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不过一天14

　　睡前叶书冉到走廊的安全出口给何摧打电话。一晚上他都没跟自己联络，叶书冉猜是他跟什么人一直在一起不方便闲聊。但是睡前不通一个电话，她心里不踏实。

　　何摧应该是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里，电话接通他说了句：“稍等一下”，她听见电话那边他说：“抱歉，我接一个电话”，过了半分多钟，他才重新对着电话“喂”了一声。

　　“我没什么事，就是要睡了打个电话给你。你还跟朋友在一起呢，不打扰你。明天我们下午两点放假，但是有个同事要在新家请朋友，我不参加不好。我不知道你时间怎么安排的，你一会儿发短信给我？”

　　“明天为什么放假？”何摧问。

　　“明天中秋节。”

　　“哦，这样。”何摧好像是在想什么，说：“明天我们公司应该不会临时发出放假通知，不过……”

　　“你还有事？”叶书冉听得出他好像特别犹豫，却又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口齿不清思维迟钝。

　　“明天廖爷爷上午出院，当初我答应他送他住院，等他病好了接他回家。今天下午爷爷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明早办理出院手续，让我履行诺言。”而且他没说的是，每年在北京的中秋节他都是在廖家过的，按说这回廖爷爷出院，一定会让他在廖家过节。老爷子高兴，又很任性，他不去爷爷会生气的，但是带叶书冉一起过去呢？是不是合适他也说不准。但是无论怎样他都知道他又跟廖琪琪、廖家站那么近，叶书冉会相当不高兴。

　　何摧不知不觉的沉默让叶书冉渐渐想明白他的顾虑。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没关系，老人家的身体还要恢复保养，让他开心很重要。那我就不惦记着你那边了，跟同事一起玩。咱们再联络好了。”

　　“书冉，明天……我……”

　　“你没有做出别的打算和安排之前就先这样，我们总不会通宵都跟别人在一起吧？所以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还要陪朋友呢，我们——再见。”她尽量温和地说出这些话，不想让何摧为难，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跟廖琪琪有关的事情上显得那么斤斤计较。涉及到长辈的事情，再怎么有情绪也总要体谅和忍耐的。她的声音轻轻的，在空空的走廊里显得那么寂寥。

　　她把电话挂断，手机握在手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窗户吹进的夜风让她打了个激灵，才走上半层楼梯回房间。她让白楠问清楚了明天金驰是怎么安排到他家里的活动的，想着下班跟大家一起过去，六七点钟离开也不算失礼，恰好还可以跟何摧过属于他们俩的第一个中秋节，她还是很珍惜“团圆”这样一个美好的寓意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大概要一如既往的做别人家中秋团圆的一份子了。

　　冲了个澡出来，卫芬已经在寝室里了。看她那么愉悦的样子，应该是刚结束了跟乔东的约会。也许自己不在公寓的话，他们的约会地点会是在这里？

　　电话响的时候是卫芬接的，因为公寓的电话基本上是她在用，然后她把电话给叶书冉，说是你白楠找她。

　　白楠这个懒人说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就懒得下来找她。“金驰问我们明天打算吃什么，让我们一一回复他。如果我们不回复，他就准备一桌蘑菇宴。”

　　叶书冉笑说：“难道我们是一群兔子在聚餐吗？”

　　白楠也笑，说：“我也说是呢。他非说要大家一一回复他，我说我要吃螃蟹。你别忘了给他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

　　叶书冉靠在床边，腿上搭了条线毯，想了想自己想吃什么，给金驰发了短信过去，然后拿起一本书随便翻。

　　许久短信提示音响起，叶书冉还希望是何摧的，结果很失望，是金驰。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打起精神继续回复他的信息。

　　他问“那你想吃什么馅的呢？”

　　又说“不知道这些人谁会包饺子，我上一次包饺子还是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导师家里过春节。如果大家都不会，可要想想办法。”

　　叶书冉说：“什么都无所谓的，中秋吃饺子确实不太对路。只要是别人家做的好吃的，我都爱吃。”

　　最后金驰说他明天不去学校了，让他们早点打车过去。

　　关上灯之后，卫芬终于有了跟叶书冉说话的时间。她一直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的，叶书冉除了告诉她桌上的甜点是出去逛街买来送给她的，一直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她。

　　“你今天跟白楠出去逛街了？”卫芬问。

　　叶书冉转过身，对着程卫芬的方向，回答她说：“是呀，一起去吃了饭，买了些东西。明天去金驰新家做客，大伙委托她买礼物，我们俩晚上也搞定了。”

