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不过一天12
“书冉”，这回声音在身边响起，叶书冉跟金驰两个人当然看见了身长玉立的何摧。
“你来了？”叶书冉笑着跟何摧打招呼。
“都来很久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快站成石雕了。这位是？”何摧看向微笑着看他们俩的金驰。
叶书冉介绍说：“哦，这是我们金融学院的金驰老师。”
然后又介绍何摧说：“金驰，这是我男朋友何摧。”
“你好金老师。”
“你好何先生。”
两个人分别把自己右手拿的东西挪到左手，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但是都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迅速给对方做出了评价。
金驰说：“我先上去看看老周他们。你们聊。”
金驰刚一转身，何摧就拉住叶书冉的手，往自己的车子那里走去。“幸亏你办了这辆车的校园停车证，进来的时候畅通无阻，保安放行的时候，我竟然有了一种身为娘家人的骄傲。”
何摧打开副驾驶的门，叶书冉并没有上车，而是问：“去哪儿？”
“去吃饭呀。不是说晚上请你吃饭庆祝拿到了工资。”
“现在太晚了呀。”
何摧看了看手表说：“还不是你，我已经来了一个小时了，你的手机关机。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夜生活刚刚开始而已。上车吧，我都饿死了。”
叶书冉犹豫了一下，看着何摧耐着性子的样子，心一软就上了车。殊不知，何摧在关上副驾驶门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用走太远了，我们学校附里面也有很多吃饭的地方，给你找一家干净的行不行？”
“不行，这一餐的意义不同，不能随便对付。”何摧启动了车子。
“可是你请我，不是应该我说了算吗？要不……”叶书冉十分不想去太远的地方，这等于给他机会，让他顺其自然地说“太晚了，不送你回学校了。”
“我们去学校东门外面的那家燕咖啡馆吃怎么样？简餐很精致、酒水、咖啡、甜品都有，我很喜欢那里。而且你很饿了，去那里还节约时间。”叶书冉又提议。
“书冉，你喜欢去的那家私家小馆十点才打烊，特殊情况下可以延长一会儿营业时间。我现在打电话给老板说我们马上过去，他会提前准备好的。”
叶书冉把车窗又按下很多，夜风吹进车里，终于不觉得那么憋闷了。刚刚他站在身边的时候，她就闻到了烟味儿。其实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是不抽烟的。起码在他家里的烟灰缸里从来没出现过烟头。但是他身上总是有烟草的味道，因为不太浓烈，她也不太介意。因为搞技术很累的，有时候需要用烟来放松和提神。她看向窗外，冷冷地说：“我今天必须听你的，是吗？”
叶书冉不肯直视何摧，因为不想跟他针锋相对。因此他看不见此时何摧紧绷的面孔，压抑着某种情绪隐忍不发的憋气样儿。
车子开到东门减了速，何摧缓缓地舒了口气，说：“那个什么咖啡馆在哪里？”
“右转，大约200米。”
燕在晚上显得很低调温暖，鹅黄色的牌匾，咖啡色的字体，室内透出暖暖的光。叶书冉没想到对于喝咖啡已经不适宜的时间，里面竟然还零零落落地有不少人。
因此在停好车之后，她走近咖啡馆外面想看看有没有哪里写着24小时不打烊的字样。不过并没找到。
等何摧跟了上来，她说：“可惜太晚了，你不能品鉴一下这家的咖啡如何。”
何摧挽了她的手，推开咖啡馆的门，说：“我下午喝了三杯黑咖啡。”他这一天几乎是超负荷工作的，把全部门的人压得紧张兮兮，就是为了能早些、再早些完工好过来找她。但是，他打不通她的电话，找不到她的人，在公寓楼下胡思乱想了一个小时。其实也想到可能会看到一张冷落他的脸孔，不过没想到自己会非常生气——当他看见远处一对情侣含情脉脉地站着，走近了却发现那个被温柔地摸了头顶的女孩竟然是他的女朋友叶书冉的时候。
叶书冉有点心疼他这么疲惫，温柔地反握住他的手，大拇指还轻轻地摩挲了几下他的手背。
何摧把这理解成对他的安慰，又心宽了一些。
咖啡馆稍微亮堂一点的地方都有人，她路过几张桌子，才发现在这里读书自习的人不少呢，其中一半都是外国留学生。叶书冉怕他俩聊天打扰到别人，就拉着何摧去楼上了。因为楼上的灯光偏暗，所以如她所料，没有人。
