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周暖暖有些如坐针毡。
她偷偷拿眼去瞄白彦，发现对方好像一切如常，正拿遥控器在换着其他的电视频道。
“功夫，要看吗？”
白彦突然出声问询，把思绪中的周暖暖吓了一跳。
“啊，看的看的！”
她忙不迭的点头，对面人瞧着她傻乎乎的可爱样，有些失笑，“那你先看着，我去洗个澡。”
“洗澡？！”周暖暖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就有些如临大敌，“你……你要自己洗吗？”
她忽然站起的身躯让白彦微微一愣，他又很快带了笑，剑眉下的墨眸好像静夜深海一般，蛊人心魄，“那不然？你还要帮我？”
周暖暖被他说的面颊绯红，忙不迭的摇头，“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要不要去帮你放水、准备沐浴露什么的……”她飞快的移开眼，不敢再看白彦。
原来人一紧张，真的是连喝凉水都能够塞牙的。
白彦一时没再搭话，他看着对面人儿低得不能再低的小脸，终是转了眼，有些叹息的在她发顶上轻轻揉了两下，“不用了，你先看电影。”
头顶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周暖暖有些呆愣楞的坐回原处，她抬手摸了摸刚被他碰过的发丝，只觉得微微有些发烫。
过了几分钟，浴室里开始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他应该是……在洗澡了。
周暖暖听着水声，脑袋里好像乱成了一团麻。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镇静要镇静，但是越是这样，却越是无法平复。
水流声终于停了，浴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健硕挺拔的身躯从里面走出来。
沐浴过后，白彦穿了件烟灰的浅色衬衫，许是手受伤的缘故，他的前襟扣的并不算齐整，衣缝之中，透出了一两块壁垒分明的肌肉。
一两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的腰线不住滑落，直至消失在了黑色的长裤之下……
“怎么了？电影不好看？”
白彦随手拿起浴巾，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
他好像比她第一次见他，头发长长了不少。
“啊？没有没有。”周暖暖有些羞赧的回过神。
她只是有点……心猿意马而已！
白彦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随即换了个话题，“你每天都会练字吗？”
周暖暖是有打卡书法作品到朋友圈的习惯的。
“是啊！我妈每天都要检查的，说这个是童子功，不能丢……”
说起这个，周暖暖立马就松泛了些。
她在聊了几句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向白彦讲述起了自己在母亲淫威之下学习书法的血泪史！
白彦很认真的听着。
此刻，他已擦干了头发，坐回到病床上，看着周暖暖神采奕奕的眸子，时不时地也会回上一两句。
“那你自己喜欢书法吗？”
他突然这样问到。
周暖暖正在兴头上，忽被他这样发问，一时间怔住了。
大多数人看到她的字，总是会下意识的夸赞一句“呀，你写的真好”。
但像这样真诚的发问“你自己喜欢吗？”……实在是少数。
在病房的白炽灯下，白彦极认真的瞧她。
在同他对视的刹那，周暖暖突然就想起了那道苹果与梨的经典命题。
如果你喜欢梨，但面前却摆了一箱苹果，你要，还是不要？
可是现实通常是，还轮不到你做选择，就已经有人赶着马来相劝：
你瞧，苹果多有营养啊！
整整一大箱呢！傻孩子，快点收起来吧！
……
熙熙攘攘之间，几乎能淹没你的所有感官。
但是也一定有人，会在甚嚣尘上之中向你坚定的伸出手，轻轻地问一句：“暖暖，你是喜欢那只梨的，是不是？”
周暖暖瞧着白彦那双清明朗润的眸子，一时间，心中酸涩不已。
“小时候……是真的不太喜欢的。”
“别人家的小朋友都可以在外面玩，只有我，寒暑不断的学写字，手都磨出茧子了我妈也不让，真的是很无趣！”
回忆起往事，周暖暖下意识就鼓起了腮帮子，“记得有一回，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趁着我妈出去买东西的档口和院子里的小伙伴玩了会儿捉迷藏，结果当场被抓包！回去还罚了好久的站……”
“最后还是我爸爸，借着在客厅消食的幌子，走来走去的给我塞红糖馒头和桂花糖……”
讲到这儿，周暖暖突然又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你爸爸，一定对你很好吧？”
白彦瞧着她，面上也带了笑意，一时却又有些出神。
“是啊，我妈每次要揍我，都是他拦在前面的……”
周暖暖说着说着，眼里突然又冒起了光，“不过后来……你知道吗？我竟然又爱上了书法！”
白彦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周暖暖，一时有些失笑，“嗯……是为什么呢？”
