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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唾手功勋未肯休


  萧太后急忙忙差了人前来与宋廷议和。

  此时宋军军中气势如虹,又连赢了数场战役,武将们皆想将辽人赶至幽州之北,趁机收复燕云十六州。

  但早有官员传出音信来,说皇帝只想将辽人赶出宋境即可,若辽人肯退,即使给予些钱帛也是可以的。辽人的议和使者也早已到达澶州,胜利本就在眼前,谁知辽人却来了这一出,眼看建功立业将化为泡影,众人都敢怒不敢言,有几个性子暴烈的,吵到御前,得到的回复反倒令他们哑口无言,一时都有些沮丧。

  原来皇帝忧心辽人若不能早日撤离,再过十几日,黄河一旦结冰,反而对辽军有利,且宋军伤亡也颇重,实应休养生息。既然辽人主动议和,不如双方止戈息战,只待辽人退出宋境,大宋也可保全实力,全身而退,料想辽人经此一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寇准阻拦道:“陛下若为久安计,须要契丹对我大宋俯首称臣,并献还燕云之地,一切岁币绢帛,概不许与。那时契丹畏服,方保百年平安,否则数十年后,契丹必生他心,又来滋事骚扰,到时我大宋又将不宁。”

  “若如卿言,非战不可,但胜负终究难料,就是得胜,我军也不免伤亡,朕心实不忍为。况且数十年后,如得子孙英明,自能防御外敌……”说到此处,皇帝想起刚刚失了太子,自已又年将不惑,不知还能否有血脉存续大宋江山,一时心中酸楚,勉力说道,“且先与之议和,将来之事,将来再了吧!”

  寇准察觉了皇帝心思,不好再争辩,忧心忡忡的走了出来,见元俨几人正站在殿外静候消息,摆摆手叹气道:“我已尽力劝阻,奈何陛下圣意已决,恐难回转。”

  元俨上前道:“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草率,不如我再去劝劝陛下,求陛下收回成意。”寇准拦住元俨,低声说道:“陛下心情低落,此时不易打扰。况且议和之事已定,王爷去了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元俨道:“古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正是大好时机,为何不乘胜追击,将辽人打的再无南顾之心?若是平日,我也会挑陛下心情好时进言,但战机稍纵即逝,就算被陛下责骂几句,我也非去不可。”

  寇准知道自已拦不住,只好垂下手臂,低声说道:“臣有一言提醒王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当日一箭射杀萧挞凛,本是力挽狂澜之举,奈何有些流言四起,王爷不可不防。”

  所谓的流言,元俨此前也风闻了几句,不过是说元俨居功自傲,孤行已见,原本元俨只当是流言蜚语,并未放在心上,此时见寇准一脸肃穆,只怕这些比想像中要严重许多,元俨略一沉吟:“谢过寇相一片好意,元俨并非清高自傲之人,亦懂得进退之道,相爷无须忧心。”

  然而元俨仍是高估了皇帝的耐心,元俨不过廖廖数语,陈清厉害,皇帝就暴怒道:“你以为朕是昏庸之人吗?难道朕不想收复燕云之地吗?战争是几日就能打完的吗?必将耗费无数时日,无数将士,国库的银两和粮草还能支撑多久,这些你考虑过吗?朕每日殚精竭虑,就是想保住大宋江山,朕心中的苦你们有谁分担过?”

  除非在朝堂上,皇帝平日都是唤他的名字,但这一次,却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荣王,你身为赵氏子孙,不为朕分忧,却只想着自已一人的功名,你实在是有负于朕!”

  “陛下,臣绝不是为了个人功名,只是这眼前战机,明明有利于大宋,先帝当年为燕云而饮恨一生,如今机会来临,若不抓住时机,只怕……”

  “够了!你是想说朕不如先帝吗?你是想指责朕昏庸无能吗?就你们看的懂战情,朕却糊里糊涂?”皇帝暴怒之下,大声吼道。

  元俨被劈头盖脸的狂骂了一顿,又被皇帝勒令回房面壁思过,这实在是他有生以来受的最大一次责骂。寇相仍守在门外,见他面色不豫的出来,也知道是徒劳无功,摇摇头仍去找议和的官员去了,打量着即使议和,也绝不能让辽人得寸进尽,占尽便宜。

  元俨心事重重地回了别院,推开院门,安宁正背对着坐在小亭子里,低头望着自已的手指,眼眶里似乎有些泪花,见元俨回来,慌忙将手拿开,展颜笑道:“怎么样,陛下有没有改变心意,可答应了你的请求?”

  元俨本低沉着脸,看见她才微微笑了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外面还下着雪。”

  安宁道:“在屋里闷的慌,出来走走,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坐在这里,也该抱个汤婆子才是。”元俨伸手去握她的双手,原本只是想感知一下温度,谁知安宁却躲开道:“你放心,我不冷……反倒是你,顶着风雪就回来了,衣衫都已湿了,难不成今日陛下并未改变心意?”

  元俨点点头,忍不住叹口气道:“陛下决意要议和,不肯乘胜追击,觉得胜负并没有把握,反而又会损兵折将,实在是不忍心……也不知道议和之后,能否真的为宋辽带来和平。”

  这个问题,谁也不会有答案,人的一生这样短暂,谁也不能为将来作保证。

  安宁宽慰道:“陛下一心求和,本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一场大战打了数月,双方俱已死伤了不少将士,既然陛下心意已定,你也尽了本分,是非功过,就交给后人评判吧!”

