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深夜惊魂2

　　第七十二章

　　林呦喘着粗气跑过来，“小舅舅，是不是仇家？”虽然她想不到方家一直安居在此能有什么仇家。

　　“对，他们看起来只是想拖住我们的时间。”林澎宁眉头深锁，他也不明白：“好像并没想伤人。”

　　“难道是蒙人？”墨紫宣壮着胆子问，目光竟有些发怯，不自觉地往鹿鸣身边靠了靠。

　　“不会又是我大伯父吧？”林湃说完，撇了撇嘴。

　　能猜的都猜了，但却没有一个靠谱的答案，鹿鸣沉吟着，仔细回忆着那几个黑衣人的身形，尤其是那个高胖身材的首领。

　　方一凡同时朝他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瞬，鹿鸣突然发问：“最近家中可有大事发生？”

　　方一凡摇头：“我刚归家，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啊。”他这话倒不假，之前刚从京城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又被叫了出去，这趟刚回来，又直接被老爹派到了岭上村接方氏。

　　林呦也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上一世的记忆，这个时候的姥家，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姐夫，你们先将我姐和澎敬安置好，鸣哥儿，你跟我进山走一趟吧，家里人应该都在山里呢。”

　　史山村，家家户户都背靠大山生活，自然在山里也有着各自的避难落脚之地，现在的情形，方家全家明显全去避难了。

　　只不过，目前还不知道这避得到底是哪门子的难。

　　方一凡唉声叹气，林澎宁心疼他，一声不响跟在他后面，鹿鸣回头瞧了一眼林呦，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跟上方一凡。

　　他倒也想看看，这大半夜的，是什么能把方家一家老小逼到了山上。

　　离史山村二里路的一处山坳里，热气还没散尽，方大和大儿子一诺裹着皮袄蹲在洞口，双手都揣在袖子里，乍一看过去，俨然两只熊一般。

　　听见人靠近的动静儿，方大倏地站起来，抄起脚边的一根长枪，作势就要扔出去。

　　得亏方一凡出声阻止：“爹！是我！”

　　“哐当”一声，长枪落地，方大嗓子干哑：“一凡？”

　　几人入得山坳，几番打听之下，才闹明白，原来果然是仇家追杀，只不过这仇家不是方一凡的，而是方一诺的。

　　事情起因也很简单，年轻时的方一诺一次打猎，错手伤了个人，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本村的弟兄胡老实，胡老实虽名唤老实，为人却一点也不老实，反而奸滑的很，被方一诺伤了后，几乎每天都来方家打秋风，今天借走一只鸡，明天拎走俩兔子，且一点儿不觉得有啥。

　　终于有一天，年轻的方氏受不了了，跑到胡老实家门口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胡老实爱面子，忍不住就跟方氏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联合自己媳妇马氏要将方氏捆起来打，方氏急了，不管不顾地挣扎，一不小心，竟撞掉了马氏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闹，事儿大了。

　　后来，经史山村里正李老爷调和，方家自然是赔钱了事，后来胡老实一家举家迁往北安府，这事儿慢慢也就被淡忘了。

　　直到今天上午，方一诺在自家门口捡到了一封信，信里只写了两句话：失子之痛，永刻我心，落款一个胡字。

　　方一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陈年旧事，连忙和方大商量了，才带着一家老小避进了山坳。

　　只留了一只花猫看家。

　　鹿鸣听完，忽然提问：“那胡老实身量如何？”

　　方一诺回忆道：“比我还要高一点，但他是个瘦竹竿儿，走起路来还有点晃悠。”

　　“一凡，你忘了，你小时候还老拿这事儿笑话他呢。”方一诺一脸苦笑：“其实这事儿也赖我，当初如果不是我手艺潮，也不至于伤了他的手，山里人，就靠这双手呢，我伤了他的手，跟要他的命有啥区别啊。”

　　“多说无益。”方大打断他，转头看向鹿鸣：“可有想法？”

　　鹿鸣嗯了一声，“领头儿的那个应该就是他。”

　　“可是大舅说他是个瘦竹竿儿啊！”刚那人明明很胖，林澎宁晃了晃手：“而且我觉得他手挺灵活的，半点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总之现在我们都回来了，就算他们再来咱也不怕，先回家吧。”方一凡上前搀了一把方大，山坳里面，大刘氏小刘氏紧挨着靠在一起，方瑶和方娣两姐妹各靠在一边，侄子方磊也在，正躺在最里面睡觉，估计是为了等会来替方大。

