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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孤城遥望贺兰山


  元俨留了陈恕善后,带了安宁出了驿馆,安宁问出心中疑问:“硫磺虽能腐蚀金银器,但是馆内之人也只有婢女才佩戴饰品,若是侍卫或宦官作案呢,那又怎样才能查出来呢?”

  “能接触到香炉的,只有侍女,女子一般胆小,经不得吓,”元俨云淡风轻地道,“但凡做了杀人命案之人,除非大奸大恶之人,不论再怎么镇定,总是心虚的,难免会露出些破绽,比如不敢直视人的眼睛,手会不自主的握紧,手镯只能算意处发现,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安宁想起那女子的惨然神情,不由同情道:“不知道李德明会怎么处置那个婢女,其实她也是挺惨的。”

  元俨高深莫测地一笑:“你放心,李德明不会将她怎样的。”

  安宁奇道:“你怎么知道!”

  元俨笑道:“刚才我阻拦李德明拔剑之时,见他并没有使出任何内力,偏偏又作出一番暴怒的样子,按道理,若真想杀了她,我怎能轻松拦下,只怕此事另有隐情!”

  “那李德明为何要这么做?”

  元俨沉思道:“栽赃陷害,扰乱京师而已,今日栽赃不成,只不知下次李德明还会闹出什么事端?”

  “这个人如此可恨,朝廷为什么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安宁不解。

  元俨笑道:“西平王借着太后的寿诞派了子女来祝寿,陛下怎好为难于他。再加上太后寿诞那天李德明也算失了好大一个面子,陛下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搁置不提的互市也下旨重建了,也算是补偿他吧。”

  “按理说,世子的任务也完成了,怎么不见他回去,反而还滞留在此?”

  “陛下觉得有世子在京城,西夏那边无论如何也会安静一点。”

  “看来李德明也是料到了,所以才有今天的这一出!”

  “你说的没错,”元俨赞许的点点头,转而又沉思道,“也不知道李德明还会想出什么招数,我会让驿馆的人小心一点,别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安宁嘀咕道:“我一想到你们每日都这样斗来斗去,都要替你们感慨一番,你们这些官场上的人,个个都虚伪狡诈,难道不累吗!”

  元俨停了脚步,转头望向她:“难不成我在你眼里也是虚伪狡诈之人?”

  安宁不妨广陵王有此一问,急中生智反问道:“王爷觉得呢?”

  元俨果认真地想了片刻,笑道:“官场上往来应付,哪能清澈如水,只不过身在朝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尽心竭力,问心无愧而已。”

  皇帝好不容易摆驾回宫,元俨正欲去宫中觐见,刚走到宫门口,恰碰见哀声叹气的寇相,寇相见了他又连叹了好几口气,才道:“皇帝不听老臣的劝告,也不知听那个世子说了什么,两个时辰前刚刚放了西平王世子出京。”

  元俨心里吃了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道:“上次陛下不是还很坚决的吗?明知有他在京中,李继迁不敢轻举妄动,这不过才几日,怎么就改了主意。”

  “那世子在陛下面前痛哭流涕,说是身边的使臣从小照顾他,待他亲如父兄,如今无端惨死,他悲痛万分,若不是驿馆的人没有尽到职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既然人已死了,需运回西夏去安葬,说是西夏的习俗,如果不能葬于故土,死后会不得安身。还说如今在京城丢尽脸面,每日被人笑话,公主不肯嫁他,王爷也不愿娶他的妹子,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请陛下放他回去。”

  “原来他做这样多的事,不过就是为了离开京城,”元俨挑了挑眉,“大概知道西平王不会顾他的生死,又算到西夏又有动静……寇相,近日西夏是否又有异动?”

  寇相摇头道:“这个,老臣就不知了。唉,就算真有,此时那个世子恐早已走的远了。”

  “走就走了吧,也没什么紧要,最重要的,是看西夏有什么诡计,若我猜的不错,只怕又有事端了!我这就去向陛下上奏,令庆州等地加紧防备,并从各地调兵增援。”

  元俨猜的一点也没错,李德明正是接到了密报,这才谋划离开京城,他的父亲正准备发兵攻宋,若不是王府里安插的幕僚送了信过来,只怕他会做了祭品也未可知,他早知道西平王不会顾念他。

  他虽是世子,却是个不受宠的世子,西平王妃和二弟李德昭都等着要他的命。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如意。

  他在半路上碰到西平王的队伍,西平王却很是气愤:“你这小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你若不在京中麻痹宋人,本王的计划又如何施展?

