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狼烟烽火何时休

　　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安宁搬入坤宁殿的西厢房，皇后请了六局的女官轮流来为安宁讲解作为一个王府女主人所需的德行操守，包括府内的饮食起居，服饰穿戴，祭祀礼器等规制典籍均需牢记于心，安宁记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撑了几日。

　　这日正坐于书案后聆听尚仪局的女官讲解时，宛玉带了宫女来看她，又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尚仪局的女官才带了人退下。

　　入宫前，沈雁南同元俨及安宁说了两人的情况，请求元俨的帮助，宛玉虽然想就此一走了之，元俨却斥责道：“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明明有正路不走，总想着走偏路。”

　　雁南也不想做懦弱无能之人，言道必会以自身本领赢得皇室的认可，宛玉只好答应。

　　元俨向皇帝求情，宛玉也苦苦哀求，皇帝虽然准许宛玉回到宫中，仍是停了她一年的俸禄。

　　至于雁南，如今又重新回了王府，做了元俨的侍卫。

　　“来日方长，只要他真心待我，我会等着他的!”重回宫中的宛玉像是变了一个人，性子已沉稳了许多。

　　安宁笑道：“公主都能等，师兄定不会负你的！”

　　宛玉上前翻了翻厚厚的书册，吃惊道：“难道做一个王妃要背诵这么多章法吗，明明是他们故意为难你，你还这么认真干什么。”

　　安宁认真地道：“王爷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只是做这一点点而已，如果这都做不到，我也不配王爷对我这么好。”

　　“我真没想到皇帝会应了你们的婚事，当时我被禁足，不能去为你们求情，心中很是遗憾……还好老天保佑，真没想到八哥是这么痴情的人，我以前还曾猜测是他在故意捉弄你，还想替他和云姝搓合……”宛玉轻快地道，自觉说漏了嘴，忙转了话题，“这么久了，你们的事从来都没和我说过，我都是靠猜的，你快老实告诉我，我哥是怎么赢得你的芳心的。”

　　安宁笑道：“也没什么，大概是……日久生情吧？”

　　“哪有这么简单，你们的事，我可是知道一点的，还不如实招来，若不然，我就去问八哥。”宛玉不信，边说边要往门外走。

　　“别呀！”安宁以为她真的要去找元俨，宛玉笑嘻嘻地看着她道：“骗你的，算了，你不好意思说，那就下次再说吧，你也好久没到御花里玩了吧，还记不记得那棵樱花树，如今正是花开时节，你和八哥的缘份，和这棵树也有一定的关系吧，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安宁想到那年与元俨在樱花树下闹了个不欢而散，不由哑然失笑，点头应可。

　　出了宫门，走了没多远，就见冯廷琸携着一个盛装女子走了过来。

　　宛玉本有些难堪，想要绕道而行，安宁轻轻摇了摇头，拉了她上前，对着廷琸道：“昨日冯大人大婚，想必这位就是新娘了吧？”

　　冯廷琸道：“正是，今日我带了新妇来宫中见过太后！”

　　“我在宫中，不方便前去，幸好今日遇到你们，先恭喜二位了！”

　　冯廷琸道了谢，又道：“你托王爷带给我们的礼物我们俩都很喜欢……”

　　几个人客客气气的寒喧了几句，都有些无话找话，安宁本想化解宛玉与廷琸之间的心结，奈何宛玉在一旁闷不吭声，一句话也不话，幸好那位裴无暇突然说道：“王妃，听说你很擅长烹鱼，无暇恰想请教一下！”

　　安宁见她如此聪慧，忙连声应了，携了她退到一旁。

　　两人坐在亭子里闲话了几句，安宁见不远处廷琸与宛玉终于说了几句话，虽听不真切，但见两人都很平静，心中总算放松下来。

　　这位裴无暇真是个聪明的女子，虽明知道她并不是真要向她讨教厨艺，安宁仍将自己的一点技艺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裴无暇大方得体地向她道了谢，两人又闲聊了数语，冯廷琸这才过来接了裴无暇告辞。

　　“我看，冯大人是真的已释怀了，反而是你，还有些局促。”安宁对着走过来的宛玉道。

　　宛玉笑了笑：“毕竟是我负了他，从前若是对他无心，便不该招惹他，害他到了这样的地步，我总归是欠他的！”

　　“你放心，我看这位裴姑娘很是善解人意，又温柔大方，冯大人和她在一起，应该会幸福的!”

