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结束
“生意是做不完的，日子长着呢。”熊小鱼说。
“但是得找个不爱吃蜜的。”熊小蜜怕招来个跟他抢蜜吃的。
大公鸡姬烈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个姑娘。一问，他转车的时候买错票坐错车了正迷茫着，看到一道妖气有如见到指路明灯，凑过去一搭讪，这姑娘也是个新妖怪，花了二十多年躲山里修炼化形成功，刚出山。
“她还不如我，坐车的钱都是看人家掏钱的时候变出来的，犯法了你知道么。”姬烈教训那个叫花琴的姑娘。姑娘也虚心点头。
两个人最后挺丢脸的，不过也挺管用，去找了警察叔叔，姬烈身上带了钱，请警察帮他们买的票。
估计警察叔叔也很纳闷，两个看着很时尚也很正常的青年男女，为什么宛如智障。
花琴做了份卷子，陆苗苗判断她语文还行，数理化得大补特补，先让她去陶校长那补小学数学去。至于姬烈，问他对工作有什么想法，他除了说不想进工厂，也就不出别的来。
“那先给你报个烹饪班学学看吧。”陆苗苗把经常合作的一个烹饪班负责人的手机号找出来，打过去问最近开不开班。
正好，刚开了一周，因为陆苗苗过去也经常给妖怪们报班学习，老客户了，那边同意临时再塞个人进去。这就算暂时把姬烈打发了。
空下来的时间，陆苗苗就挽袖子打算去教训那些乱放生的家伙。她的记者朋友已经有消息来了，不过他手头有一个重要新闻要跟，没时间调查，只从村民那问出了车牌号，给了陆苗苗，让她顺着车牌号查。
陆苗苗托关系把车主给找着了，兴冲冲地跟罗天讲：“抓到这一个，别人就简单了。先吓他，吓到他夜不能寐了，再跟他说坦白从宽，如果有同伙分担就让他少受点报应，不信他不说啊。”
“哪有这么麻烦，我看这种放生的人肯定不会收手，最近也许是去别的地方放生了，查到他再去看看，就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人名字怎么有点眼熟？”
罗天疑惑地看着“陈嘉”这个名字努力回忆。陆苗苗倒吸一口冷气，猛拍他的腿，叫起来：“不会这么巧吧，你最近不是看江天旺给你的另一个案子的材料吗？”
罗天也一拍腿：“是了，就是那里面看到的。”
他赶紧调出案卷，搜索“陈嘉”，果然找到了，死亡时间就是半年多之前，恰好是放生停止的前后。
会这么巧吗？有了吉利和丁小宝的例子，陆苗苗也不敢断言，当下就找江天旺，把这事一说，让他查查陈嘉究竟是不是同名同姓。
“还有差不多时间的死者，看看是不是他认识的一起放生的？”
江天旺很快查出来，确实有一个。陆苗苗鄙视他：“这种联系你们都查不出来，还当什么警察啊。”
江天旺也很无奈：“他们放生是网上发帖召集，想去的直接到地点集中，互相都不认识。陈嘉是发起人，每次都是他带队，去的人也不一样。另一个死者就跟他去过一次，我们到哪查去。”
罗天比较关心这条线索的指向，他问：“这一年的其他死者呢？”
“和陈嘉没联系，但我还是查了一下，发现他们都参与过放生，而且是那种不讲科学的乱放生，虽然互相不认识，但这种内在联系不会是巧合。”江天旺也亢奋了起来，好像已经有目标了，但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
“切，用人向前，告诉他线索了就瞒着人，下次不帮他了。”陆苗苗对此很不满。
罗天其实窃喜，不过还是要讲道理：“把材料给我们是为了让我们协助调查的，肯定也是上面批准过。现在凶手是谁要保密也是纪律，别气了，不值。”
“就是气。”陆苗苗鼓着脸，拉过罗天的手咬了一口，笑咪咪的：“现在不气了。我们来猜凶手吧。”
“凶手也许就类似佘桃桃的处境，只不过佘桃桃可以搬家，不至于被逼得活不下去。”罗天说。
苏毫摘下耳朵，转电脑妖的话：“他说这种放生的事他在网上见得多了。一个妖怪要被气得对这些人下死手，肯定有血仇。要么是老妖怪受伤休养被坑，要么是老妖怪生的小妖怪还没什么本事，被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天敌吃掉了。亲人给他们报仇呗。”
“唉。”罗天只能叹气，“这种放生到底谁想出来的，是积福还是造业呢？”
江天旺那边进展很快，不过结果跟他们猜想的并不完全一致。
凶手确实是一对妖怪夫妻，乌鱼精。
