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重返长安
长安城，东市，东篱酒楼。
晚餐时间，东篱酒楼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大厅里那个说书老先生依然非常受欢迎，那个妖精故事白蛇传说完了，现在说的是鬼怪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女鬼聂小倩和书生宁采臣的人鬼恋。
众人听的大呼精彩。
二楼雅间里又挂出了几首新作，非常精彩，听说依然是这家酒楼东家的表哥做的，很多人对所谓的表哥非常感兴趣。
老掌柜不厌其烦地解释表哥已经仙逝，每次都会引起一片惊呼。
卢婷郡主天天都会来东篱酒楼，不是专门来吃饭喝酒的，而是问新作，偶尔还会拉上林家大小姐林琴和郭家小姐郭云灵。
有新作自然非常高兴，如果没有新作，就换着包间走，因为每个包间的诗词都不一样。
有时候她兴致来了，一顿饭要换五六个包间，被换的人自然不敢有意见，也有心里爱慕婷郡主的少年，会壮着胆子和郡主讨论诗词。
“李白去世了，李贺也去世了，还有这个新出来秦观也去世了，李无常的那些表哥都去世了，哪有那么巧，陈掌柜，到底怎么回事？”
卢婷看着墙上那首《鹊桥仙》，看着恭敬站在一旁的陈掌柜，提问。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李无常就有那么多有才华的表哥。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这些表哥都去世了。
陈掌柜干笑一声，道：“这个……天妒英才，对，就是天妒英才！”
心里苦笑，还有很多表哥没出场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林琴对着诗词读了一句，感慨了一句，神色复杂。
郭云灵没有说话，心中想起了李无常。
她听哥哥说了，李无常被匪徒给抓走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人，不清楚，哥哥推断说可能是契丹奸细。
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颤动，仿佛被大铁锤敲击了一下。
不用卢婷邀请，她天天来到这里，就是想得到李无常的消息，可惜近十天过去了，李无常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刚刚林琴念起诗句的时候，郭云灵心里想到了不久前李无常给她念的诗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觉得自己就很思念李无常。
太可笑了，她怎么会思念那个无赖呢。
“云灵，你怎么了？”林琴注意到了郭云灵的异常，开口问道。
“没什么，这诗写得好呢。”郭云灵掩饰了一下。
“何止是写得好这么简单呢，简直是出神入化，等李无常回来，一定要抓住他问一问，他这些表哥到底在哪里，我才不信这么多表哥都没了。”卢婷撇着嘴。
她并不知道李无常出事了。
李家对外的说辞是，李无常出城办事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知道李无常被人绑架的人很少，知道那伙人是汉水帮的悍匪的人就更少了。
郭云雷听周承望提过一嘴，但不是很详细，他自己推测是契丹奸细，所以郭云灵才会知道李无常被人绑架了。
卢婷又对着陈掌柜道：“陈掌柜，今天有新菜色吗？”
陈掌柜回道：“没有呢，这个要等大东家回来后才会有，新菜都是他琢磨出来的。”
卢婷失望哦了一声，道：“那就老样子，特色菜每样来一份，那个腊八粥要多一份。”
她自从喝了一次腊八粥，就被深深迷住了，每次来必点。
陈掌柜歉然道：“郡主要不要试一试咸骨粥，今天腊八粥没有了呢？”
卢婷一愣，道：“怎么可能呢，你们这个粥虽然卖的好，但是现在才刚刚到晚餐时间呀，就卖完了？”
很多顾客都喜欢那个粥，酒楼每天都会准备很大量。
陈掌柜苦笑道：“婷郡主，是这样的，今天伙计准备不足，今天估计熬不出来呢。”
卢婷治好作罢，挥挥手，让陈掌柜下去，自己又欣赏起诗词来了。
后厨。
赵逊看着眼前跪着的小伙计，目光阴森，恨不得要杀人。
“说，是谁让你在粥中下毒的？”
幸好李无常设计了一套完整的流程，有一道专门是测毒的程序，发现了问题，否则眼前这一大锅加了生草乌粉的腊八粥就要端上餐桌了。
草乌又名断肠草，未炮制的生草乌毒性极大。
真是差点出大事。
伙计战战兢兢，几次想张开嘴巴说，但是好像又不敢。
站在一旁的其他伙计都不敢说话，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说，为什么这么做。”赵逊咆哮道。
伙计总算是有些怕了，磕头，苦苦哀求道：“小的不愿意的，是有人逼问的，我不做就威胁我，要杀我全家，东家，小的实在没办法呀？”
接着说了一些流氓地痞的名字，都是些出了名的无赖子。
赵逊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这些无赖子肯定是被人收买了。
赵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彦博。