何摧翻了翻餐单，问了叶书冉的意见，按下服务铃。
上来为他们服务的晚班服务生一看就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叶书冉说：“麻烦你一会儿先上一杯热牛奶。
“你经常来这里？”何摧环顾之后问叶书冉。
“也不是经常，来过几次吧？周末的时候跟方颢泽来过，今天中午自己也在这儿吃的午饭。”
“环境不错。在这个地段，守着学校和一些写字楼和商区，生意也不错吧？”
“方颢泽也这么说。你可以参观一下，反正现在又不影响别人。”她指了指那片贴满了《寂寞人心》诗篇的墙，说：“那里很有特色。”
何摧懒得动，只在座位上又看了看。
那个服务生上楼来，把黑色马克杯的牛奶放在叶书冉跟前，另外一杯柠檬水放在了何摧你那边，问：“打扰二位一下，我们老板晚上带了些新鲜食材过来跟大厨试菜，后天这里要搞一个舞会，之后是自助晚餐。所以老板的意思是，您点的几道菜食材都是早上进的，如果不介意都给您换成今晚的试菜，保证品质上乘，打八折，还赠送两杯红酒，问您的意见和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叶书冉跟何摧对视了一眼，都笑了。何摧说：“你决定。”
叶书冉沉吟一下，说：“好吧，只要不太油腻不太辣，谢谢老板照顾，我们有幸试一下今晚的神秘大餐。”
那男孩子开开心心地下楼去了。
叶书冉把牛奶和柠檬水换了一下位置，说：“下次不要喝那么多的黑咖啡，喝杯热牛奶，胃里舒服，晚上也好入眠。”
何摧听她的话，把一杯牛奶一气喝完，真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不过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你手机没电了？”过了一会儿何摧问。
这回叶书冉刚想起来，刚才上课的时候顺便把手机关掉了，一直没想起来开，于是翻开包找出手机，珠光色的手机外壳很衬叶书冉的手，她细细的指尖按上键，停顿了两秒，屏幕的亮光照亮了她的眼睛——仿佛一汪沉静的湖。
“怎么还关机了？”
叶书冉把手机放在一旁，说：“刚才去听金老师的课了。”
何摧不大想得起刚才叶书冉是否介绍金老师是教授什么的了，因为把注意力主要放在打量对方。那个金老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打量他来着？现在细想一下，那人眼睛里瞬间凝聚的一抹精光又瞬间散去，如果不是相握的手比普通的男人手还要柔软一些，他大概要判断面前的人是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对，因为还少了些书生儒雅。
不过何摧有些不愉快地想，他一定是之前闲着给方颢泽打的那通电话。那小子说：“哦，你在小嫩草的学校呀？哎，那里雄性生物很旺盛啊”。而30分钟之后，他果真看见一个雄性生物对叶书冉动手动脚的。
不过，要是怎样的同事，才会发生“动手动脚”这回事？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去纠结这件事，尤其是叶书冉现在是一座沉寂的火山，爆发的威力不可估量。客观地讲，她招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事情。咖啡桌不算宽，所以何摧胳膊伸出去，在叶书冉的头顶上不太温柔地揉搓了两下。
叶书冉斜了他一眼，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嗔怪地说：“干嘛呀。”
“喜欢喜欢你。”
叶书冉好笑地眨了眨眼，说：“我跟你说，‘喜欢喜欢你’这句话，在我们系里是有典故，不能乱讲的。”
“那你讲来听听呀。”
