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保定
新年悄然而过，初八开印之后，新的年号定下来了：保定。
今年便是保定元年。
定下年号之后，宇文邕要去圜丘祭天，诸臣皆随同前往。
杨坚身穿玄色爵弁服，也在随行之列。
祭天仪式举办的盛大而隆重，所有朝臣不管是否忠于帝王，都满怀敬仰、小心翼翼的行叩拜大礼。
“望上苍保佑，我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宇文邕在心中发出虔诚的祝祷。
今日天色很好，正如太史局挑选出的良辰吉日，虽有寒风凛冽，但碧空如洗，骄阳当照，诸臣又都心潮澎湃，丝毫不觉冷意。
回朝之后，宇文邕又下诏晋升一众人等官职。其中，杨坚时隔多年，终于等来了晋升为左小宫伯的旨意。
原来他就是右小宫伯，升任左小宫伯，也不过官升一级，比起别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在他并未介意，这些对他来说，不过虚名而已。
但是，发布任命的时候宇文宪刚好在场，等这道旨意传达下去，他斟酌再三，还是说道：“隋国公已然回京，不知陛下对普六茹氏如何打算？”
宇文邕便道：“朕也在犹豫，本想留隋国公在京，但……朕还是决定过些日子让他继续出镇，不可放弃这名骁勇大将。”
宇文宪想了想，说：“陛下不打算让普六茹坚出镇吗？”
宇文邕没有说话，宇文宪知道他顾及独孤夫人，叹了口气，又道：“普六茹坚相貌异常，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久居人下者。”还有一句，他没有说——但请陛下尽早除之！
宇文邕沉默一瞬，道：“父亲在世时，也曾说过此言。毗贺突，你需明白那时父亲之言不过是为了安抚普六茹氏，而并非真的觉得他相貌异常。”
宇文宪还想说什么，却被宇文邕摆手阻止，听他说道：“就算他真的相貌异常，当初不也找过相士赵昭相面吗？不过柱国耳，毗贺突切莫太过多心了。”
他都这么说了，宇文宪只好不再提。
因此，正月之后，其他人的调令都发布了，唯有隋国公府两父子都留在京中，难免不让人猜测。
除了他们，尉迟琼瑶的父亲尉迟纲升任大司空，这让尉迟琼瑶很是得意，拖着快临盆的肚子回了娘家一趟，回来就带了两个产婆两个乳母。
“这是我阿娘为我准备的，孩子说不准哪天就来了，到时候手忙脚乱怕照顾不来，提前预备好了心里安稳。”
吕氏淡淡一笑，道：“亲家母思虑周全。”如今她已懒得和尉迟琼瑶周旋，对方准备好这些，虽然能避免她烦心，但说都不说一声就带了人来，未免有些不尊重人的意思。
尉迟琼瑶哪里管这些，她只管自己舒坦就够了。
伽罗在这方面到是挺佩服她的，能在大人不喜、丈夫不爱的情况下还能把日子过得这么肆意，还真有点儿了不起。
换做是她，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
一到正月十四，哑姑那里就预备着和面做汤圆了，做出来的鲜肉馅还没来得及送到伽罗这里，就被尉迟琼瑶要走了一份。
伽罗觉得好笑，只得说：“罢了，我如今也不爱鲜肉的，就把豆沙的来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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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豆沙了吃了两只就觉得甜腻，不爱吃了。
怀孕到现在她的胃口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又变化多端，可能今日贪吃鲜肉，明日见到鲜肉就腻歪，想吃豆沙芝麻的了。
杨坚把她剩下的吃完了，有些心事重重，待伽罗问他怎么了，他说：“父亲和我的调令还没有下达，所以觉得奇怪。”
伽罗的面色也变得肃穆，杨坚连忙安抚：“兴许陛下体恤，我与父亲都能留在京中。”他不该说这些，让伽罗忧心。
伽罗可没这么乐观，说道：“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二月初，调令下达，不是杨忠出镇，而是杨坚被晋升为大将军，出镇隋州。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呢？”杨坚皱眉，再过两个多月伽罗就要生产了，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伽罗生产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如何放心的下呀！
虽然早在心中有所准备，可是调令下达的时候，伽罗还是叹了一口气。她摸了摸小腹，这孩子特别安静，连胎动都很少，这让她在怀孕后期不会太累，想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如果自己生产孩子的父亲不在，也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万一出现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古代可不比现代，现代医学讲究“以人为本”，本质上说胎儿不算“人”，一旦出现问题，医生首先救的是产妇。可是在这里，女人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子嗣高于一切。
他们并不知道，杨坚之所以出镇，是宇文邕想留他一命。
正月晦日朝参之后，宇文宪又和宇文邕说起杨坚，此时内史王轨恰好也在，闻言便道：“臣观普六茹坚，貌有反相，请陛下尽早除之！”
宇文邕不悦，道：“面相之说不可尽信，若尔等皆以为他面貌异常，那就不必留在京城碍眼，派他出镇便罢！”
因此，才有了这项调令。
无论如何，调令已出，时间有限，杨坚只好收拾行囊预备出门。
在此前，他只能对伽罗叮咛又叮咛，让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若不是伽罗的身孕沉重，他是真想带着她一起走。但即便伽罗没有怀孕，作为长媳，她也必须留在公婆跟前侍奉。通常这时候，杨坚身边就该有小妾了。
“其他都好说，你出门在外，可不许碰别的女人，连多看一眼都不许！”伽罗望着杨坚，似笑非笑的说道。
杨坚的额头抵着她的，叹道：“我记挂你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看别的女人。”他是真的放不下，从未有人有事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伽罗的心也软软的，轻声说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倒不用担心我，有两位大人在，我不会有事，只是你……”
夫妻俩在一起絮絮话别，难舍难分。
临走之前，杨坚拜别父母时，特意叮嘱：“伽罗生产在即，儿不能在她身边相陪，只请父母大人多多照拂。”杨忠和吕氏自然应下，又听他说，“母子平安最好，若有不测，还望父母大人以伽罗为重。”
杨忠和吕氏相视一眼，知道儿子的用意，吕氏叹了口气，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谁能说得准呢？但既然儿子求到他们面前，他们怎能不应？
如此，杨坚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浓浓的不舍离开长安，前往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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