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月
可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将我从刺客圈里救走吗?
约莫她是会武功的,而且还不低。
云娘端来的汤药虽然很苦,喝下去后全身都暖洋洋的,她又不知从哪儿掏出支糖葫芦来递给我,说是王行之的嘱咐。
王行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慵懒:“公主喜欢就好。”
我咬着糖葫芦在云娘手心写字:这是哪儿?
云娘一边收着汤碗一边道:“白云寺附近王家的庄子,你且安心养伤吧。”又感叹道:“幸亏今日走的是山脚刚好救了你,可把你吓坏了吧。”
我又写:多谢……我娘如何了?
若不是遇见她,我可能就没命了,看到后半句,云娘道:“我不认得昭仪娘娘,但没有传出妃嫔受伤的消息,我明日再去帮你探一探。”
我心下稍安,记得李昭仪出去的时候拿了双匕……她,莫非会武吗?
用了晚膳后王行之带着我出去消食,他说我在床上躺了一天,又因为七情毒的缘故,要多走动走动。
出门前王行之让人取了件狐裘来递给我,在我身上就显得很宽大,一侧脸就能蹭到雪白的毛茸,也很长,应该是他的。
他披了件长锦衣,领着我出门了。
沿路的长廊曲折,走得远了,便停在苑水临角的边廊边让我坐一会儿。在檐下挂着的灯笼被风一吹就晃荡起来,连着落在他脸上的光也忽明忽暗起来,池下游过几条锦鲤,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夜幕笼罩着整座白云山,冬日的凉意被掩在温暖的披风下,我在王行之白皙的掌心一笔一划写道:琉璃玉,太珍贵了。
新年时他托白姨送来的东西,是一块五彩琉璃玉,光彩夺目流光四溢,即使在夜晚,也亮眼得不行。曾经有个妃子用这玉做了支簪子,夺人眼球盛宠不断,本就千金难求的东西也就更难遇到了,我琢磨着这东西应该会很合赵明姝的胃口……
王行之却不在意:“我想你们女子应该会喜欢,若非殿下不能随意出宫,我应是会带公主去八仙楼吃烤鸭的。”
听他这么一讲,我心里也松快了些,王行之忽然转眼说道:“我带公主去看星星。”
他顺势拉住我的手,绕了个弯踏着青石路,抱着腰便将我往房顶上提。
凌空的感觉不算好,但好在不像上次那样把我吓个半死,王行之脱下身上的长锦衣铺在房顶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你不冷?
我没法说话,又拉过他的手腕在他手里写字问道。
刚才在暗处看不真切,现下在月光下他手腕上那根红绳就分外显眼,这是上次七夕我在他手上绑的,现在竟还没取下来。
可能是写字的时候被我碰得有点痒,我瞧见他的喉结动了动,顺着下颌的线条看下来,修长优美,显得有点诱惑。
“嗯?”王行之好像才反应过来我在他手里写了什么,咳了一声道:“我七岁习武,身体康健,冬日飘雪都算不得什么,公主无需担心。”
——七岁习武?
我倒是从未听说过他学过武,似乎京中对他的评价大多数都是“长得好看的纨绔”,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学武之人。
但他的轻功极好倒是真的,带着我这么重也能飞很高。
“公主大约有所不知。”王行之说起往事,侃侃而谈:“七岁时父亲逼我练字,我便悄悄从府里跑了出来,路过的凤居见我根骨好,便收了我为徒,云娘便是我师妹,不过我其余武学不精,只有轻功勉强能看。”
我没听说过他师父的名号,但很是向往江湖,便问道:江湖是怎样的?
他见我好奇,便将他出门去有趣的事情说了许多,眉眼柔和声音清润,像是在讲故事般,我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看着夜幕上稀疏的几颗星,心里很平静。
“不过我也只在江湖游荡过几年,便被父亲抓回来了,京城虽好,但繁华见多了,就难免有些想念外面的风景。”王行之一笑,眼里像装着月光一样漂亮:“公主若是想去,日后我带你去玩。”
我用力点了点头,想到云安郡主的事,便忍不住问他,认不认得云安郡主。
他思索了半晌,似乎在记忆里寻人,才道:“我连云安郡主是何模样都未见过,又怎会识得。”
那我倒是不甚明白,云安郡主又为何想要嫁给他?英雄救美,是不是认错了人?
我想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的剧情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没给他回应,王行之便说道:“云安郡主的请旨我也听说了,公主不会退亲罢?我…咳,我娘挺喜欢公主的。”说到最后,声音都小了一点儿。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他不是说要带我去玩?若是退亲了,又怎好一起去?
额上忽然落下一抹凉意,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寂静的雪花从天空上飘落下来,下雪了。
“看来是不能看星星了。”王行之笑眯眯的起身,“时辰也晚了,我送公主回房。”
今夜的星星只有稀疏几颗,说实话没什么好看的,但听他讲故事倒是有趣,我起身将那件长锦衣拾起,王行之带着我轻盈的落下了地。
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王行之将我送到门外,我正欲推门进去,又听到他的声音。
“公主,明日前去八仙楼吃烤鸭如何?”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如画中人一般的容颜,点了点头。
关上门时我忽然想到,云安郡主请旨这件事绝不会宣扬出去,宫中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那王行之又是如何“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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