此前几天，有无赖子来酒楼里面闹事，赵逊调查了一番，发现就是闹事的地痞和张家有关，给钱的是张家那个管家。
赵逊知道他，上次派人在宣平坊刺杀李无常的就是那个管家。
这次竟然有人不顾别人的性命，直接将草乌粉放到粥里面来了。
为了整垮东篱酒楼，简直丧心病狂。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张彦博的注意，但是应该脱不了关系，应该去查一查。
但是现在赵逊腾不出手脚，每日必须在这里盯着，以防万一。
“你现就回家，好好反省一下，这件事情我会处理，这些天你就不要开工了，等我搞定了再说。”赵逊并没有难为那个伙计。
家人的性命受了威胁，难免为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伙计连连磕头，千恩万谢着去了。
赵逊交代其他人一定要注意饭菜的安全，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专房，思考着如何应付这个难题。
半天拿不出一个注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李无常不在，事情不好办，就算查出来是张彦博干的，也不好出头教训他。
正发愁呢，伙计来报，大东家回来了。
赵逊大喜，推开门就看见李无常带着姜明伦向他走来。
“愣少，明伦……回来了，唉，这段时间可急死人了，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去南山去找你们了。”
几人回到房间，打过招呼，都非常激动。
李无常大概说了一下这段时间的遭遇，点出了汉水帮和晋王府的火拼，没有说得太详细，因为实在太复杂了。
饶是如此，也把赵逊和姜明伦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无常又道：“这次还真是多亏明伦去了，否则还真是凶险。”
姜明伦摆摆手，道：“实在没有帮上什么忙，愣少万勿如此说。”
李无常说他帮了大忙有些夸大其词，姜明伦赶到的时候，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这次李无常出事，连李府都没有派人来营救，姜明伦却单枪匹马进入密林，李无常还是非常感动的。
李无常示意姜明伦不必谦虚，又对赵逊道：“我知道逊哥儿这边也不轻松，回长安后我连家都没回，直接就来了这里，怎么样，是不是有人来找酒楼的麻烦？”
赵逊叹了口气，将这些天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包括卢玄明和张彦博想要强买强卖。
张家管家买通地痞来酒楼闹事。
还有今天发生的投毒事件。
李无常道：“我就知道有人趁我不在想插我一刀，连投毒这么下流的事都干出来了？”
奶奶个熊，胆子也太大了吧。
姜明伦听完之后，当场拍着桌子，骂道：“愣少，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摆明了想搞垮我们东篱酒楼。”
李无常点点头，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这次还算幸运，没有出事。”
顿了顿，道：“这样吧，逊哥儿查草乌粉这件事，看看到底是不是张二少在搞鬼，明伦盯着酒楼，以防万一，我去家里探探风。”
赵逊和姜明伦点了点头。
李无常冷哼一声，道：“如果真是张二少搞得鬼，那这次就不是七万两那么简单了，真的要他张家鸡毛鸭血。”
姜明伦担忧道：“如果卢玄明也有份呢？”
李无常目光一冷，道：“逊哥儿怎么说？”
赵逊狠狠道：“要不要再发一次传单，让长安城的人看看他的嘴脸？”
顿了顿，续道：“当然，如果愣少你若有更好的办法，我绝不反对。”
姜明伦见李无常和赵逊完全没有将当朝皇子放在眼里，心中涌起豪气，附和道：“这次一定要跟你们干一票大的。”
李无常冷冷道：“我在明处，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影藏在暗处，一定要好好查，最好要拿到证据，如果真和卢玄明有关系，大不了我直接告到御史大夫唐大人那里去，干脆捅他个底朝天，奶奶个熊。”
现任御史大夫唐之风嫉恶如仇，只要是看不惯，他会直接上奏，顶撞过林庸，训斥过太子殿下，参过太尉。
偏偏陛下对他无比恩宠，从而百官都惧他三分。
“这会不会太拼了？没一点转圜的余地呀。”赵逊有些担心。
唐之风的做派全长安城都知道，出了名的不留情面。
若草乌事件真是卢玄明指使的，又让唐之风知道的话，必将会闹得满城风雨，届时卢玄明固然会丢尽脸面，但是李无常也不会好过。
这算是结下死仇了，没有一点余地。
姜明伦也觉得有些冒险。
李无常笑道：“放心，那招我不会轻易使用，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顿了顿，狠狠道：“这件事最好和卢玄明没有关系，否则的话，别怪我李某人发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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