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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万里追奔未可知


  耶律燕哥掩面哭泣着转身离开了,元俨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这一次得罪了这位宠爱有加的公主会有什么后果,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晚无论如何都得离开,否则夜长梦多,不知会有什么变数。

  回了住所,吩咐宗保雁南收拾好行李,一同商量出城之策,雁南建议道:“耶律宗业身份尊贵,不如请他帮忙,就说家里出了急事,必须连夜赶回……”

  元俨摇头道:“当初曾告之我们都是孤儿,突然又说家里还有亲人,耶律宗业就算再粗心,也会有所怀疑,只怕没那么容易……”

  宗保道:“那就再同他解释,我们确实都是孤儿,如今都已成亲,当初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

  元俨还在沉思中,不妨耶律燕哥又闯了进来。

  元俨心中一惊,还来不及说话,耶律燕哥将手中包袱扔了过来道:“什么都别问了,快点把衣服换了,我这就送你们出城!”说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三人对视一眼,打开包袱,见里面放着三套契丹侍卫服饰。虽然犹疑,三人仍迅速换好衣服,推门出去,见门外耶律燕哥牵着四匹骏马,耶律燕哥也不多说,飞身上马道:“还不快点!再晚一点就出不了城了!”

  原来耶律燕哥是要出城,虽不知她意图,但只要能出城,到时再做打算也可。三人跟着她策马飞驰,穿过街巷,到了城门,守卫正要阻拦,耶律燕哥拿了一块令牌出来,赫然是萧太后的贴身凤纹玉佩,契丹只此一块,辽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军卫忙令人将城门打开,放了四人出城。

  城门在身后隆隆关闭,元俨三人对看几眼,暗自松了口气。

  四人一路奔驰,行了快一个时辰,耶律燕哥才拉紧马绳,将怀中令牌扔给元俨道:“这是太后随身的令牌,你拿好了,遇到关卡,只要拿了这个出来,不会有人为难你。”

  原来耶律燕哥不过是想要助他三人离开,元俨疑惑:“公主为何要帮我?”

  “你虽然不想做我的附马,我却并不想你死。我已经知道了你并不是什么商人,刚刚我本来回宫想要找太后做主,没想到却听到宰相查到你三人乃是宋国的探子……”耶律燕哥望向天边晚霞,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他,眼角似乎还挂了一滴泪,“太后要杀你,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你快走吧,再晚一会,士兵就会追过来了,你放心,我已替你们备了食物和水,这马也是宫里最好的马,你们只要跑快点,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出了契丹。”

  元俨看了她一眼,万语千言也只能汇做一句感激:“公主大恩,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回报!”

  “如果你真的要回报我,回了宋廷,能否帮我找一下姐姐……她几年前为了一个宋人,离开了契丹,这么多年了再也没有回来,我非常想念她!”

  元俨惊讶道:“贵国的公主竟在大宋境内吗?能否告诉我那个宋人的名字,我一定尽力找到,保他们安全回到契丹!”

  “那个宋人,我只知道叫做顾明璋,是你们宋廷的将军,后来听说顾家被抄了家,姐姐拼了命要去救他……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顾明璋?”元俨惊疑不定地道。

  “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吗?”燕哥儿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由抱了几分希望问道。

  “算是吧,公主请放心,我会去找的。”这其中情况实在复杂,且三言两语也讲述不清,眼见天色不早,知道多说无益,三人抱拳谢过,纵马向远方驰去。

  耶律燕哥怔怔的看着远去的人影,旷野上的风吹拂着她的长发,隐忍许久的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马声隆隆,似有千军万马。她回过头去,没有想到韩德让竟然亲自带了兵追过来,韩德让已经看见了她,策马到了她身边问道:“公主为何在这里?”

  耶律燕哥嘲笑道:“我为何在这里,宰相难道不知道吗?我知道你要追王严他们,实话和你说吧,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带再多的人马也是追不上的!”

  韩德让气急败坏道:“公主可知晓他的身份?可知晓他对我大辽有多么重要?你怎能如此任性,坏了我大辽的好事!”

  耶律燕哥毫不在意地道:“他不过是个普通的汉人,有什么重要的,就算他是探子,也不用你这个一国宰相亲自带人来抓吧!”

  韩德让一口老血快喷了出来:“他若真是个普通探子,我自然不会追出来,可是他不是,他是宋朝皇帝的亲弟弟,荣王赵元俨,现在你还认为是老夫大题小做吗!”

