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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五 犯驾进言


  清晨的阳光无力地穿过松柏林间,一天一夜的风雪终于平息。大地四周都白雪皑皑,天高云淡,显出原野间一片清幽。远处是契丹宫分军左右龙武军护卫的大帐,尽管将士们个个懒散疲惫,但还是密密麻麻围在四周,旗纛鲜明。

  耶律大石快马奔到斡尔朵前,一个统领上前拦住:“喂!你是什么人?可知这里是禁地,没有奉召,不得入内。”大石下马道:“我是陛下册封的林牙耶律大石,有军机密报要见陛下。”护卫统领道:“军机大事如今都交与上京萧大帅处置,陛下他在、在此间静养……”

  大石看出他神色有异,显然是天祚帝刻意要隐瞒战败的消息,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正和萧大帅有关,我必须见到陛下亲自禀告,否则大辽江山有失,你可担当得起责任?快让我进去!”护卫统领变色道:“你说什么……你大逆不道,喂,你站住!”大石冲到营中,径直往大帐而去。四周辽兵一见有人闯进来,纷纷围了上来。大石被拦住,护卫统领赶过来大声喝道:“喂,就算你有紧急要事,怎敢如此放肆直闯大帐!这是冒犯圣驾,来人——”

  这时大帐中出来一人,是保护皇帝的御营总管:“什么人在此地大呼小叫?”护卫统领过来行礼:“是有人想要……”大石在后面大声道:“是南面林牙耶律大石求见圣上!有军机要事!”那御营总管眼神一歪:“什么?南面林牙?陛下并没有要你随驾,不在京城当值到这里来做什么?”大石在大帐前望着他们,正想要不要再强行闯入,蓦地,一个虎背熊腰,须发皆张,一身紫色衮袍的中年人出来说道:“什么军机要事非要到这里来说?真是不知所谓。”四周侍卫纷纷跪地口称:“万岁!”这人正是天祚帝。

  忽然见到天祚帝出来,大石忖道:“自从当日参加会试受封林牙之时见过圣上之后,一别经年,没有这样单独见过皇帝,而且数日前在大殿上会见进贡使臣也只是远远见过一眼,今日再次近在咫尺地见到当今大辽天子,原来他比我想的还要年轻一些。如此年富力强的圣君,为何他会不把国事放在心上?为何会冤枉皇妃和晋王,气走勇猛善战的耶律余睹?怎么会安心让萧奉先这样的人在朝廷中祸国殃民?即使想要重整山河,却又仓促出击,招致一败涂地!大辽立国至今,虽然契丹和各族有过摩擦争斗,但长久以来实行南北分治,所以并无以往各朝各代那样厉害的叛乱。如果不是萧奉先所作所为,女直也未必会这样和大辽决裂,只要能说服陛下除去萧奉先,平息叛乱,大辽仍然可以中兴!”

  天祚帝瞥了大石一眼:“哦,是你说有军机要事?”示意手下回避,“究竟是什么?”大石从怀里取出书信,举过头顶呈上:“陛下,臣有书信两封,是萧奉先勾结女直叛逆朝廷的罪证!”御营总管、皮室军统领和大帐外的几位挞马听到大石的话无不惊骇万分。天祚帝也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说萧奉先勾结女直意图叛逆?”天祚帝接过御营总管转呈的书信,转身入大帐,打开看了一遍。天祚帝一边看一遍到虎皮御座前,慢慢坐下。大石跟进来站在一旁,望着天祚帝的眼神随着书信移动。

  半晌,天祚帝将书信放在金漆案桌前,转头问道:“唔,你很眼熟,叫什么?”大石说了名字和官职,天祚帝微微点头,跟着皱起眉头,一字一顿地道:“朕倒要问问,这书信你是从何得来?”大石慢慢抬头道:“回陛下,是从一个细作手中搜来,不瞒陛下,刚巧今日一早在义节寺外见到……微臣自赴京殿试以来,这几年如没有要紧的事一直都是住在寺中。”天祚帝接过手绢擦擦手,“你是说,萧奉先这几日在上京处置番邦使节事务之余,暗中还联络了女直细作,然后偏偏让你给撞见了?那细作人呢,可有留下活口?”大石微微摇头。

  天祚帝叹了口气:“这书信……确乎是萧奉先的笔迹,但可疑之处甚多,不能轻信,你且退下,容朕三思而行。”大石跪下道:“陛下,臣还有话想对陛下讲,请恕冒昧之罪。”天祚帝将手绢放下,端起**喝了一半放下,缓缓说道:“是么,你且说来。”