“我以前吧，是练欧楷的，直到高中接触了王子敬之后，才改换了行草。”周暖暖看着他，一张小嘴噼里啪啦的，显得兴奋异常，“王子敬……那可真的是一个痴情种啊！！又帅又有才华的！！！”
她开始如数家珍起来。
“他和他的表姐郗道茂，原本是一对青梅竹马，可是因为当朝公主横刀夺爱，他们被迫分开了，据说当时为了拒绝这桩婚事，王子敬还用艾草烧伤过自己的双足，唉，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迫做了驸马。”周暖暖说到这儿，一时有些唏嘘。
“那些年，他写过很多怀念郗道茂的文字，有一则“奉对帖”，当真是写的极好！”
“那个时候看他的作品，我好像才突然明白，原来世上最好的文，最好的字，一定得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后来者再好的临摹，都是比不上的。”
周暖暖说着说着，就有些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了，她自小师从名家，天分是极高的，此时述起心中所爱，亦是极为神往。
白彦瞧了她会儿，墨玉般的眸子忽然就黯淡了下来。
等周暖暖再回过神来，方有些如梦初醒：“啊！一直都在说这个，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的！”
“对不起。”
她清澈明净的瞳仁中，闪着些真诚的歉疚与不安。
周暖暖正还想说点什么，忽听白彦轻轻开口：“你说的很有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更喜欢这样才华横溢的男生？”
“啊？”周暖暖被他问得一懵，却也是下意识地坦言，“不是啊，我只是觉得他很痴情。”
白彦闻言静静的瞧着她，一时倒未置可否。
他顿了会儿，面上忽又挂了些意味深长的笑，“……自毁双足……原来，暖暖是喜欢那种能为自己豁出性命的……”
听着他将少女心事说得这般直白，周暖暖面上一时大窘！甚至都忽略了他对自己的称谓，只惊呼：“哎呀，你这人……”
她忙不迭的找补，最终却只能慌乱的看看手机，“时间不早了，你赶快睡觉吧！”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白彦那双静如深潭的眸子终带了些笑，他半分也没有要放过的意思，“如果当初王子敬以死殉情，你的行草只怕要写的更加好了……”他垂首时，散出了些不加掩饰的揶揄。
周暖暖窘的一张小脸通红，看着对面人难得的温和，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伸手就要去捂他嘴！可是跑没几步，就被茶几腿绊倒了步子！
意外来的太快，白彦也是一怔，他伸手想去接，却被周暖暖突然跌来的身躯一起压倒了在了病床上！
倒下的一瞬，白彦用自己完好的右臂护住了她的腰，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周暖暖倒下来时，正好撞在了白彦胸口的位置，此时抬眸，只见那张清俊如神邸般的脸近在眼前，四目相对中，她只觉一颗心快要蹦出了嗓子眼，挣扎着要起来时，却突然听见白彦轻轻地喘了声。
他喷薄出的热气尽数呵在了她发顶，周暖暖面上更红，一时不敢再动。
“你怎么样了？”
她听见白彦轻轻地唤她，语气里，好像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周暖暖摇摇头，有些无辜的与他对视，但很快，她又耐不住对方灼热的视线，微微垂了眼，周暖暖将目光下挪两寸，停留在了白彦硬朗的下颌线上，再往下，就是他稍稍凸起的性感喉结。
许是白彦正在做吞咽的动作，那微微滚动着的喉头，竟让周暖暖看出了几分禁欲的味道，但更多的，却又似乎是即将喷薄而发的性张力……
男色当前，周暖暖一时有些呆了。
就在哈喇子快要流出来的那一刻，她又听白彦道：“那你帮我按个铃……”
？！！
周暖暖瞬间就清醒了！
她低头，只见白彦左手伤指处，渗出了些点点滴滴的红液……
原来她刚刚想起身时，按到的竟然是他的伤口！
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番并铃乓啷的缝针与上药。
周暖暖红着脸坐在沙发上，不敢看忙碌中的医师，倒是白彦，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全然好似“受酷刑”的就不是他一般！
上药时，胖胖的中年男医生全程都黑着脸，他好几次看看周暖暖，又看看白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于，在临走时，他还是边咳嗽着边忿忿地抛出了句，“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
一时间，沙发上蜷缩着的周暖暖，将头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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