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啊,就是那么狗血
当端木岚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来的时候，端木岚正坐在秦和大厦11层A101室里对着一堆数据乱如麻的报表忙得不可开交。
每当到了月初要做报表的时候，就是他们这些小会计最忙的时候。端木岚身为秦和公司财务部一枚小小的普通员工，自然也逃脱不了忙碌的命运。
当端木岚被报表上的数据搅得眼花缭乱心烦意乱并且第三次被电脑桌旁的手机震得受不了的时候，她极不情愿地捞起来扫了两眼，不出意外的，“母上大人”这四个斗大的字正叫嚣着挂在上面。
端木岚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能打电话给她的除了她老妈还能有谁？
“你这死丫头，连你老妈的电话也不接了啊！”电话刚接通，电话那头端木妈的声音透过听筒直直射向端木岚的耳朵。
“妈，我在上班。”端木岚揉了揉可怜的耳朵，让它受委屈了她真的很抱歉。
“你先别上了，妈妈跟你讲件事。”
“妈，我在做报表。”
“现在是午休时间做什么报表？有加班费吗？”
端木岚下意识地往墙上的挂钟看了看，上面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中午12点15分，距离12点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15分钟。
“哎我说你那什么破公司啊，难道都不给员工午休的吗？”
端木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想当年，身为A市S大会计学专业本科毕业的端木岚根正苗红，意气风发，准备好好大干一番。不曾想，她正好碰上了毕业生就业难的季节，连着几个月找不到工作。后来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投了简历给这家大公司，竟意外被录用。打从那以后，端木岚就捶着胸膛说只要公司不开除她她一定为公司做牛做马。
有句话说得好：“什么叫母校？母校就是你一天骂八百次却不允许别人骂一次的地方。”这种母校情怀可以等同于公司情怀。事实上端木岚很想表现一下自己对公司的忠诚和感情，但是原谅她只能弱弱地说一句：“妈，公司是无辜的……”
“行了我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跟你讲件事啊。你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媳妇的妹妹最近在闹离婚，这财产官司什么的都闹大了。你是不知道啊，那妹子早就对她老公的日常行为早就不满了，据说那男的还出轨只是女方一直抓不到证据。听说后来女方找到了证人，男的死不承认，今天就借了根导火线就大打出手了，还直接导致了离婚……”
端木岚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走进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芝麻糊，还顺便从桌上捞起一把瓜子，倚着墙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她老妈的絮絮叨叨。
虽说她现在忙得不可开交，但也有一颗女人们都有的八卦之心。不过在这场事件中，作为那个故事女主角的路人甲亲戚，她实在想说，别人离婚关她屁事？
直到磕了垃圾桶里都是瓜子壳，端木岚终于说了句话：“妈，说重点成吗？”
“哎哟你这孩子还没明白啊？”
“明白啥啊？”
“咱们要帮你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媳妇的妹妹。”
端木岚差点没一口芝麻糊喷到铺着光滑大理石的地板上。这隔了多少层的关系啊，居然要他们帮忙？
“老妈，您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吧？”身为路人甲，端木岚严重质疑这其中的关联性。
“这怎么能算宽呢，离婚的事，算不得宽。你想啊，如果你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媳妇的妹妹一天不离婚就会闹腾下去，那样会严重影响你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媳妇；如果严重影响了你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媳妇她就会和你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如果她和你二叔的表姐的堂弟抱怨势必会让你二叔的表姐想办法；你二叔的表姐又是那么热心肠的一个人一定会找你二叔商量；如果你二叔没有好法就会来麻烦我和你爸；我和你爸也没辙啊就会找你。所以，你提前帮人家都理清省得到时候他们来麻烦我们，这样不是更好？”
端木妈说了一大堆，电话这头的端木岚听得一愣一愣的。
敢情这破事还跟她搅不清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要我们帮忙？”
“因为你在大城市工作，人脉广啊。”电话那边的端木妈答得理所当然。
谁说在大城市工作人脉就广了？她只是他们公司财务部一枚小透明，平时也没机会和什么高层接触，广在哪里？
端木岚真想一头撞死在刷了淡绿色立邦漆的墙壁上。
“妈，您听我说，那妹子会吵到我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媳妇，我二叔的表姐的堂弟媳妇也未必会跟她老公说，就算说了那也未必会找二叔的表姐，所以也不会有二叔的表姐来找二叔，更加不会有二叔拿不定主意来找你们，所以你们就不会来找我，我呢也不用麻烦，多好。”
端木岚一口气讲完，末了她还佩服自己竟然能把这段话中体现的中国复杂的亲戚关系给理清楚。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端木妈的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
