尘的方向，苦笑一声道：“我怕撑不到了，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了！”

　　越凌尘还来不及问他为什么，凌风身子一软，带着苏瑾瑶一起倒在了冰床上，

　　“凌风，凌风，你怎么了？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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