  两人默默站立,看飞雪纷纷扬扬落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最终的议和结果令一干将领大失所望,宋辽议和,不仅未追究辽人任何责任,反而还每年给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虽互以兄弟国相称,但契丹却获利颇多,看着倒像契丹是战胜方。

  这倒也罢了,契丹使者韩杞又道:“我大辽太后与皇帝愿与贵国永结秦晋之好,修万世之友睦,太后意欲将我朝随国公主嫁入贵国,望皇帝陛下应允。”

  宋廷这边议和的使臣曹利用估摸了下皇帝的心意,对着韩杞道:“实不相瞒,□□皇帝曾明文召告过,凡赵氏子孙皆不能与外族通婚。况且如今大战刚过,诸事繁多,皇帝陛下恐无充实后宫之意……”

  韩杞打断他的话道:“太后并非要将公主嫁与贵国皇帝,而是荣王赵元俨。荣王年少英雄,又生的一表人才,虽然上次折杀了我朝一员猛将,但太后却很是欣赏。将公主嫁到贵国也是我朝的一番诚意,想来贵国上下也不会有人反对吧?至于祖上的规矩,那时与此时情况多有不同,再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两国结为兄弟,难道连通婚都不可吗?”

  曹利用被韩杞连番话语说的毫无招架之力,若是平日里,早已作主拒了,如今确实情形不同,只好打着哈哈笑道:“我等原是商议和谈之事,这婚嫁之事万不敢擅作主张。再说姻缘也讲个你情我愿,既然牵涉到荣王殿下,那下臣自然是要问过我朝皇帝陛下与荣王,才能作决断!”

  韩杞拱了拱手道:“那还望曹大人多多美言几句,这桩婚事,我朝太后可是寄望甚高啊。”

  曹利用好不容易将话题推诿了过去,回来后就将原话一字字转述给皇帝。彼时,台下一众大臣,还未等当事人发话,个个都冲到御前发表意见,有的说:“好在不是要求我朝公主下嫁,既然他契丹送上门来,难道我朝还有不收的道理吗?听说那位公主也是个美人,想来也不会委屈了荣王殿下。”

  另一人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荣王贵为皇室宗亲,血统高贵,我听说契丹人不通文墨,不知礼数,虽为公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她身为公主,难道肯屈居于下吗,必然是要为正妃的,荣王以外族女子为正妃岂不委屈?”

  一旁有人急急说道:“契丹主动求婚,正是其示弱的表现。我朝正好与他再行协商议和之事,他若是诚心,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啊,陛下。”

  有人直接祭出宗法道:“陛下不可啊,祖宗之法不可废,皇室血脉岂容紊乱,还请陛下慎重!”

  元俨本就不情愿,见这些人比他还要焦急,正好乐的清闲,皇帝却不放过他,硬要他表明心意,元俨嘲弄道:“若契丹愿将燕云十六州充作嫁妆,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不然,我又何必破了袓宗之法呢?”

  这句话由人一层层传到萧太后耳中,萧太后恼怒道:“好个张狂小子,我一片好意,谁知他丝毫不领情。燕云十六州哪能轻易就送给宋廷,实在是痴人说梦。”萧太后心下当然明白这不过是他的推诿之词,想到契丹一片好意,竟被宋朝如此羞辱,又生了好大一回气。燕哥儿见自已的婚事落到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想法,反而安慰萧太后道:“赵元俨既然不肯娶我,我也不是非要赖着他,太后您还是不要生气了,为了这事生气也实在不值得。都是我不听劝,非要嫁给他,害的整个契丹都跟着受辱。”

  太后见她这样说,心里的怒气消散了一半,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其实也并非单为了你,我原先想着赵元俨是个人才,你若嫁过去,说不定将来……”又摇头叹道,“他难道不明白,如今宋廷储位空虚,若有我契丹相助,何愁他日大位不可得。”

  韩德让在一旁道:“由此可见赵元俨并无什么王图大志,虽然有些可惜,但宋廷皇帝个个平庸才是我契丹之福啊!”

  萧太后笑着点点头,又安慰一旁闷不吭声的燕哥儿道:“赵元俨既然不答应,还是照我的意思,老老实实嫁给绍宗好了。你和绍宗一同长大,彼此知根知底的,绍宗的为人我也清楚,你嫁给他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你若真的一个人嫁去汴京,我还不放心呢,人生地不熟的,到时被人欺负了也没地哭去。”

  韩德让赞同道:“原本我们也并不情愿将公主嫁过去,如今被拒了也好,公主还是放宽心吧。”有些话并非他能说的,他留在帐内也多有不便,便向太后行了礼告退,只道还有些事处理。耶律宗业低头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韩德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待和议谈好,我军便要北撤,军中还要诸多事务,你怎么整日和公主坐在一块发愁?哪还有一点男儿气慨,还不赶快随了我一同去处理军务!”

  耶律宗业老老实实随了他走出营帐,萧太后望着他的背影,奇道:“宗业近来似乎有心事啊,往日还有些胡作非为,如今倒是听话的很。燕哥儿,你可知他出了什么事?”

  燕哥儿努努嘴道:“同我一样呗。”太后再问细节,燕哥儿倒不肯说了,转身出了营帐,独自打马沿着起伏的山峦骑行,远处澶州城像一堵巨大的屏障,也许这一生她也没有办法进去。

  她正在伤心,却见不远处,一个女子向她挥了挥手道:“燕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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