罗天第一反应是食肉的，凶残。不过转念就知道想多了，不说别人，自己身边的女朋友还是食肉的呢。
就那两乌鱼精，没化形的时候还不是陆苗苗的食谱之一么。
江天旺说起的时候也颇为感伤。
“他们本来很安份的生活在人世，后来生了孩子。因为现在灵气不足，他们修炼的时间也短，不敢一次孕育成形，生出的孩子没化形。”
不必说也听出来了，肯定是孩子出事了。罗天不禁奇怪，难道他们没把孩子带身边？
“这夫妻俩分吃了一颗掉水里的灵果才开了灵智，修为实在不行，虽然没干什么坏事，对雷劫还是没把握，一年多前为了渡劫闭关，就找了处灵气略高的山间溪流把孩子放进去了。”
……心忒大！
罗天觉得虽然可怜，但是这作父母的也太不上心了吧。不过江天旺问过了，乌鱼夫妻俩性子有点古怪，没朋友，也不信任别人。他们找的这地方确实安静，灵气又方便孩子修炼，还给孩子的巢穴布了防护，给了他隐身符，按理来说是不会出事的。
“结果也没人来伤害他，却是有人跑来在溪流里放生了吧？”陆苗苗大致明白了。
江天旺也叹息了一声：“正是如此。”
那些人放生了一群鳄龟。那溪里的鱼被它们吃得一空。乌鱼精的孩子有父母留下的东西保护着，并没有遇险，却是硬生生被饿死了。
出关的夫妻俩暴怒了，调查出原因后，恨上了放生的这些人，把仇人杀死后仍不能泄恨，犯下了一桩桩血案。
“何必呢……”陆苗苗喃喃自语。
其实当时他们把孩子托付给随便哪个培训所也好。
可是即使他们的孩子不出事，类似的事迟早也会发生。陆苗苗决定把原先因陈嘉之死而停止的计划重新进行下去。
不过这次要打个报告申请。
她要做个大规模的吓人行动，一定程度上阻止这些自以为积福的神经病。
罗天支持她，在她的报告上签了名。
因为他们着实是帮了大忙，江天旺还专门来了一趟请客。不过罗天怀疑他是贼心不死，创造机会在陆苗苗面前露脸。
江天旺还把那个拐卖孩子的案子结果给他们带来了。也是刚结案不久。
“主谋确实是牛妖家族，一家子一直从事这种事，很久了。”江天旺愤然，有的情况他没细说。被抓获的妖并不服气，他们觉得人类自己拐卖孩子，他们只不过利用自己的特长施个法，说起来还是做好事呢，省得有些孩子因为记得父母被灭口处理掉了。
江天旺当时真想撕了他们。
“其实我以前没这么心软。”他慨然叹道，“做人做得越久，倒是见不得这种事了。”
“妖么，本身做人就是修炼的方向。”陆苗苗对此并不惊讶，很平静地说。
江天旺也很快抛去了无谓的情绪，露出一丝微笑，有点诡异地看了罗天一眼：“这事跟罗天还有点关联，你们想知道么？”
“啥，跟我有关？”罗天茫然，又赶紧追问，“别卖关子了，什么事啊？”
“你记得你小时候差点被拐卖的事么？”江天旺问。
罗天更茫然了，完全没印象啊。
这是审问的时候问出来的旧案。
这个主谋的牛妖的孙子辈偶然间拐到了罗天，准备把他卖到南方。路上在窝点歇脚的时候，就被罗远和秦霞循迹追过来逮到了。
几个妖怪跟罗远夫妻俩一场大战，双方都受伤不轻，血淋淋的，把年纪还小的罗天吓得大哭。
“我们也问过你父母了，有这么回事，还说你可能是被施术的影响，也可能是受惊过度，他们带你回来之后虽然解除了法术，可你好像对这事一点印象也没，后来还抵触跟人斗法，不愿意继承你爸的道士事业。”江天旺带着点取笑的意味看向罗天，“是真的么？”
罗天在脑海里实在翻腾不出这事的记忆了，只能愣了半天，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差点他就成被拐卖儿童了。
不过该死的江天旺，他这时候说出来肯定不怀好意，罗天生气地瞪他。陆苗苗却偎过来靠住他，柔声道：“不要紧，我可以保护你。”
罗天一点也不觉得丢人，他心都要化了，如果这时候求婚，苗苗是不是会忽视礼物的事呢？
还是算了，有情敌在，不能冒险。
江天旺原先是有点小心思，如今一看弄巧成拙被发狗粮，也只能叹息一声自己吃下去了。
单身猫不好做啊。
实在看不下去了，江天旺用力咳嗽一声：“还有那桩连环杀人案的事，你们想不想知道？”
陆苗苗一下就坐直了：“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江天旺脸色也沉重起来，“不止一个，最早犯案的是个狗妖，他还是个普通狗的时候遇人不淑，主人是个变态，虐猫狗为乐。他从小就看着家里的其他猫啊狗啊的被虐杀，后来轮到他，运气好没死，还被路过的道士救了。”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逃得一命，跟着道士到山里的这只狗也成了妖。本来有灵智之前的事他应该也不太记得，但那种恐惧却是深入骨髓。