  “父亲难道以为宋人真的会以我为质吗?”看着西平王时刻想着大业,李德明心酸不已,“若能骗的了宋人,儿子自然愿意呆在京中,可是,宋廷里奸猾之人众多,根本不信我西夏的诚意,我又何必让他们看笑话!”

  “你混帐!你懂什么,若宋廷拿你出气,老子又多了一个征讨的理由,”李继迁举起马鞭顺手抽了下来,“敢坏你老子的好事,如今你离开宋廷,他们自然会知道我要出兵,必然会加紧兵防,老子还打个什么仗!”

  “我一路过来的时候,已发现定州、麟州等地正在调动兵防,父亲就算打了过去,也未必能攻的下!”

  西平王恼怒道:“难不成,我的军队是吃素的,当年灵州都能被我一举攻下,我就不信定州我打不了!”

  “若时间允许,定州当然攻的下,但我军如今粮草无继,根本应付不了一场大战,父亲又何必执念呢!”

  说起粮草,正触动到西平王的心弦:“就是因为今年粮食不够,老子才要带人去抢一抢,不然这么多人如何过冬?”

  “为何父亲不去攻打另一个地方,我在京中得了消息,宋廷刚调拨了不少粮草过去,并不比定州少,且如今刚换了防守的大将,那人是个庸碌之辈,我定能助父亲攻下此地!”

  他低头在西平王耳边细语了几句,西平王连连点头,刮目相看道:“看样子,你在京城,也并非无所事事,竟给我套了这样大的消息出来,好小子,等拿下此地,我定会重重有赏!”

  西夏的军情十万火急地呈在了皇帝的案上。

  此时已是十一月,西平王李继迁果不甘寂寞,率领六万大军往庆州而来,幸而庆州早已做好准备,双方一场大战之下李继迁未能得手,谁知他竟也不恋战,见宋军将大军集结于此,突然拔转军队剑指吐蕃与回鹘之地的西凉府,西凉府未做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未等到外援,一时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不过三日,西凉府便被荡平了。只剩吐蕃的一个首领六谷部长潘罗支,他自知不敌,便假意前去归顺,一面又悄悄的使人传信至宋廷求救。

  “好一个李继迁!竟去打西凉府的主意!”皇帝怒火中烧,“朕前次误信了李德明小儿,他信誓旦旦说要与大宋永结为好,又说要说服李继迁永远臣服于我大宋,谁知前脚刚走,后脚就将战火点到朕的眼前。”边说边不解气,将案上的书简一股脑的就要抛下去。内侍都知在一旁忙托了双手,可怜巴巴的望着皇帝,口里说道:“官家莫气,若是气了,踹小的一脚就是了,何苦将这书简糟塌了,这可是官家昨日才亲笔书写的,金贵的不得了呢!”

  皇帝气也不是,闹也不是,只好重重地坐在龙椅上,指着立于台下的朝臣道:“李继迁此次声东击西,破了西凉重镇,众卿可有办法!”

  众人在台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都不发一言。大宋与西夏交战日久,李继迁也不是等闲之辈,众人都晓得他是一方枭雄,自忖并没有什么良策来对付他,若是言行有失,将自已送上战场,那却得不偿失了。在朝中做官的人与在边关杀敌的人面对的情景不同,久而久之,心中的那一点热血早已被消磨殆尽。

  元俨见无人答话,站了出来道:“臣愿意亲自领兵前往西夏,助吐蕃收回失地。”

  皇帝见庭中半晌都无人回应,正有些恼怒,此时见了元俨,半喜半忧道:“莫非你已有良策?”一边挥手摒退了众人,这才示意元俨开口。

  元俨道:“吐蕃和回鹘本是我大宋的属地,潘罗支若真是假意归顺,大宋倒可以与他里应外合,岂不事半功倍。”

  皇帝很是忐忑:“虽则如此,这些部落首领名义上臣服于我朝,朕一向也善待之,只怕他并不是假意归顺,若与西夏联合攻宋,此时出兵,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若他们的目标果真是我大宋,此时出兵,正好增援边防,若不是大宋,与吐蕃回鹘联合攻夏恰是时机。”

  皇帝踌躇道:“此行很是凶险,还是另行派人出战为好,你不能以身犯险!”