　　她停顿了一下，以为卫芬会问买了什么，不料对床没有动静。不肯定她是不是一下就睡着了，叶书冉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买了套咖啡杯。”

　　程卫芬“嗯”了一声，说：“AA的时候告诉我多少钱。你去看周励的女朋友了吗？”

　　“晚上跟白楠回来的时候去他们那儿看了一眼，可是很不巧，他女朋友去参加同学的接风宴了，还没回来。”

　　叶书冉听见程卫芬一声叹息，接下来就是陷入夜的沉静里。叶书冉懊恼自己刚才又先挂断了何摧的电话，其实她只是想着他现在正和什么人在一起，她打扰得不太合时宜。但是经历了几次类似的不愉快，大概他会多心。

　　她心里装着事情，把薄薄的被子团成一团抱在胸前，盯着屋顶从窗帘透过来的那一片光。一只小飞虫在光区里飞舞，不知疲倦。叶书冉觉得那只小虫子跟自己很像，陷入困境突围不出去。虫子被困扰是因为它的趋光性，那么自己呢？

　　叶书冉发现程卫芬也没有睡，不知是自己多心还是怎样，自打上次一起吃饭听见她跟乔东的对话，她们俩就比刚认识的时候还生分客气。不过她的性子本就冷清，觉得同室保持适当的距离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有芥蒂的距离还是很别扭的。

　　第二天一早，叶书冉听见走廊里那些勤劳的人走动的声音，却睡意沉沉打定主意不吃早餐了，多睡一会儿。没多会儿，手机就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叶书冉浑浑噩噩地意识到是自己手机的时候，吓了一跳，一下子翻身起来抓过桌子上的手机，只怕吵到了卫芬，等她朦朦胧胧地小声接通电话，揉了揉眼睛，发现卫芬的床铺已经收拾整齐，人不在房间里了，她松了一口气。

　　那边又“喂”了一声，她才听出来是何摧。

　　“还没起床？”

　　“嗯，想多睡会儿的。几点？”

　　“早饭时间。书冉，我没有早饭吃。”何摧说得可怜巴巴的。

　　“去早餐铺子买点儿呀。冰箱里也没有吃的？”

　　“我女朋友不太关心我，冰箱里没有准备能顶饿的东西，怎么办？”

　　叶书冉渐渐清醒，基本上可以断定何摧是在撒娇的。

　　“休了她。”叶书冉笑着说。

　　“那可舍不得。快洗漱好下来请我吃食堂的早餐，在公寓前面等你。”说完他迅速挂断电话。

　　叶书冉抓了抓头发，盯着断线的电话有点懵。何摧说什么？下去？吃食堂早餐？猛地反应过来，高兴得蹦下床，赤着脚跑到窗前，哗地拉开窗帘向下张望。那个男子张望向她所在的窗口，恍惚像那年冬天，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羽绒服站在她宿舍楼下，接受来往女生的注目，彼时他还不是她的谁，不过也是那时候起，他们俩也跟从前不太一样了——无论自己曾经多么地对他心心念念，终究还是他先来到他身边的，不是吗？

　　许是她看得太入神，何摧跟她对望了一会儿，捂了下自己的肚子。叶书冉转身往卫生间跑，到了门口发现自己没穿鞋子，又回到床前穿鞋。心急火燎地洗漱完，换了衣服，出门前没忘给头发喷上馨香宜人的花水。见到目不转睛盯着门口的何摧，她刻意告诉自己矜持点儿、矜持点儿，可是脚步还是不由加快，如果何摧张开双臂，她扑过去也说不准的。

　　何摧谨慎专注地看着走近他的叶书冉，她面庞上跳跃着骤然洒上的晨光，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比初升太阳要烈的热情，他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

　　何摧不会告诉她自己昨晚睡得不安稳。出差、处理堆积的工作，晚上的应酬让他觉得疲惫。而一贯都是疲惫会让他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枕头从床头换到床尾，身体怎么摆放都不舒适，然后疲惫变成了烦躁。好在初秋的夜晚还算凉爽，他在阳台站了不知多久，理清了自己烦躁的因由。走到叶书冉的房间，里面整整齐齐，除了那盆小小的绿植和换过的床单，里面几乎跟他刚刚布置完一样，就好像她还没有来过，连那本法理书都不在了。这想法让他有些难过，关上灯，却不知不觉走到床边，躺在她的床上。也只有在这个家里与她最亲密的物体上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枕畔、被角的香气由若隐若无变得汹涌浓重。这使他变得呼吸沉重，思念和欲望也变得沉重。

　　一双柔柔的凉凉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里，回过神来，她一双眼睛欢喜地望着他，开心地说：“哎，我此时是透明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她是这么的真实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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