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贰叁、圣驾亲临
用了晚膳，我坐在灯下继续翻白日里还没看完的闲书，忽然听见外面几个小太监尖着嗓子喊了声“圣上驾到”。
只听屋里一片细细的抽气声，一屋子的娃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早早在门边跪了一片……
我又闲闲翻一页书，抬头看一眼跪在门口的一大片人。
听脚步声，少说还有百步，更何况那人还是慢慢踱过来的。
不过既然她们愿意，那便一直跪着吧。
我低头继续去看我的书。
书后几页全是无用的综述，我也失了兴趣，便起身去架子上将书放下，转身时正巧看见那人走进来，于是朝他笑了笑，权当是招呼。
那人似乎心情很不错，不太像那天晚上的冷漠君上。才一进门那人便免了这一屋子的礼，径直拉我坐回榻上。
“他走了。”赫说话时盯着我的眸子，古水无澜的一片墨色瞳仁看不出情绪。
我点一点头，“我猜到了。”
他盯我看了半晌，缓缓开口，“明日大典，过了今夜，你便是璟后。”这人说着，眼底漫上笑意来。
浅浅淡淡，经冬的雪水一样。
我无奈苦笑，好像这是我非要做的一般。
“大典准备的仓促，只做了三套衣裳，特地拿来叫你选选看。”他才说完，便有小宫女走进殿里来。
人手一只托盘，浩浩荡荡一行人。
一时间这殿里好似进了一片红云。
……这是三套么……
待她们都站下，我才看清，的确是三套。
里三层外三层的三套。
想到明天这些要套到我身上，我就背后一寒。
等我看见最后捧进来的凤冠，我就更寒了。
这还真是，盛大……
环视一圈，我陡然生出一种要上刑的感觉。
“这三套衣裳虽说颜色不同，但花色和式样却也基本没什么变化。”那一干人忽然哗地将那三套衣裳一一抖开来，赫转头看我，“你选选看。”
我被那阵势吓了一跳，可看了一圈尽是红色，都一样……繁复……
于是我干脆选了里头最艳的一套。
反正都是红，还不如惊心动魄一点。
我转过身去，却见他正盯着我，一副深思的模样……诡异的很。
我疑惑，“怎么？”
他摇摇头，往床边一靠，“给娘娘更衣。”
那人说得清清淡淡……
正当我缓神的当，便被人扶着站起身来，除了外衫，一件件惊心的红色就罩上来……
虽说是极轻的质地，却也抵不过这里外三层加起来的重量。
才缠好束腰，就被按到妆台前，头上一轻发便被挑散下来。
浑身一激灵，我立马回了神，忙按下身后人的一双手，转头朝榻上看，“凤冠，就算了吧……”
榻上那人看我半晌，忽然笑起来，“好。”那人说着起身过来，在我身后站下，从镜子里看我。
我也从镜子里看他。
可镜子里一袭鲜红惊心动魄，加上挑散的银发，颇有几分妖冶的味道。
我犹豫，转脸看他，“不好看？”
“然儿穿什么都一样好看。”他捏着我的下巴，俯身在我唇上压一下。
我怔在椅上，看他深不见底的眸色。
“明日大典，早些歇下。”他说着便出门去，屋里一时间又跪了一片人。
等我回过神来，只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夜幕里。
我颇为嫌弃的在唇上乱抹一把……
“明日大典定在何处？”我看着刚刚那人带来的几个宫女将我身上那些红色一层一层除下来。
“回娘娘，大典明早在臻缛台举行。”几个宫女小心将衣裳叠好，放回托盘里，转身又朝我行了礼，“娘娘早些歇下吧。”
刚来的一大群人终于全都退下了。
沐浴后把自己裹在云被里，闭着眼，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楚。
雾要我信他。
可我还是害怕。
我不想成什么璟后，一刻也不想。
我猜他大概会在夜里来接我，于是一直浅眠。
可最后，我几乎是睁眼看着天明。
那人没来。
“娘娘且起身吧，时候不早了。”身后有人轻轻推我，“再过几刻就该来人了。”
我闷在被子里答一声，胡乱抹了把脸，揩净水泽，才慢慢从云被里钻出来。
几个人围着我，梳洗完后只在中衣外头加了件罩衫，便被人扶起身来。
“吉时已到，架辇……”门外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着特别喜庆的声音。
几个小娃扶着我往门外去，我看着她们脸上喜庆的恨不得贴张红纸的神情，忽然觉得很悲怆……
于是我大义凛然的上了辇。
眯着眼靠在软枕上，摇摇晃晃一路终于在某处落下辇来。
“娘娘万福。”下头不知跪了多少宫婢，单是女子的声音喊出来却也浩浩荡荡颇有气势……
我按了按微跳的额角，由着来人将我扶下去。
“奴婢们伺候娘娘更衣。”
我眯着眼看这一干人给我净身更衣，忽然想到些什么，便勾着唇角一笑，干脆将眼闭上了。
身后案上熏了香，被人从池子里扶着走出来，按在妆台前。
几个侍婢上前来，粉黛胭脂一一摆开，我闭上眼，任她们描画。
一位年长些的嬷嬷站在身后，捋出一缕湿发，就着后头香炉里的青烟，精心梳着。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
一炷香时间，小侍婢撤了妆台上的东西，身后嬷嬷也放下手里的梳子，往后退一步，“娘娘起身更衣吧。”
徐徐站起身，我吸一口气，乖乖伸开双臂。
一件又一件繁复的衣衫，惊心动魄的红色勾绣着金乌仙草，压得我胸口疼，闷闷透不过气来。
面前镜里的人，肤似凝脂，唇色如丹，微扬的眼角……
我眯一眯眼，瞳子一下子竖着展开，纺锤一样立在眼眶里。
本仙尊本就是狐狸，瞳子本该如此。
我从镜子里看身后一干人惊异的神色，满意的很。
这瞳子的确有些骇人。
我用术敛回去，垂眸压下一股戾气，方才下了个术将这一屋子人方才的记忆全抹了去。
然后淡淡往身后看一眼，从袖子里挑出手指，冲那凤冠点一点。
……其实这重量，与我昨夜所想，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往镜里看一眼，这一身的勾金艳红似乎将眼神也衬得柔和了不少，方才满意点点头，让她们牵着往外去。
其实出去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比如血洗了那臻缛台再出去就是一个。
只是似乎太麻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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