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稍安勿躁
守着左良才的房门，张来福见一个营官带着身穿白边黄甲的骑兵走了来。见那骑兵的服饰，张来福连忙迎上来，这可是镶黄旗的满人，应该是贝勒爷博洛身边的人。同那骑兵客套了数句后，张来福接过了一面小旗，想给那骑兵些彩头的时候，那骑兵看都没看，一拱手就走了。
“大帅，贝勒爷有令，要咱们明天清早开始攻城！”张来福趴着门缝向里边喊了一声，接着就听里边左良才大骂到。
“放他娘的狗臭屁！这是让咱们去当探路石！欺负老子朝中无人啊！”左良才骂过一声后，再没了动静，反而思考起来。刚刚发泄骂过的一句，左良才自己给自己开窍了，“对啊！老子朝中无人，可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得马上派人联系疏通关系才好啊！”
听左良才骂了一声后再没了下文，张来福只能继续趴在门上等消息。
“大帅！大帅！等您下令呢！”半天左良才也没发令，张来福只好催促起来。
“命龙、虎、乌、蛇四军主攻，以游骑压阵接应！”左良才匆匆下过命令，便继续思考起应该和朝中哪位大员增进下感情了。
所谓的龙、虎、乌、蛇四军，实际上是四军所用的识别军旗，四军参将得令后，马上命令各游击将军连夜安排人马赶制登城云梯，因为博洛大军到来，以往缺少的铁甲也可以申请调拨，各军军需官都开始请令调拨铠甲，以装备率先攻城的先锋营。
缺乏现代侦查手段的江阴城，自然不知道城外的异动，十余万的满清大军号称二十四万，密密麻麻的围着江阴城，想要在晚间区别出什么变化来，实在是天方夜谭。
看着远处清军围护营寨的木墙，张远心中带着一点模棱两可的感觉，满清的主攻方向究竟在不在城北？博洛作为满清的名将之一，确实是有过人之处，城外扎营的满清营帐中并没树立标识主帅的大旗，几次想通过辨识满清八旗兵衣甲来确定博洛的位置，也因为远超目视的距离而作罢。
“这个博洛确实厉害，如果不是我知道曾经的历史，江阴城的人必然以为还是左良才在指挥这些人。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张远知道虽然在明末同时期的欧洲已经开始普及望远镜，但是在大明那东西还是个稀罕物。而大明虽然能够制玻璃，但是望远镜所用的光学玻璃磨制工艺，并没传播到大明。
“少爷，徐文杰要见你！”张远现在的跟班换成了张安和张康。这两个半大小子同其他的江阴城城卫军一样，都穿上了蓝衣，配着刀盾，也就是说从亲随升级到亲兵了。
听说徐文杰要见自己，张远便下了城，当初练兵是选出的四个军官，张远只欣赏徐文杰，作为一个水匪首领，徐文杰是最具备铁血作风的，其他的三个人想要成为合格的军官，还需要经历更多的历练。
见到不当值的徐文杰后，张远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徐文杰提出要趁夜偷袭，趁着清军大军刚至，立足未稳的时候杀个下马威。
听了徐文杰的建议，张远笑了下，看来这徐文杰平日里也喜欢听话本先生说书，要耍一出三国演义中常见的夜袭。
见到张远在微笑，徐文杰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张远笑的时候总有些戏谑的感觉，对他不了解的人，很难能猜测出这笑容是什么意思。
“娄大哥，我问你，你说今天晚上是什么天？”张远向着天上一指。
徐文杰抬头看看，有些奇怪，张远怎么这么问，“晴天啊！”
“呵呵，我知道是晴天，原本以为到了梅雨季，能多下几场雨，可现在是天天放晴，想见朵乌云都难！”张远像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刚徐文杰更糊涂了。见到徐文杰的眼中闪出疑惑，张远把话锋一转，“你说这大晴天的，月光洒满大地，咱们怎么去夜袭？”
一句话把徐文杰说愣了，想了一下后，徐文杰似乎找到了答案，“沿着护城河游过去，江阴城内水性绝佳的人不少，我带着他们从护城河里潜过去，水浒传里不是有这段子？”
没想到徐文杰真是从话本里找的灵感，张远更是摆手，“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不过不是现在实行！对付城外的满清大军可不是儿戏，如果还是左良才围攻江阴城，你那方法也许可行，可现在是不能了！”
徐文杰的眼中充满了不相信的神色，似乎是认为张远被城外的大军吓住了，“张小哥可是惧怕城外的满清大军了？”
“哼！”张远轻蔑的哼了声，徐文杰水匪的出身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轻率冒险，有些过分的投机，行事如果成功了便是大好，如果失败了可就是大损了。