  “臣身为皇家子孙,哪能只顾自身安危!”元俨又慷慨激昂地陈诉袓先基业都是在马背上得来,先帝也曾几次亲征,身为皇室如何能苟且偷安,况周边各国虎狼环伺,若不把握时机,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祸患。

  皇帝思虑良久,这才颔首下旨,调了三万兵马给他,即刻整装待发。

  留给元俨的时间不过一日,元俨在落叶满地的庭中,锁碎的嘱咐了安宁许久,诸如保护好自已,等着他平安归来,又道会不时报信回来,让她不要挂念,安宁频频点头,难得做出一副乖巧样子,还细心的叮咛了元俨几句。

  元俨放心去了军营,谁知安宁入了夜将行李收拾好,留了一封信给薛青山,牵了一匹马,便出了门。

  谁想,刚一出门,便被人拦住了。

  宛玉一身侍卫打扮,拎着一个包袱,正等在门外,两人在黑黝黝的巷道口相逢,彼此都有些讶异。安宁吓了一跳,不知宛玉扮了这一身,又独自出了宫,所为何事。

  宛玉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我听说……你师兄他已经离开了……又听说……你和我八哥好了……还听说……八哥要去往西夏贺兰山一带……宫中的师傅曾和我说过……去西夏必是经过庆州的吧?”

  安宁正是想偷偷地溜回庆州等着元俨:“是经过庆州,不过,公主你这是……”

  宛玉难得忸怩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安宁了然地“哦”了一声:“师兄南下湘江,只怕并不在庆州,公主此去恐怕是见不着师兄的。”

  “不在庆州?那,他什么时候才回去。”宛玉睁大了眼睛。

  安宁摇摇头,见她灰心,又安慰道:“师兄说看一下家乡便回庆州,大概数月即可。我若回了庆州,会给师兄带个口信的,公主还是回宫里吧,这宫外很是凶险,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不回宫,我好不容易出来……再说,我知道以你师兄的脾气,让他来京城见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宛玉固执道,又看了看安宁牵着的马,“你是不是也打算背着我八哥偷偷溜回去?不如我们俩做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安宁被她拆穿,红了红脸道:“我也许久没见到师父师娘,你八哥不在京中,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并不是为了要去打扰他。我知道军纪严明,被人发现,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过若离的他近一点也是很好的。”

  宛玉低了低头,惭愧道:“对不起,上次,我还劝你离开八哥来着……”

  安宁上前拍拍她的手臂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我们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当然是对的,你不知道,八哥他当着陛下的面拒了贵妃还有西平王世子,我就知道,他对你是认真的,并不是一时好玩,我看低了他,也看低了你,我总以为你们只是有一点好感,想到你们要遇到的阻力,就觉得不忍心……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想当然了。”

  安宁心下感激,半晌没有出声,好不容易将心中潮涌平息下去,这才拉了宛玉的手道:“公主的心意我很感激,只是,带你出京,若有个万一,别说是你八哥了,只怕陛下那我也万死难辞其咎,这件事,借我千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的。”

  宛玉慌慌张张地紧紧拉住她:“难道你想让我嫁一个我不爱的人吗?难道你不想成全我吗?我对你师兄是真心的,你若不让我跟着,那我现在就去跳河,反正活着也没意思!”边说边像河边跑去。

  “公主不可,”安宁死死拉住她,苦笑道:“公主这是何苦。”

  宛玉见她面有松动,不管不顾的道:“反正我是赖定你了,你无论如何都得管我。”

  安宁心想,此去一路跟着西行大军,应也无甚大碍,到了庆州,只好将宛玉交给元俨,由了他头痛去。心下做好打算,又见宛玉的服饰,好在自已随身带的衣物为了方便,都是男装,因此忙拉了宛玉到僻静处将外衣换了,扮作平常人的装束,收拾妥当,趁着夜色一路奔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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