化形入世之后，偏偏又叫他经历了这一幕。与其他妖物争斗落败暂失法力，他原想找个人家寄宿，却被人在街上虐打。
这一来，那只狗妖便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他将那几个虐杀小动物为乐的人杀死，开始四处寻觅这样的人加以折磨杀害。
原本也只限于这类人，但是，后来狗妖又遇上了有类似经历的同伴，在互相倾诉和怨恨中，他们的仇恨扩大到了整个人类，变成了吃狗肉的都要死，最后变成了人类皆该死！
而最后加入的，则是一只死里逃生的熊妖。
和狗妖的经历一样，偶然失去妖力的熊妖被人捕获，成了熊胆胆汁的活体提供者。受够了罪的熊妖被偶然路过的两只狗妖救出，就成了同伙。而杀人的手段在三个妖的互相补充中，发展得越来越残忍，越来越丰富。
“能找到凶手还是多亏了丁小宝，做通了他的工作，带他去最新的凶案现场去，很快就找到了凶手。所以这件事也得谢谢你们。另外还有给丁小宝的奖金，我想是不是先放你们这儿，等他化形了再给他。”江天旺征求意见。
“等他化形那得多久啊！”陆苗苗惊叹，丁小宝明显修为差得很。
“那我就管不着了，我只管联系他的监护人给钱。”江天旺还说了件事，丁小宝一直想跑，也是想出去找凶手，他记得凶手的味道。
这件事让陆苗苗一直到晚上睡觉时心里还难过着，罗天快睡着了她还把他挠醒：“我明天想去给放翁上坟。”
“去吧，我陪你去。”罗天迷迷糊糊地应下来。
第二天他才想起来答应了什么，其实他今天本来有另外一个计划的。
在厨房呆了一会，陆苗苗叫他了，他才回神，想了想又笑了：“这样可能更好。”
上坟老规矩，香烛供品和报纸。
作为“准女婿”，罗天现在接手了剪报的工作。陆苗苗订了二十多份报纸，除了全国发行的大报，也有各个省市比较出名的报纸。
外地的妖怪受她委托，每个月把报纸给她打包寄过来。每个月他们都要抽出一天时间，坐在桌边一起剪报。
陆苗苗还是老习惯，报喜不报忧。好在报纸上本身也多是如此，筛选工作轻松了很多。
把大半年辛勤工作的成果，在放翁坟里化为一缕青烟，陆苗苗好像完成了什么仪式一样，舒出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罗天上前，默默地向坟前拜了一拜，双手合掌，口中默念，陆苗苗好奇地看了一眼，没追问。
却见罗天退回来之后就在包里掏东西，先掏出来一条用塑料袋包着的鱼。
陆苗苗囧了一下，知道了。
上次送小鱼干被她嚼着鱼干拒绝求婚，这次送活鱼了。
不对，这鱼被裹着放包里到现在，肯定是死鱼了。
以为在放翁墓前我就会答应你啊？傻不傻呀。还拿条死鱼来求婚，我要是答应你，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陆苗苗心里吐嘈，脸上迅速切换成面无表情的状态，准备无情地拒绝。
但是罗天还没求婚，他又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来。
盐！
终于开窍了。陆苗苗嘴角咧了咧，又收起来。
罗天把鱼盐捧起来，诚恳地道：“嫁给我吧，苗苗。”
裹盐迎得小狸奴，他也不是不知道这诗，他是没想到苗苗用这个考他。
眼见得陆苗苗脸上寒冰化水，掩也掩不住的笑意，罗天终于松了口气：妥了。
只是陆苗苗还是有点嫌弃那条死鱼，用两根手指拎起来，犹豫着说：“要不你明天重新求一次婚？死鱼……”
“今天可是在放翁这里呀。”罗天一点也不想再拖到明天了，立马强调今天的特殊意义。
陆苗苗果然犹豫了，最后终于把死鱼一抛，点头道：“好吧，那不要这条鱼了，盐就行。我同意了。”
属于妖的特殊求婚要求完成了，人世间的流程也少不了。罗天特意带女朋友回家见了父母，吃饭，见亲友，包红包，罗天父母虽然早就知道他俩的事，这时候仍然免不了俗的笑得合不拢嘴。
秦霞还把儿子神神秘秘地叫到一边，跟他说：“现在可以生二胎，你们想生个猫宝宝也没关系，头胎先生个人宝宝给我和你爸抱好不好？”
罗天整个人都囧了，就算是陆苗苗，她也没想生猫宝宝啊。
她要生也是直接生个猫妖宝宝好不好，直接化形的那种。
晚上他把这事跟陆苗苗说了，苗苗笑了半天，道：“现在这灵气，生个妖怪宝宝我非元气大伤不可。生一个就行了。”
