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惩

　　自洛绵重生以来，洛王府上至祖父祖父下至粗使婆子无一不对她宠爱有加，甚至说是溺爱也不为过，洛绵喜欢这里，喜欢洛王府。

　　她是乞儿的时候，关于朝廷的很多言论也没少听，譬如哪家大人在养了外室，哪家的朝臣宠妾灭妻，因着她是最底层的乞儿年龄又小很多事情她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

　　王爷乃庆德帝同袍的亲兄弟，所以即便朝中大臣跟洛王爷都有联系密切圣上也不会有所疑心。

　　洛王府不许庶子庶女出生的规矩，更是让很多有女儿的人家趋之若鹜，哪家的女儿不是虎视眈眈瞧着洛王府的嫡子们？

　　但是洛允易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规矩，洛景凌即便无心也改变不了他在外有一庶子的事实，洛王妃仁慈，不忍心洛王府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破例收了洛允易。

　　洛允易是庶子，整个洛王府都对他恨之入骨，怨他破了洛王府的美名，只要有机会就会踩他两脚。

　　王妃虽收了洛允易，却也不喜他，对于他所受的欺凌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谁又能知道，就是他们所唾弃瞧不起的洛允易会在日后成为如日中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圣上对洛允易表现出极大的信任，把锦衣卫的令牌都交与了他，洛允易掌管锦衣卫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查抄洛王府。

　　男丁女眷，无一人幸免。

　　无情最是帝王家。

　　洛绵看到洛允易就会想到洛王府以后的遭遇，思及落泪。

　　“罢了，既是绵姐儿为你求情，就不重罚了，你便去祠堂跪满三个时辰。”王妃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是，王妃。”

　　连祖母都不会叫！可见洛允易已经张狂到什么程度！

　　王妃气儿不打一处来，索性眼不见为净装作假寐待洛允易离开才睁开双眼。

　　洛允易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一下，洛绵随着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祖母，您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洛绵坐在王妃腿上，小手攥着王妃的衣袖，扬起天真的小脸。

　　看着怀中软嫩可爱的小孙女，王妃心里软成了一滩水，眉梢温柔：“祖母不气，绵姐儿好好的，祖母就高兴。”

　　“嗯！祖母高兴，绵儿就高兴！”

　　王妃见洛绵如此懂事，心里满是欣慰，看着洛绵的目光更加柔和。

　　“老夫人，三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王妃把洛绵轻柔的放在她旁边的榻上，背脊挺直，气势一下子显露出来。

　　洛景凌脸上还有点汗，口气微喘：“儿子给母亲请安。”

　　“嗯。”王妃语气淡淡的，顺手挥退一旁的丫鬟婆子。

　　洛景凌是王爷的三子，是他们几个兄弟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继承了洛王爷与洛王妃的容貌，年少时很多小姑娘暗恋明恋着。

　　作为王爷最小的儿子，不像世子一般背负着重任，洛王爷对他要求宽松，从来没指望着他有多大出息。

　　王妃对洛景凌也很是宠爱，因此养成了洛景凌做什么都无所顾忌的作风，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娶妻后也没有成熟稳重许多，和两个哥哥一对比完全就是老小孩的模样，对于新奇的玩意来者不拒，其中就包括别人送的扬州瘦马。

　　洛王府位高权重，不会告诉他这些腌赞物，洛景凌当时年轻气盛，对于瘦马的手段完全招架不住，因此着了道，逼着瘦马喝下避子汤后一大早便匆匆离去，一开始洛景凌也不相信自己还有儿子遗落在外，当看到洛允易与他七分像的容貌时才记起这么一回事，想到那个瘦马竟然耍手段生下洛允易，对洛允易的态度就更不善，从来不曾把洛允易当作儿子。

　　洛景凌笑道：“母亲找儿子来有何事？”

　　他身上没有重担，操心的事情不多，看着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

　　“你还有脸问！你是怎么管教洛允易的！这把年纪了连个父亲都当不好！”王妃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把洛景凌吓得笑意僵在脸上，愣愣的看着母亲对他横眉冷对，在他印象中，母亲鲜少骂他，也很宠爱他，如果说真的有一个人能让他被骂成这样，那么只有他的小侄女，洛绵。

　　他忙朝王妃身旁看去。

　　咦？怎么没有？

　　洛绵早就不耐烦一直坐在贵妃榻上听祖母训斥三叔了，看着三叔被训斥的灰头土脸虽然很有趣，但在她一个侄女面前被如此训斥，只怕脸色不大好看，她也懒得看，索性悄悄溜了出来。

　　往日里走到哪儿都是一群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如今她一个人，乐得自在。

　　五月的天，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争奇斗艳的，不远处还有假山池塘，风景煞是怡人，洛绵信步走在栀兰苑的小花园里，闻到花香不自觉沉醉。

　　这是栀子花的香味，祖母的栀兰苑向来栽种的栀子花更多，栀子花香气浓郁，摘一朵放在屋里，香味经久不散，她前世的时候就很喜欢，能掩盖住自己久了不洗澡身上的味道。

　　她是乞儿的时候，明明已经到了小姑娘爱美的年纪，却为了温饱不得不与人争抢，时常满身是伤抢不到半点吃的，饿三顿饱一顿，刚重生的那两天几乎顿顿吃的肚子胀痛，似乎为了弥补前世的饥饿。

　　这般想着，洛绵觉得自己肚子有些咕咕叫了。

　　饿了的人才知道吃饱了撑的感觉是有多美妙，洛绵舔了舔小嘴，往厨房走去。

　　来到大厨房，闻到各种各样的香味，洛绵不由觉得肚子更饿了，迈着小短腿踏进去。

　　“巧嬷嬷，可是要给三少爷送饭？”小丫鬟的声音让洛绵下意识停下脚步，侧耳聆听里面人的对话。

　　“什么三少爷？不过是个瘦马生的小杂种！得罪了五小姐，他还想吃饭？饿死最好！”被称作巧嬷嬷的人撇了撇嘴，鄙夷之色浮在脸上，仿佛洛允易比她的身份还要低下。

　　洛王府谁对他的态度不是如此呢？也就只有问巧嬷嬷的这个小丫鬟，刚进王府的才会问这种问题。

　　洛绵怔了怔。

　　现已近黄昏，晚膳也快做好了，她隐约记得，午时醒来的时候听栀兰苑的小丫鬟们碎嘴洛允易是从一大早就跪在外面的。

　　那时候早膳都没好，他肯定没吃。

　　一直跪到刚刚，岂不是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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