“我们教刑法老师每次课堂都会讲自己代理的案件。有一堂课讲的是……是他接手的一个法律援助案件。案件的当事人之一是个饭店的女服务员，连着两天她下夜班，都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她，但是她都摆脱掉了。第三天，到了一个阴暗的地方，后面跟踪她的那个人从后面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她当时手里有个包，连踢带砸侥幸跑掉了。魂不附体地回到家，跟老公一说，老公气得不行，第二天拉着几个兄弟埋伏在老婆下班的回家的路上。如他们所料，那个跟踪狂又出现了。在他又一次扑向那个女服务员的时候，服务员的老公和朋友扑上去把这个跟踪的男的给逮住了，拳打脚踢一顿之后送到了公安局。后来，我们老师当了他的法律援助律师。老师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涉嫌什么罪名？他说不知道。问他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女的？他说不知道。问他抱住那个女的想干什么？他想了半天说‘我想喜欢喜欢她’。”
何摧噗嗤一笑，说：“坏丫头，你想说什么？”
恰好服务生上来送菜，一看餐前面包、焗海鲜时蔬沙拉和生牛肉沙拉，他们俩猜这要来一顿西餐了。因为是试菜，所以量不是很足。不过对于这个时段的晚餐而言，如果上齐了冷汤热点也是够了的。
服务生小男孩兴奋地问何摧：“我们老板说，如果您想要烛光晚餐，我们也可以马上给您布置的。”
叶书冉马上接口说：“不用了，谢谢老板的美意。”
“那如果您对我们今天的试菜有什么意见，就按铃，随时为您服务。”
“客气了。”
“不客气。”服务生高高兴兴地下楼去。
“一份兼差能做得这么开心，要么是他乐观，要么是老板待他好。”叶书冉看着他的背影说。
“尝一尝新出炉的面包，闻着真香。”何摧拿了一个递给叶书冉，自己实在是饿了，掰开一块蘸了蘑菇酱，忍不住连连称赞。
叶书冉本来没什么胃口的，看见何摧吃得那么香，也掰了一块蘸了面包酱送进嘴里，着实觉得味道很惊艳。
“我饿了，中午定的外卖不好吃，随便对付的。你都猜不到下午我们劳动强度有多大，下班的时候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想要马上见到你，只顾得上喝一口水。”
叶书冉把自己的的面包又给何摧，自己夹了蔬菜吃。何摧说饿了，却还把面包吃得那么斯文好看。换了书启，大概就该风卷残云般的吃相了吧？这个男人的克制能力不一般呢。“我又不会跑掉，那么急干什么？”叶书冉嘟囔着。
何摧想：你都离家出走了，我能不着急吗？可是，她从来也没把那里当做家，这他也是知道的。能不能说服她像以前那样，每周有几天回到那里，他一点都没有把握。
老板和大厨的确是用了心的，这一餐精致鲜美，虽不能说这是他们在北京吃过的最好的西餐，但绝对是值得再尝试的。
买单之后，服务生问叶书冉跟何摧，是不是愿意花一点时间跟老板和大厨反馈一下这一餐的满意度？叶书冉觉得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于是决定下楼去。
何摧走到楼梯平台又接到一个电话，他跟叶书冉说了声“抱歉”，匆匆到咖啡馆的外面去。
服务生请叶书冉在靠近厨房的位置上坐下，进去找老板和大厨。
当两个身穿雪白厨师服的，两个中年人笑微微地出现在叶书冉面前的时候，她惊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呢？简直就是“妖孽”。
叶书冉在极其中肯反馈试菜心得的时候，坏心思地想，如果易堃看到这两个极品中年帅哥，此时会使出什么招数来呢？她是那种看到美女必勾搭，看见帅哥必调戏的“色”女人，今晚即使把她从梦里叫醒也要告诉她自己今天的“艳遇”。她甚至不相信自己能跟两个陌生的男人聊得这么融洽，竟然有一种易堃附体的感觉。待两位帅哥把她送出燕的大门，她手里拿着两张老板赠送的中秋节舞会的门票。
何摧靠着那辆黑色的车子，还在讲电话。看见叶书冉出来，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叶书冉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走近何摧，三言两语听着又是公事。他怎么会忙成这
样？
何摧不耐烦地说：“剩下的事情明天上午再说，现在谈工作我有点头脑不清醒。”然后挂断电话，转身看着站在车头前面的叶书冉。两个人相对沉默，仿佛都知道今天一直回避的问题，此时已经是避无可避地要谈了。
“你该回去了，早点休息。”叶书冉开口说。
“你今天没有可能跟我一起回去了，是吗？”
“对，不会跟你回去。如果你没那么粗心，应该知道我收拾了大部分的东西拿回学校来了。”