不过睡到半夜她又把罗天摇醒了，说：“我刚想了想，还是生两个吧，还有一个跟放翁姓。”
也就是姓陆了，正常，一个跟爸一个跟妈，很多二胎家庭现在喜欢这样，也不引人注目。
结果他就完了，这一夜就没睡，陆苗苗隔一会想了个名字就问他，放翁会不会喜欢。
第二天罗天委糜不振地起床吃饭，还被爸妈用暧昧地眼光看，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天天搂着猫咪睡觉容易吗？
灵智开启于南宋，被陆游养大的猫咪，骨子里根本就是只保守猫啊。
婚礼筹备的事不太急，罗天和陆苗苗没事就在网上淘淘货，订订东西，很悠哉。
罗天家里富裕，陆苗苗自己是小富婆，对于谁买房谁装修这种事并不放在心上。现在陆苗苗这套房，两人住得很满意，并不打算大动，只重装修一下就行。
所以两人暂时搬到了罗天原本买的房那里，腾出地方装修。
陆苗苗的意思，婚礼的各种事务，尽量去找人世间的妖怪们去办。
目前联系上的，化妆有一个镜妖积极地要从外地跑过来帮忙。
他就是化妆师，男的，巧的是跟孔鸣和胡宁也认识。因为他可是化妆界的大佬，现在都不做普通生意，只接明星的活，影视剧化妆少不了他出手。
他本体是铜镜，还是精美的上乘之作，一直在大户人家。侥幸没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损毁，修炼成形，就做了自己最感兴趣也最擅长的事。
还有几个当厨师的妖怪拍胸口保证会把婚宴操持得妥妥的，都是大厨，罗天也放心。
陶校长知道他们要结婚了，叮嘱定了日子一定要通知他，他也要来。
“对了，我用手机拍了孩子们的视频，你们看陶书情绪怎么样，是不是给她看看？有几个小姑娘跟她关系好，现在说起她还会哭。”
陆苗苗答应帮他看看陶书的状况，再决定要不要让她看这个伤心地。
不过她自己和罗天先看了一遍，赞叹不已：“老猴还挺厉害的，学个摄影也拍得不错。”
尤其是追着小朋友拍的动态，居然画面稳稳的看得很清晰啊。
陆苗苗忍不住去把陶校长夸了一通。
陶校长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怪不好意思的：“这段是我找姬烈拍的，他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把手机固定在自己额头上去拍，效果还真不错。”
呃……
罗天想起来，姬烈是只大公鸡。
好像是听说过鸡脖子特稳。
“那不如教他摄影，让他去孔鸣那试试？”他说。
“让他来给我们拍婚礼。”陆苗苗说。
姬烈后来当真学出来了，成了孔鸣的御用摄影师，一直到孔鸣与胡宁“意外身亡”为止。
对于孔鸣一开始用了这么个无名师非名校毫无名气的年轻人，舆论开始是很不屑的，以为孔大导又是好色之病发作。
因为作为一只大公鸡，姬烈的长相也是堂堂正正，颇具阳刚雄壮之美。
孔鸣自己就酸溜溜地抱怨过，凭什么公鸟就要漂亮一点？她一只母孔雀，长得还没公鸡漂亮。
不过拍过两部戏之后，大家就服气了，觉得姬烈大材小用，他不用高端的摄像机都能拍出绝对不抖的画面，有这本事拍电影简直是浪费啊。
其实姬烈用了障眼法。别人看他是用摄像机拍，其实高难度的镜头，他是绑在自己脑袋上拍的。
“能开启灵智的本来就是幸运儿。再能修炼成形，简直是天地所钟，幸运得不能再幸运了。我相信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长处，在人世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陆苗苗说。
就比如姬烈带过来的小花母牛花琴姑娘，还没拿到证呢，就被一群做金融的聘去实习，虽然就是个买外卖打扫卫生跑腿的活，但也挣到工资了。
婚前婚后，罗天的生活与工作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份充满惊喜的工作，他可以从年轻做到年老，从人再做到鬼，和苗苗一起，见识这世间千奇百怪的妖怪，引导他们融于人世，走上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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