  “什么,赵元俨!不可能!”耶律燕哥眼睁的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韩德让看了她一眼,甩下一句话道:“公主私自将他们放走,还是赶紧回去向太后请罪吧!”边说边挥了马鞭向前,不一会儿便带着人不见了身影。

  元俨三人一路不敢歇息,日夜疾驰,马不停蹄,顺利出了辽境,第三日辰时终于回到了庆州。

  等在庆州府衙里的人除了日夜难安的都虞候王超,另有一人却是大理寺少卿冯廷琸,元俨离京时曾嘱托他代为照应安宁,冯廷琸此时不在京城呆着,却跑到边关等他,且这个神情……元俨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冯廷琸再也忍不住,倒地跪于元俨面前道:“王爷,你怎么才回来啊,宫里出大事了,太子薨了,宫女都指证是安宁毒害的,陛下下令将她关起来,谁也不能接近,我只好出京来找你……谁想你竟然不在庆州,我左等右等,急的脑子都快裂了……”

  元俨脑中嗡的一声,只觉眼前陡然一黑,这三日本就疲于奔命,周身早已无力,若不是一口气堵着,只怕立马就会倒下去……元俨一把抓过冯廷琸的衣领,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冯廷琸哆哆嗦嗦地道:“五月底的事,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一个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但是他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安宁她,她可还安好……元俨转身便朝门外跑去,等三人跑了出来时,元俨已骑了马远去了。

  雁南也不多话,飞身上了马,朝前方追去。宗保正欲追赶,都虞候王超跑了出来,拉了他道:“杨小将军,你先别走,令尊带了信过来,让你速速去往太原,你若是走了,我可没法交待!”此时冯廷琸已上了马,转身说道:“宗保,你就别去了,有我们在,王爷不会有什么事的!”

  宗保毕竟从小随父征战,在他心里国事家事一样重要,此时军情紧急,王爷已经走了,总要有一人去将敌情告之各地防守的将领。当下只好说道:“王爷他三日未合过眼了,你快点跟上去,无论如何都得让王爷保重好身体!”冯廷琸随口应了,马早已跃了出去。

  元俨不知道是怎样撑着到了京城的,当他站在巍峨连绵的宣德门前,城门的禁军统领好一会才认出他。他一路走了进去,路过的侍从宫女皆是一脸惊愕,眼前这人容颜憔悴,眼窝深陷,满脸胡渣,哪还有半点天潢贵胄的风范。

  宫里处处都是愁云惨雾,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皇帝似乎身体也不太好,元俨得了通传进殿时,就见皇帝虽勉强坐于龙案后,面容却仿佛苍老了不少。

  元俨上前跪于案前请罪:“臣得知后宫之事,未得陛下传诏,擅自回京,还请陛下处罚!”

  皇帝见了元俨一身的精疲力竭,想起自已刚刚故去的儿子,心头突地一酸,起身揽了他道:“朕本就派了人去传你,你何罪之有,朕听说你并不在定州大营,本来也很是着急,如今你既平安回来了,为何不去休息……”

  元俨道:“臣还未向陛下告罪,我确实不在定州大营,我去了上京……”边说边将自已在契丹皇城的事情说了一遍,皇帝边听边陷入了深思,元俨又道,“若果真如辽人所说,预备九月攻打过来,陛下应早做准备,至于朝廷中通敌之人,陛下可以派人先行查探,不要露出风声,以免打草惊蛇。”见皇帝来回踱步,这才将忍了许久的话问出,“我听说安宁她……不知她现在在何处,我想要见她,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别过脸,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原以为的震怒并没有降临,反而叹了一口气道:“她……犯了死罪,害了朕唯一的儿子,皇后如今都有些神志不清了,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朕原本想等你回来再行处置……可惜事与愿违,她自知罪孽深重,已于十日前自焚于宫中,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朕也不想去追究了,你还是忘了她吧……”

  元俨仿佛没有听清:“陛下,你刚刚说什么,安宁她怎么了……”语声越来越飘忽,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里,四周都是雾障,怎样也出不去……唯听到一句话似梵音入耳,震的他气血全往咽喉里涌:“她已经死了,葬身在火里……”眼前忽然漆黑一片,嘴角似有鲜血溢出,全身失了力气,不知道撞到了哪里……

  元俨一会儿觉得自已在冰冷的水中,一会儿觉得四周都是火焰,安宁远远的向他招手,他欣喜若狂的奔了过去,她转身已化作了云烟……他在暗无天日的云雾里踩着,不停的找寻着她的踪影,却再也找不到了……

  元俨已整整昏睡了七日,先是高烧不退,之后好不容易退了烧,又一直昏迷着。德太妃守在床塌边泪水便没有停过,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谁也不知道荣王为何昏迷不醒,其后还是皇帝发了好大的脾气,一个太医战战兢兢的下了猛药,元俨才苏醒了过来。

  元俨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扶了去安宁事发时的宫殿,德太妃好说歹说也拦不住他。出事的地方恰是琼华殿,如今已然化为灰烬,只剩些断壁残垣,烧焦的木梁,一派荒凉惨淡。殿中一棵桑榆树下扑扇着飞过几只受惊的鸟儿,显然已将这里当做自已的地盘。

  元俨一动不动地从白日里一直坐到黄昏,傍晚的霞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仿佛和周遭的孤寂融于一体。宫人们都只敢远远的守着,谁也不敢上前去喊他。

  宛玉抱了一个白瓷瓶过来放到他面前,轻身道:“这是那日事后……我收集的……你权且做个念想吧,明月她真的已经去了,哥哥你要保重自已的身体……”

  “你们都骗我,她没有死,她不可能死,她也不可能做出毒害太子的事,是有人要害她!”元俨冷冷一笑,将瓷瓶远远丢开,瓷瓶“啪”的一声碎裂在地,他仿佛在这嘶吼声中渐渐清明,转身朝殿外走去,“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明白,我不能让人污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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