　　“我也看到了，她比我好多了，人也长的美，希望老天开眼，让他们两人一辈子都和和美美的，我这心里就不会那么歉疚了！”

　　两人相携着去了御苑，找到了当年的那棵树，春风和暖，樱花如云似霞，花辨带着阵阵清香随风坠落，七、八年过去，树又长高了不少，宛玉不由好生感慨：“这棵树都长这么高了，我一直都没注意到，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树后绕出一道白色身影：“宛玉，你在树下感慨什么？”待看清除了宛玉，安宁也在侧时，不由一愣。

　　宛玉笑道：“云姝，你也在这啊。”

　　“我本来坐在假山后，听到声音才知道是你来了，”云姝收了脸上笑容，对着安宁行了一礼道，“顾姑娘，还没有恭喜过你呢，马上就要做王妃了。”安宁笑着道了一声谢。

　　宛玉突然“呀”了一声，上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云姝，你的眼睛怎么了，又红又肿。”

　　云姝伸手掩饰道：“没什么，大概是刚刚风大，进了沙子，好不容易才吹了出来，过一会就没事了。”

　　旁边的侍女道：“我们郡主哭了好几个晚上了，贵妃娘娘都没有法子。。。。。”云姝不悦地打断侍女的话：“就你嘴碎。”

　　宛玉转瞬也明白了过来，忙转开话题道：“今日天气这样好，正是游园的时候，我听说百花园里花开的正好，不如我们去看看。”

　　安宁看了看天色道：“我出来了许久，恐怕女官正在四处找我，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不太好，要不你们去吧，我这就回去了。”

　　宛玉本就有些担心云殊，当着安宁的面也不太方便安慰她，想了想点头认可，又让她注意点，便拉了云姝离开。

　　安宁见两人走的远了，正欲转身离去，却见元俨远远地走了过来。安宁好几日未见元俨，心中雀悦，小跑着迎了上去。

　　元俨也加快了脚步，本想将安宁拥入怀里，安宁忙一手推开道：“别人都看着呢。”

　　元俨见她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女，不由笑道：“果然有王妃的气派。”

　　“皇后娘娘非说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行必得有七八人随行，否则就是失了体面，我想一个人待着是不行的。”安宁红了脸横了他一眼，见他急匆匆地，又奇道：“你怎么过来了？”

　　元俨笑道：“我下了朝向陛下请了旨去看你，听说你和宛玉来了御苑，所以一路寻了过来，宛玉呢，怎么没有见她？”

　　安宁道：“宛玉和云姑娘去百花园了，我想着出来了许久，正准备回去。”

　　元俨道：“皇后那我方才已替你告了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不多走动走动。想来这几日你熟记那些古板的书也枯燥不已，今日春暖花开，不如我陪着你在这园里散散心！”

　　他转身看到那棵花开正艳的樱树，一时不由感慨万千道：“一晃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两人几日未见，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想要一诉衷肠，奈何后面那一大群的宫女如影随形，甚是扫兴。

　　元俨突然微微一笑，将她手腕上的珍珠手链轻轻一捻，就见珍珠如雪花般四处散落，路两旁青草从生，眼看着跳跃着不知去了何处，安宁正欲伸手去拣，元俨一把抓住了她，转身指了地上的珍珠，对着宫人大声道：“王妃的手链断了，你们还不快去寻。”宫女听了令忙蹲下寻找，安宁轻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元俨也轻声回答：“让她们在这里好好找，我们去后面的锦鲤苑。”说着拉了她的手慢慢走开，见四周无人，才沿着青石路快步小跑。