“你以为满清安营扎寨全是儿戏？满清一族半农半牧，这扎营备战、巡守侦敌都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经验。城外的清军营盘安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而且满清大军虽是新至，但刚刚攻破扬州大城，正是兵心士气旺盛之时，你想要在此时偷袭，难度何等之大？而且满清兵多势众，你要去偷袭，多少人能成事？举火不能连营，杀敌不过百人，无伤大碍！”张远一番话把徐文杰说的低下了头。
“娄大哥心意是对的，只是时机不对，满清现在还未与我们接兵，如果连番战斗下来，满清士气先衰后竭，那时娄大哥即使不想去偷袭，那我张远也不会同意了！”
听张远的话说的在理，徐文杰咧嘴一笑，“那我就在那时等着张小哥的将令了！”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太阳还像是个金丹刚出山的时候，张远就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惊醒了。
“张大人，满清又要攻城了，南城外密密麻麻都是人！”来报信的人阔鼻深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汉人，接着恍然大悟的张远一抬头想起来了，宋璧的那个朋友邵康公是个***，这人应该是他的家人了。
被放出狱的邵康公现在又被重新起用，接替阵亡的汪清担任起南门守备。这邵康公张远也见过一面，虽然起了一个很中国化的名字，但是邵康公的相貌是典型的西亚人，栗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宋璧说这邵康公是个商人，只是回回人的特征明显，家族世代习武，总有些奥斯曼战士的彪悍。
张远见到邵康公第一眼就感觉这是个奥斯曼土耳其战士，也难怪邵康公会被人怀疑通敌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呜呜呜！”螺号声闷呼呼的响起，城外左右两军先行发动，当先两千步弓手，每人带着两壶长箭，随后是扛着云梯的刀盾兵，最后是拿着各式武器的杂兵。
说是压阵实际是督战的凉帽贝勒博洛，看着左良才手下的兵将在城外排兵布阵，脸上的微笑不知道是认同还是嘲笑。
套着一身链甲，邵康公冷静的看着城外清军阵形的变化，“竖挡板！床弩准备！”举着右手，邵康公大声的命令，城上的士兵马上开始支起数个一人高的木板。接着十余架床弩被推上城，固定在木板中间的空隙上。
“叉杆、引火箭准备好了！掌中雷先别放过来，走火就麻烦了！”邵康公冷静的下着一道道命令，虽然是个商人，但是邵康公对军事指挥应该是行家里手。
看着城外波浪一样在推进的清军方队，城上的士兵按照邵康公的命令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清军步弓手行进到距离城墙三百米后，开始以百人结队，后边扛着云梯的刀盾兵开始把盾牌举在头顶，五十人一队，开始从步弓手之间的空隙穿出，慢跑着向前。
“前进！”清军步弓手百户纷纷下令，步弓手们排着方队继续前进。因为有博洛亲自领兵督战，左良才手下的士兵们可谓井井有条，甚至是看起来有些机械、刻板。
“这江阴城内没有火炮吗？”博洛见左良才队伍居然能推进如此近，忍不住向着身边的人问到。
“回贝勒爷，左良才攻城数次，城内多以弩箭、弓箭还击，火炮只是见过弗朗机小炮，不过已经损毁了数门！”跟在博洛身边的人连忙解释。
听过后，博洛连连点头，没再言语，只是继续看着城下的清军，不知道左良才能不能给自己唱一出好戏。
“大人，清军够近了，开打不？”看着扛着云梯的清军在距离城下两百米的距离开始冲锋，江阴城上士兵有些心急了。
“稍安勿躁，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发箭！”邵康公瞪了眼刚才发问的士兵，接着向城外的清军步弓手一指，“苏把总先由你开始吧！”
被叫做苏把总的绿衣军官一看，待清军步弓手开始把箭壶按倒地上后，连忙摸出两面小旗，向着城下早就列队等等的长弓手打出一串旗语。
“开弓！”陈兵城外的清军步弓手正准备开弓放箭，就见到江阴城后突然飞出一片乌云来。清军百户来没来及下令，箭支落下的簌簌声，已经把数十名清军弓手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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