“呃这个嘛，再议，再议哈。”
“别给我再议了，你快点搞妥这事，不然我和你爸睡觉也不安稳。”
没等端木岚回答，她的亲亲老妈就“啪”的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端木岚默默无语望着窗外湛蓝的天。这明明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偏偏还给她遇上了，遇上了还躲不掉，这茫茫人海，让她找谁帮忙啊？打官司这种事，她一个小会计真是做不来啊。
正当她无比郁闷正准备回工作间的时候，同事兼高中同学周晓彤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走上前问：“端木怎么啦，一副郁闷的样子。”
端木岚神游物外，压根没听见周晓彤的声音，她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烫到掉牙的芝麻糊才强行回过神来。“啊没事，”端木岚机械性地回答，刚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彤彤，你认识什么知名的律师吗？最好是能处理离婚官司的那种。”
周晓彤听了没有立刻作答，向后推开一步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端木岚，沉默了几秒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说道：“岚岚没关系的，这次婚姻的不幸不代表什么……”
端木岚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扯开周晓彤抓着她的手，说：“打住打住，又不是我要离婚，我倒是想，我有对象吗？”
“哦对，我忘了你还没结婚。”周晓彤吐了吐舌头，端木岚赏了她个白眼。
“你要是没有屁事就赶紧走，吃饭去啊，不饿吗？”
“好的好的，走走走。”
两人走到食堂端了饭刚坐下，周晓彤就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家亲爱的倒是认识个挺厉害的律师，听说是什么，美国的海归，高材生，年纪轻轻跟别人合作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我觉得应该挺适合你的要求。”
“联系方式快呈上来。”
周晓彤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伸到端木岚的面前：“就是这个。”
端木岚看到上面写着“天亦律师事务所，Victor，联系电话138XXXXXXXX”，她忽然就恍惚了一下，久久没有动作。
“嘿！”周晓彤伸着手臂在端木岚面前晃了晃，后者毫无反应，她忍不住推了一把。“啊怎么了？”端木岚后知后觉道。
“你发什么呆呢，这上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吗？”
“没有，我就是在思考一个数据。”端木岚丝毫不脸红地随口扯了个谎。
“哟，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工作狂的潜质啊。”周晓彤忍不住调侃道。
端木岚翻了个白眼：“我爱工作，工□□我。”
二人吃完了午饭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工作间里，端木岚坐在椅子上盯着刚从周晓彤那里拍来的照片，思绪飘摇万千。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样，她的初恋，曾经的男神，司徒亦，英文名就叫Victor，他说他以后想当个律师，他还说他不喜欢给别人打工要自己开律师事务所。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呢，他早就不在这里了啊。”端木岚喃喃自语。
她这才意识到，距离她和司徒亦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七年。七年前他们吵了一架，他不辞而别，她找了很久，去过了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他，还是别人告诉她司徒亦出国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端木岚不止一次想，或许是那段爱情太过伤神，以至于她那么长的时间不敢认真谈恋爱。
“不可能不可能，天底下叫Victor的海归律师多了去，不可能是他！”端木岚扯回自己的思绪，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股脑又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临近下班的时候，端木妈又打了个电话给端木岚，端木岚向老妈报告了进度，并且拍着胸脯说同事推荐的绝对靠谱，端木妈这才挂了电话。端木岚长舒一口气，看了看照片上的地址，钻进了地铁。
然而生活就是你怎么都想象不到的狗血，你觉得概率为0，微乎其微的事恰好就在某个不可言说的点偶然触发了，造就了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在进入天亦律师事务所之前端木岚是不相信的，然而她现在不得不信，原来那百分之零点一，恰好就在这时就发生了。
比如她现在，正瞪大了眼睛，以一种下巴快要掉在桌子上的神态坐在天亦律师事务所接待大厅的长椅上，透过旁边半透明玻璃窗，她看到了一张难以忘记的脸，正全神贯注地在跟别人讲话，目光还时不时透过窗扫向她这里。
不可能这么巧的吧！窗子里的这个人，除了是她的初恋男神司徒亦，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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