　　锦鲤苑里多是假山青石，安宁正在诧异，不妨元俨带她进了一处僻静无人处，两人跑了一路，气息都有些不稳，安宁正想回看身后，元俨突然吻了上来。

　　此前两人也不是没有亲吻过，大都不过是浅尝辄止，像今日这样热情，还是第一次。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轻喘着分开。安宁倚在他胸前，平息了半晌，心中虽甜蜜，却仍有些诧异的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元俨神情微顿，惆怅不已的抱紧了她：“再过几日，我便要带军去雁门关外，这一去不知道会是多久。”

　　“雁门关，难道要和辽人……”安宁站直了身子，睁大了双眼。

　　元俨点点头，手轻抚了下她的额头：“辽人果然按捺不住，派了大军来攻城，雁门关刚刚平静了两年……看样子，辽人是不死心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为了以防万一，陛下已将大军全数调往边关重镇……朝中能派的大将都派了出去，我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会让冯廷琸在京中照应你，你有什么事，告诉他一声，让他去办。”

　　“我听说辽人比西夏人更加凶悍，况且辽人兵强马壮，也更加难以对付，这一战会不会很危险？”

　　“就算有危险我也要去，如今唯有辽人与大宋兵力相当，自然更难以对付，一个不慎，便是灭国之祸，实在是不能掉以轻心，好在，李德明已传了信来，他绝不会协助契丹，大宋也算少了一个后顾之忧，若不然两线同时作战，只怕会顾此失彼。”

　　“话虽如此，还是得防着啊。”

　　“有曹大将军和吐蕃人盯着他，想来也生不了什么事，我听说他最近一直在安定灵州局面，又将大军遣到各地去开垦，看来是真想休养生息！”

　　“这样不是很好吗？”

　　“自然是好，但若是有一日，西夏又强盛了，只怕他仍会觊觎大宋的土地，人心本就是贪婪的!”元俨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一次，我却不能同你一起作战了！”安宁闷闷不乐的转过身，倚着一方石凳坐下，随手撕了几片叶子扔入池中，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涌过来数十条锦鲤，争先恐后的张大了嘴……待确认毫无所得，才摆了摆尾，四散开去。安宁失落的望着水里的鱼儿，“如果可以，我真的想随了你一起去，总好过在宫里关着，说一句话也小心翼翼……”

　　元俨也坐了过来：“辽人虽然强悍，难道我就不可怕？我保管让辽人听了我的名字，吓的丢盔弃甲，再也不敢冒犯一步!”

　　这话实在太过自负，安宁本有些郁闷的心也随之解开：“嗯，荣王鼎鼎大名，天下谁人不知，不过再厉害，也没有自已夸自已的，真不害燥！”元俨此前已进封为荣王，虽然他曾经因两人的婚事推却过，皇帝却仍然照常下诏亲封了一等亲王给他。

　　元俨见她面色稍霁，这才松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事要告之你，沈雁南也要一起出战，若能建些功业回来，对宛玉也好一点，你若是见了宛玉，可以告诉她。”

　　安宁点点头：“好，希望你和师兄都能大败辽人！”

　　元俨笑道：“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嘉奖他，沈雁南前有殿前比试，后有庆州深入敌营，也算助我立了汗马功劳，大概陛下也发觉他确实是个人才，当场封了他一个正五品的上骑都尉之职，一同随我出征。”

　　安宁这才笑了：“太好了，五品的官职已算是隔外开恩了，宛玉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很高兴。”心里正在盘算着去向宛玉传递消息，元俨道：“宛玉那你也别太操心了，若是有缘，老天自然会保佑他们。”

　　“想着有大师兄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安宁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地道，“辽人不比西夏人，你可千万要保重好自已，千万不要以身犯险。”一连说了两个千万，元俨也不觉得啰嗦，又听她叮咛又叮咛，想着至少会有好几个月都见不着她，婚期也必将廷后，又怕自己不在宫中，会有人加害于她，心中有些沉重。

　　安宁见元俨频频点头，又依依不舍地道：“你出京那天，我能去送你吗？”

　　元俨笑道：“你若是不哭鼻子，去也无妨。”

　　安宁以手捶他，元俨笑着抓了她的手，两人又依偎着说了些话，直到宫人寻了过来，这才依依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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