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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雪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拖沓的趿鞋声渐近,被角被人掀起一个缝,李乘御屏息凝神,身后骤然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文靖驰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腰,一寸寸顺着中衣探进去,满是剑茧的指腹擦过他的皮肉,滑到了深处。

        仅这一滑,叫李乘御头皮窜起来一片麻,一把抓住了文靖驰的手。

        他呼吸都在颤,可是没有出声。

        文靖驰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将他两只手拧到身前,贴在他耳畔一字一顿地道:“看来已经学乖了。”

        两人相识甚早,多年也算交浅言深,文靖驰足年长他六岁,若是抛去国仇家恨,也能算他半个老师。

        只可惜似敌非友,李乘御碰上他,心总归是悬着,累的慌。

        至于顺从。

        顺从。

        这是来长安后文靖驰教他的第一件事。

        半年来,他被关在平康坊,被文靖驰肆意的弯折成他想要的样子。李乘御本以为自己会彻底沦为文靖驰的玩物,可是文靖驰仅仅教他顺从而已,那些风花雪月都点到为止。

        不过大抵他天资愚钝,仅这一件事,始终学不会。

        今夜的不言,只是不知文靖驰在故弄玄虚什么,不敢妄自出手罢了。

        李乘御狠狠卡住了文靖驰的手腕,虽然不言,动作中却满是威胁,只要文文靖驰再进一步,他就能将文靖驰的手指掰断。

        “好狠啊,阿御。”文靖驰冲他低笑,“床榻之间这么用力做什么,也不怕伤着自己?”

        “文靖驰,你是批折子把头批昏了吧?”李乘御同他较着劲,心里却明镜一般清楚,文靖驰没出全力,就是在跟他玩儿。

        “我清醒着呢。”文靖驰话中少了笑意,“梁上有人,我今日大闹南熏殿,非要保你的性命,今夜皇上便派东厂的探子来探虚实了,你叫两声给他们听听。”

        “都说美人才该含春。”李乘御冷笑一声,“你自己怎么自己不叫?”

        “美人啊……”文靖驰藏着气声笑起来,笑了许久才续上了话。

        “若说美人,我如何比得上你?”文靖驰侧首咬了咬他的耳垂,热气顺着往里灌,“可惜啊,你先生只能教你文治,与人搏斗,你是一窍不通。”

        李乘御麻了半身,晃神的功夫,已经被文靖驰一把压在了身下,带着幽香的臂膀裹住了他。他与文靖驰的胸膛只隔了一层单薄的里衣。

        沐浴过后的温热熨着他的身体,像是一剂良药,把那些砭骨的痛都盖得严严实实。

        他们好像习以为常了。

        在京城的两百多个夜里,他们每一夜都像这样抵足而眠。

        可李乘御却越来越清醒。

        身边躺着虎狼,文靖驰的一言一行中藏不住欲望,每一次相拥都像是深渊,一天又一天浸染着他。

        李乘御实在睡不着觉。

        他蹬起腿,一脚将文靖驰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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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风雪将停。

        韩隐从醉东风妈妈那儿要了一壶酒,屁股刚往房梁上一坐,就听见了底下房里传来一声巨响,“淇哥,方才什么动静?是不是主子和李乘御在下头打架呢?”

        叶须靠在隔壁道:“打什么架啊?我主子哪是侯爷的对手?侯爷想干什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干什么?”韩隐喝了口酒,下意识问道。

        叶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仰着头懒洋洋地道:“你主子关着我主子小半年了,是为了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你你你你你是说他们俩、他们俩……”韩隐半边脸冻得像是涂了油彩,眼里全然是难以置信,“这、这不能吧?那咱们在这儿是不是……”

        “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不能了?”叶须看着韩隐几度变换的神色,扬了扬下颌,“更何况,咱们就在上头听个热闹,又不坏事,能不出声,谁能管的了你啊?”

        “林哥你还真是不拘小节。”韩隐干笑了两声,“不然咱仨还是走吧,主子先前还嘱托过我。”

        叶须啧啧称奇:“真瞧不出来,侯爷还是个细致人。他都嘱托什么了。”

        韩隐一本正经道:“叫我们没事少偷听,该交代的他会安排我们去办的。”

        叶须被他给逗笑了,合着这小子没明白。

        “啧,你这脑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做的?”叶须勾着酒壶眼里全是狭促的笑,转头兑着“他也不小了,今年束发,没几年都要娶亲了,怎么什么都还不懂?”

        “太蠢了,教不会。”

        “啊?”

        两人笑了一阵,屋檐西南角却骤然传来一阵轻响,几沫寒光冲着韩隐直直地飞了过来。叶须面上寒意一闪,拔刀挡下了,随即冲着人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足足过了小半盏茶叶须才回来,他沉下脸道,“能快过我的腿脚,这恐怕是个高手。”

        “除了你们的人,京城中就只有两个地方能出这样的高手。”萧淇往他身边一靠,抢过叶须手里的酒壶,慢条斯理地补上了下一句:“东厂的人,还真是肆无忌惮啊,你家侯爷这么大的官,说来刺探就来刺探,锦衣卫难不成都是酒囊饭袋么?”

        底下又传来一声巨响。

        叶须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往萧淇身边一靠,抢过他手里的酒往下灌了一口,“哎,你们侯爷怎么回事啊?这动静都快赶上拆房了,我主子身娇肉贵的,可经不起折腾啊。”

        萧淇合着眼没睬他。

        “萧老四,你是个闷葫芦么?成日里说不出来三句话?”

        萧淇冷声道:“话说多了命就保不住,还是不要多言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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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

        李乘御两只手都被文靖驰擒住,拢在一起拧到了头顶之上。李乘御看不见文靖驰的神色,却在其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屈膝抵住了他的侧腰,咬牙切齿地道:“侯爷久经沙场,乃是盖世英雄,就不要为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了吧。”

        文靖驰一把捏住他的脚踝,滚烫的掌心顺着小腿往上抹,他下意识绷紧。文靖驰松了力气,“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李乘御呼吸微促,僵持了一阵,渐渐力竭,终于不再挣扎,文靖驰贴在他耳边逼问,“今日伤哪儿了?”

        李乘御身边尽是眼线,锦衣卫自然会对文靖驰禀告今日平康坊中的一切。于是他如实答道:“右手。”

        “身上的伤换药了么?”

        “没,在等侯爷回来。”

        文靖驰捏着他的后颈轻声笑。

        “我认输。”李乘御经不住他这么笑,闷在枕头里轻声呢喃,“侯爷放开我吧。”

        “我若是今夜不寻你,你不是要熬死自己?”文靖驰点上灯,从床头翻出药来,一把掀开了被子,“床榻空置便睡不着了?”

        “有人暖床总归不是坏事。”

        文靖驰轻“啧”了一声,“你是在担心江淮一线调粮的事该如何处置,辗转难眠吧?今年苏湖已然无粮可调。若是督粮官去了,你我,皆会命丧长安。你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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