何摧沉默一下，说：“对，早上你不在，我猜你说的你要从我那里搬走不是说的一时气话。我看了你的柜子，虽然不确定你带走多少东西，但是绝对比平常两边倒换着带的要多。还有，你带走了所有的钱，留下了门钥匙。”
“没错，我虽然是生气说的，但是绝对不是说了不算。若说你那里我再也不会去了，这太绝对。男朋友的家我不大可能绝不踏足。但是，住在哪里是不能够了。很抱歉，你用心为我准备了那么漂亮的房间，我却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
何摧走过去，轻轻拥抱住叶书冉。一手揽在她的腰上，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他说：“你搬走我的真的很难过，没想到你那么狠心扔下我。不能在睡前抱你一会儿，看着你的脸说晚安，没有人跟我一起吃早餐，没有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会很寂寞的。譬如现在，我想跟你温存一会儿，你说去哪里才好呢？”他的下巴蹭着叶书冉的头发，那种不舍和留恋越来越浓。
叶书冉的脸颊贴在何摧胸膛上，抱着何摧的腰，一边是舍不得，一边是不要妥协地天人交战。何摧的手在她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叶书冉身体一哆嗦，咬牙做了一个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她轻轻推开何摧，说：“别人怎样谈恋爱，我们就怎样谈喽。”
“谁的恋爱是先搞异地恋，然后好容易生活在一起了却又各过各的？难道我们俩还得去泡网吧、看夜场电影、去KTV或者……开房？”
叶书冉被他没正经的话说红了脸，恨恨地说：“难道谈恋爱就非要那样的？”
何摧捏了捏她热乎乎的脸，心爱女孩儿羞涩而明亮的眼睛让他身体里有一股小火苗乱窜。他俯身在叶书冉耳边，低笑的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戏谑地说：“那你的身体热得火一样，又是想要哪样？”
叶书冉推了他一下，转身就走。何摧拉住她的手腕，快赶两步，跟她并肩。他顶喜欢这样逗她，看她害羞，只因为想看她娇媚的样子。
何摧噙着笑容，把她急匆匆的脚步拉慢下来。“哎，你刚才那个法律援助的故事没讲完吧？后来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叶书冉想了想，说：“嗯，是没讲完。后来嘛……”她噗地一笑，继续讲到：“后来我们老师跟警察叔叔说‘放人吧，他就是个傻子’。”
何摧也笑，不过他始终觉得这个故事哪里不对劲儿。
十指交握走在校园里，微微的晚风，喁喁的私语，近在咫尺的人，忽前忽后、忽长忽短却始终相依的影子，叶书冉整日烦躁的心渐渐平息。
一片叶子飘落在脚边，倏忽之间打动了她的心。她晃了晃何摧的手。
何摧偏转过头，问：“嗯？怎么了？”
叶书冉靠进他怀里，胳膊环在他的腰上，好像还嫌不够似的，又收紧。何摧先是被她弄得一愣，接下来却感动地把她紧紧拥抱着。
“我最近总是跟你发脾气，虽然我不想说对不起，但是……”叶书冉仰头看着何摧，她的眼睛仿佛落入星子一般。
何摧在她眼上落下轻轻一吻，看着她忽闪的湿漉漉的睫毛，水波流动的眼睛——这样仰着头看他，里面写满了情意的眼神，他好像看见了很多很多次，也幸亏有那么一天他忽然就明白了这双漂亮的眼睛向他传达的是什么。她对自己一直充满希望，这如潺潺溪水般温和的女孩子，将热烈的情感悄悄掩饰着。
他们俩走的这条路是学校有名的银杏大道，几十年树龄的银杏树枝繁叶茂，路灯的光也被遮掩了。何摧只是稍稍用了一点力气，将叶书冉抱了起来，她刚“哎”了一声，背就靠在一棵树干上。
她声音微抖，问：“干什么？”
何摧抚着她的脸，低低一笑，说：“我这个傻子喜欢喜欢你呀。”
叶书冉被吻得神魂颠倒，若不是何摧一直扶着她，恐怕是要软软地坐在地上。她睁开眼的时候，何摧的脸埋在她的肩颈处，两个人火热的身体还抵在一起。叶书冉看见了天上一抹薄纱般的云拂过月亮，就像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自己胸腔里萦绕。多么温柔旖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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