  大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臣有幸受陛下隆恩入朝为臣,虽然时日不长,但身为大辽子孙,关心国家安危实乃分内之事。圣上春秋鼎盛,信任臣工本是仁慈宽大之德,可萧大帅主持朝政多年,不断激化契丹和其它部族矛盾,女直今日之变就是当初头鱼宴所致,谁都知道贼人阿骨打当日在宴会上对陛下无礼,他野蛮刁钻,可萧大帅竟替那贼子求情!如果萧大帅当真素来仁慈宽大,为何先前要对女直部族一再苛刻,他们进献海东青等贡物已难以承担,继而对他们族人有羞辱之举。如果说严厉处置,萧大帅却又在贼虏首领冒犯我陛下天威之际替他求情,还将我朝宿将耶律余睹逼走,使他投靠了叛贼;更在上京借晋王之事搜捕所谓余党,其中借题发挥,扩大事件之隐情,臣实在不敢妄自多想。就对普通百姓而言,这足以令人惶惶不安,这些事情关联起来未必没有缘由。陛下近日不在京师,臣位小职微,若陛下查明一切,是臣构陷朝廷重臣,情愿受严厉处置;但如果萧大帅确有不臣之心,陛下,万万不可再姑息此人为祸我大辽,否则江山社稷将迟早落入叛逆之手!还望陛下明鉴,此外,如今女直日益嚣张,东京、南京各地都情势堪忧,恳请陛下恩准臣前往南京效力,抵挡贼寇,臣情一拼到底,愿战死沙场,为国赴难,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天祚帝听着大石说话,霍地站起来,看了看他,转身在帐内来回踱步,久久没有说话,面上只“嗯”了两声,“萧奉先会在此时私通耶律余睹?”走着走着,回头又看了一眼耶律大石,忖道:“此人是我契丹宗室,尽管言语不中听,但此番话语也是出于心怀社稷,算得上忠言。余睹虽说是被萧奉先逼走,但其个中隐情外人并不知悉。他能够说出这一番话,好歹也算可造之材,南京如今有耶律淳自立的传言,他这时请命前去……”回到桌前,将书信再次拿起端详:“可这确是萧奉先的字迹……”这字迹他近二十年来看过无数遍,心中着实有些震动,忽然道:“朕明了你心意,也罢,忠心可堪嘉奖。嗯,就封你为辽兴军节度使,择日去南京上任,助秦晋国王、留守都元帅耶律淳守卫城池,安抚百姓,将来立有功勋朕定当重用,退下吧。”大石听了只得叩头谢恩,退出大帐来,望着四周白茫茫的旷野山林,长长叹了几口气。

  耶律大石从龙武军所部接过马匹缰绳,忽然大营外一骑快马奔来,高声喊道:“有紧急军情!快快禀报陛下!”这声音惊动四方军士,又纷纷围了上来。那人进到大营,从马上跳下,火速奔向大帐。

  大石情不自禁停了下来,听见有辽兵低语:“是怎么回事?”“不好,好像是从辽东来的军情!”大石心里一惊:“女直大胆——莫非又开始进犯东京了?”当即牵着马回到大帐,大石和一大群军士在附近等了有一顿饭工夫,报信的军士出来,一群人围了上去,不一会议论纷纷。大石走过去,猛然间听到震撼人心的消息:“金兵乘胜大举攻打辽阳府,东京告急!”大石眉头微蹙:“当真如此大逆不道!”

  不一会儿,天祚帝的御驾护卫官出帐来,气急败坏地吩咐拔营往中京撤退。一时间黑水洼号角齐鸣,人马攒动,大队人马在营地来回走动,大石看了一会儿,上马往京师方向而去。

  耳旁风声呼呼,四处乱影重重,耶律大石在马上望着天空浮云移动,心道:“大辽立国二百年,从未有过今日之变,太祖当年率领契丹八部创下基业,太宗凭借聪明才智制服中原石敬瑭,占据燕云十六州,之后圣宗承天太后将大辽江山推向极盛,辽东诸部、漠北达旦、阻卜诸部,高丽、西夏,以及西域诸国莫不臣服,连南朝也要礼敬我大辽。想不到今时今日,只有数万人的小小女直却胆敢起兵谋叛,反而向大辽攻城略地!”想着想着,大石胸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当然,他其实也知道,道宗耶律洪基后期,由于耶律乙辛乱政,国势开始削弱。今日天祚帝年纪还并不算老,但一样误信萧奉先这样的大臣,终于将大辽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并且爆发为大乱。这许多复杂的思绪突如其来,大石有些走神,忽然坐骑一声长嘶,奋蹄跃起,大石陡然一惊,收势不及,从马上摔下,一下子在两旁雪地里滚出老远。

  待惊惶稍定,耶律大石从雪地上睁开眼,只见一双亮丽的眼睛注视自己,大石凛然一惊:“你……”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契丹女子,大大的眼睛,背着冬日的阳光,乌黑的发辫垂在脸上,模样甚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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