　　山里水气本就深重，这么会儿工夫，林澎宁肩膀就湿哒哒的了，浸过棉衣，潮乎乎地，极不舒服，更别说大刘氏她们在这里坐了半夜了，肯定更难受。

　　“对，小舅说的对，咱先回去！这地儿待着太难受。”林澎宁掸了掸头发上的湿气，往里面走了两步，迎面先看见了偎在大刘氏身边的表妹方娣。

　　方娣依旧梳了两条麻花辫，往日红润的脸蛋此刻却冻得有些青紫，见他看过来，方娣忙撇过脸，蚊子声儿地唤了声大表哥，就躲到大刘氏背后不敢再露面了。

　　小刘氏牙齿有些打颤地笑笑：“澎宁莫怪她，实在是冻狠了。”即便身上都裹着厚重的毛皮，冷气还是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里，干冷干冷的，感觉身子里的血都流得慢了。

　　方瑶本来挨着小刘氏都睡着了，忽然被人吵醒，心情自然可想而知，只是睁开眼一看，竟是林澎宁站在她眼前，一股狂喜冲进心底，“表哥？！”只是嘴角刚咧开，似是又想起什么似的，生生把到嘴的笑容憋了回去，嘟着嘴不说话了。

　　哼！姑父没了官身，就算她嫁给表哥也没什么用了！

　　她可是要当官夫人的人！

　　林澎宁向来心宽，根本就没注意到方瑶的变化，只哎了一声，就伸手去扶大刘氏：“姥，我背您出去吧？”

　　大刘氏拍拍外孙宽阔的肩膀，眼泪涟涟：“我们澎宁长大了！长大了啊！”

　　小刘氏扶着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最里面，小儿子方磊还在睡，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小刘氏摇摇头，这孩子，怎么能爱干净到这份儿上！

　　“这孩子，狐狸皮咋不披着，铺地上干什么？”小刘氏嘀嘀咕咕，一巴掌拍在方磊屁股上：“醒醒！你小叔回来了！咱们回家了！”

　　方磊一动不动。

　　小刘氏急了，又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赶紧起来，这儿又不是家炕上！”睡这么沉可不好！等等，小刘氏一顿，弯腰探过头去，早就冻的僵硬的手摸到方磊的额头，居然一片冰凉！

　　完了，这孩子给冻晕了！

　　真是添乱！小刘氏着急忙慌地喊方一诺，“当家的，你快来瞅瞅吧，磊哥儿好像晕过去了。”

　　正在和方一凡一起收拾东西的方一诺闻声立刻跑了进来，同样伸手探了探方磊额头，又从后脖颈处伸进去摸了摸后背，“唉！”气得他连甩两下手：“他这臭毛病早晚要了他的命！”

　　方磊从小爱洁，大了之后，俨然有越来越严重的架势，全家人把最好的狐狸皮给他盖，他倒好，铺在了身底下！

　　“有酒吗？”鹿鸣的声音从洞口传来，“给他灌口酒，咱们现在就得走，再不走，夜深了就不好出山了。”

　　方大跟着点头：“是啊，保不齐山里的大家伙们会出来遛弯儿呢，到时候咱们就真出不去了。”山里虽然常年有人打猎，但有时仍有猛兽出没，真要赶上个大家伙，还真是不好办。

　　方磊喝了几口酒，勉勉强强能站起来了，众人不敢耽搁，拾掇好行李，依次慢慢走出山洞，方一诺在前面开路，方大紧跟着他，林澎宁背着大刘氏，小刘氏搀着方磊，方瑶方娣跟在后面，方一凡和鹿鸣坠在最后，一行人就着月光，步履匆匆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眼看就到了山脚下，走在后面的方瑶却忽然身子一歪，哎哟喊了一声，竟直直地往后倒了去，走前面的方娣听到动静连忙回头去扶她，没想到刚拽到方瑶的手，反被她一使劲推了回来。

　　这什么意思？！

　　方娣俩眼一瞪，不明所以地看着方瑶，她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方瑶一屁股坐到满是碎石的山径上，屁股硌得生疼，预料之中的搀扶却迟迟没来，她睁开禁闭的眼，忍不住回头往后看去。

　　原本应该是她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后面的鹿鸣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是，为了这一跤，她可是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小叔和鹿鸣换了位置，她才崴了脚的。

　　只是，他为什么不扶自己？！

　　鹿鸣面无表情，连看都没看方瑶一眼，迈开腿，直接绕过了她。

　　这回连方娣也看傻了，这人，怎么这样？！

　　方一凡平日里最烦大侄女这幅做派，要不是着急回家，他就应该任她在这深山老林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等啥呢？要不要我让你爹回来抬你回去啊？”方一凡口气不好，连带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你那点心眼儿，还是少动动吧。”

　　自己不嫌丢人，他可嫌。

　　方瑶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方娣连忙蹲下来，一把捂住她的嘴，“赶紧走！”说完，连拖带拽将她扶下了山。

　　鹿鸣等方一凡下来，最后望一眼身后连绵的大山，仿佛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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